第二天一早,太守府例會。寇嚴懨懨地起身,拖著步子來到開會的屋子。當她一抬眼,第一個看見的就是徐庶,那一瞬間,一種巨大的喜悅直沖腦海,臉頰慢慢地紅了︰「老師!」
回應她的,是徐庶招牌式的點頭致意外加躬身行禮︰「屬下見過太守大人。」「額,免禮免禮,老師來得很早……」寇嚴慌忙走上幾步,伸手去扶。「這些天襄陽的情勢一天三變化,屬下焉能不盡心竭力。」徐庶隨便找了一個借口。
寇嚴听他這麼一說就知道他已經把昨天的「私事」撇開了,心里一松,忍不住長出一口氣。趁著邊上沒人,快速輕聲說了一句︰「昨日是弟子無狀,惹惱先生,請先生原諒,弟子以後再也不敢了。」
雖然書面道歉已經起到效果了,但寇嚴還是想親口說出道歉的話,並且親耳確認老師已經原諒了她。遇到徐庶之後,這段師+.++生的情誼是除了她和改名寇容的劉蕎的姐妹之情之外,最重要的感情,徐庶面前,就算是寇封都要靠邊站。
「昨天的事情,別再提了,為師已經把它忘了,我們說正事兒吧。」徐庶輕輕拍了拍寇嚴的肩膀。這是他的習慣動作。
寇嚴是他第一個也是目前唯一的女弟子,徐庶覺得有了寇封和她之後,自己應該不會再收弟子了。雖然馬良,馬謖,鄧艾甚至孫紹都曾到長史府上去听課,但都不能算是他的學生,真正行過拜師禮,經過官方認證的,只有寇封和寇嚴兩個。
由于寇嚴是個女孩兒,在日常相處中怎麼才能既保持師生關系的嚴肅性又不顯得拘謹,不傷害到女弟子的玻璃心曾一度讓徐庶很為難。他實在是缺乏和女性相處的經驗,即便面前是個女童,他也相處不來。
于是,在寇嚴一貫積極主動的性格推動下,徐庶不斷修正著自己的心態,兩人的相處變得愈加和諧融洽,也正因為如此,才會使寇嚴放松警惕,一不小心踩過了界。平時,他們師徒之間,拍拍肩膀拉拉袖子什麼的,已經習以為常了。
被老師拍了肩膀,寇嚴徹底心定了。自己往位子上一坐,等著其他人到來。若是換做平時,一定是大家都到齊了,她才最後出現,畢竟她現在是太守,是上司,哪兒有上司等屬下開會的道理。只是今天不同。她故意早到,就是為了想盡早確認老師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會不會不來了。
現在,老師的問題解決了,她開始意識到自己來早了,來早便來早吧,偶爾做上司的也要做個榜樣,上司都來這麼早,員工還好意思遲到早退和缺席嗎?
不多時,馬靜,王韜,馬良,寇封,以及其他相關人等陸陸續續到來,大家看到寇嚴和徐庶早已坐定,紛紛露出驚訝的表情。馬良和寇封見著徐庶都是快步上前行禮,王韜站到自己的位子前面對徐庶打招呼。寇嚴在哥哥進來的時候略微欠了欠身體,其他時候都是端坐不動,等著別人上前見禮。
鞥與會人員差不多都到齊了,長沙人氣最高,遠超寇嚴這個太守的定邊將軍黃忠才捋著白胡子抵達。沒人嫌棄他來晚了,寇嚴更是帶頭站起來,走出幾步迎接︰「老將軍到了,辛苦辛苦。」
其他眾人早已紛紛起立,各自說著恭維的話。黃忠很是受用,爽朗一笑︰「哈哈,太守大人客氣了,老夫分明是來遲了,讓諸位久等,老夫有罪。」
嘴上說著有罪,臉上卻是笑吟吟的。寇嚴也是滿面笑容︰「老將軍言重了,請就坐。」黃忠也不客氣,金刀大馬地在徐庶對面寇嚴左手邊的第一席坐了下來。邊上瑤琴立刻在他面前的茶碗里注入清水。
大清早的開會,不適合飲酒,因此每次例行早會寇嚴招待大家的,都是白開水。黃忠剛坐下,寇嚴就直接問了他︰「黃敘回家好些日子了,如今身體如何?」
「有勞太守大人掛心,小兒已經痊愈,如今再也不需用藥,前日老夫已經將他送去建昌軍中了。」听到寇嚴問起兒子,黃忠滿面春風。幸虧當初遇見寇嚴和寇封,幸虧當初自己手下留情才結了這一段善緣。托他二人的福,兒子得以遇見神醫。如今好了,黃家不會絕後了。
寇嚴卻皺起了眉頭︰「老將軍怎麼不將他留在長沙軍中?」「留在長沙有什麼出息?有老子在長沙,誰能不把他當少爺捧著?再加上我家夫人,太過寵溺,不好,不好!」黃忠大搖其頭。
寇嚴無語,這可是親兒子啊!不死不活的時候才看見你著急。如今剛剛好了一點兒,你就迫不及待想要歷練他了,這細胳膊小腿兒的,萬一又練傷了,張仲景都治不了怎麼辦?
不過,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寇嚴也不打算問太多,幾句話帶過算數,今天重點的議題還是怎樣應對如今這一觸即發的局勢。以及,陽那邊有沒有新的消息。
因此,問完了黃敘,她立刻進入了正題︰「今日請諸位來商議的,是襄陽的局勢及我們該如何應對。黃將軍,襄陽有什麼新消息傳來嗎?」。
黃忠跟隨劉表多年,在襄陽的探子都是他軍中的細作。所以,情報工作都是他在負責。說到襄陽,老爺子收起了笑臉,嘆了一口氣︰「哎,可惜主公識人不明,白白將家業送給了外戚,蔡氏狡詐,竟謀死了他。他們怕人識破他們的奸計,竟將主公草草落葬,連墓都沒建,實在可惡!」
即便劉表後期做的事情不太厚道,但畢竟是多年的主僕情誼,看到劉表最後這樣的結局,黃忠還是不勝唏噓。
寇嚴和在場其他人聞言,都低下了頭,曾經劉表帳下做過官的,听黃忠這麼說,心里都有些酸酸的,但不至于傷心落淚或者義憤填膺了。晚年的劉表的確有些昏庸無為,底層的官吏受不到他的庇佑,一直遭受蔡氏和蒯氏的欺壓,對劉表的忠誠度早已被現實消磨干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