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龐統肚子里的蛔蟲,不能洞悉他的想法。她只是覺得像老師和龐師兄這樣智慧卓絕的人,她能想到的問題,他們一定都能想到。所以所謂先取漢中再入成都,根本是他們用來哄騙她的幌子。可巧,龐統本身就是個不善聊天的人,被劉妍扣了個哄騙上司的大帽子也只能忍氣吞聲,不會為自己辯解半句。
劉妍見他面色難看,心里說著抱歉,臉卻板著︰「說說你們選的另外一條路吧!」
龐統聞言苦笑了一下︰「屬下等選擇的第二條路,是大軍由江陵出發,通過夷陵攻下巴東、燮門,直插蜀中,這條路很長,相對耗時較多,但途的關隘少,難度也比漢中那條線上的小許多。只是蜀道曲折,再加上長時間的行軍,這其中的變數很大……所以屬下覺得……」
「所以,龐師兄覺得,這也不是一條好路是麼?」劉妍替他把話說完了。
「是,是啊!屬下以為這條路的難度是看不見的,不比直接攻漢中,難處都在面上擺著……」龐統還在為攻打漢中的哪條路洗白,表示這條路是真的經過仔細考證,不是信口開河拿出來哄你的,你不能冤枉我。
劉妍听了龐統的話,陷入了沉思。龐統和徐庶在研究地圖,她這幾天也在研究地圖。更何況,她親手繡的地圖屏風就在她背後杵著,龐統一說這兩條路,劉妍心中就已經有了清晰的概念。
故而,她沒有多猶疑,就拍板了︰「如果二位想要听我的意見,我選擇第二條路。雖然這條路路線很長,但我們有地圖,要避開蜀中可能出現的伏擊應該還是很容易的,所以這一路上的硬仗應該不多。待我們真的圍困成都的時候,還有余力與漢中一戰。
如果我們選擇第一條路,直取漢中,先不問花了這麼大的代價能不能打下那些雄關,就算我們真的拿下了漢中,難道就會有余力收拾劉璋嗎?恐怕一時半會兒也難,到時候我們背後是曹賊,面前是劉璋,背月復受敵,拿下漢中又有什麼意思?所以,我決定了,我們選第二條路,先到成都腳下再說!」
劉妍的一番話把不會聊天的龐統堵了個嚴實,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倒是邊上的徐庶暗了臉色,徒兒是真的長進了,長進到分析起戰略戰術也能頭頭是道了。而他本來還想借助兩條路各有利弊而讓她猶疑不定,這樣他這個做人老師的就有機可乘,可以循循善誘,教導她鋒刃在前,堅盾在後才能確保無憂的道理。而她與他一同坐鎮荊州,才是保證堅盾在後屹立不倒的基本條件。
只是現在,他發現自己失算了。劉妍根本就沒有猶豫地就選擇了第二條路。一條需要長期艱苦行軍的路線。就像她自己說的,這條路很長,很曲折,而入蜀大軍唯一的依仗,不過是一張地圖而已。要知道,地圖是死的,人是活的。誰知道張松獻圖是真的假的,萬一是假的怎麼辦?即便是真的,只要他反悔了,到劉璋那邊活動一番,把蜀中原本的布防打亂。只是這樣就足夠荊州大軍喝一壺的了。
更何況她還要親自進川,徐庶想想就覺得這里面危機重重,不安全。他是一千一萬個不放心。然而,劉妍主意已定,便是一千一萬匹馬也拉不回來。所以,即使徐庶現在的臉色比鍋底還難看,但他始終咬緊牙關,一言不發。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是沖動的話。
劉妍眼見龐統被自己說得不知道怎麼接茬,心里松了一口氣,幸虧龐統不會聊天,不善言辭,要不然自己這當頭炮響不響還不一定呢!對面兩個都是聰明絕頂的人,只讓要她氣勢一弱一定會被他們的各種勸說淹沒。雖然堅信自己不會被他們說服,但她也不想因為意見不合而產生重大的分歧,畢竟她還是想以兩人的意見為第一考量的,要給軍師面子,不能和軍師吵架。
這麼想著,她的眼光往徐庶身上掃來,想要和老師說話,緩解一下龐統身上的壓力。卻見老師臉色鐵青,一言不發。劉妍皺眉了︰「老師,您的臉色這麼難看,是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謝公主殿下關心。」徐庶的回應生冷。
這要是沒事的話,有事是什麼樣子?老師你騙鬼呢!劉妍心中暗想,嘴上卻不敢這麼說,出口的話自動自發改成了︰「想來是我催得急了,讓您這幾天都沒有睡好,要不然您先回去休息,這邊有我和師兄商議就行。您可千萬保重!」
天地良心,劉妍是一片好心,看徐庶的臉色難看,以為他熬夜熬多了精神不濟,想要讓他多點休息。可是。徐庶完全會錯意了好不好?他以為劉妍是徹底嫌棄他,不好明令趕人。只好用「你病了你回去休息」的借口把他攆走。
想到這里,徐庶只覺得一陣胸悶,仿佛自己真的生了一場大病,人都快搖搖欲墜了。想當年那個因為自己一句寬慰的話就哭得稀里嘩啦的人兒如今在哪兒?那個會因為自己的夸贊就笑了,那個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袍,哀求自己不要離開她的人兒如今在哪里?
他就知道,經歷了求婚被拒之後,妍兒就此恨上了他,恨不能遠遠地離開他。妍兒啊!我是為你好啊!徐庶內心哀傷,偏偏又說不出口。因為龐統在這里,他開不了口。
沒奈何,他只能拱手彎身︰「謝公主殿下恩典,屬下告退!」走吧走吧!既然你希望我遠離你,那我就遂了你的意,遠遠地離開。
徐庶甩袖出去,劉妍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長嘆了一聲︰「原本我讓老師出任右軍師,是想把他從沒玩沒了文職工作中解月兌出來,讓他到他最喜歡熟悉的軍中去。可誰知道,這場攻打川內的戰役還沒有開打,這才剛剛制定戰略,就把他累成這樣。哎,這實在不是我的本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