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璇尹很少作畫,一來不適合拿刀殺人的武將,二來需要平心靜氣。偶爾作畫,他也是力求簡單明了,一如他在百花宴上那幅「是花非花,是人非人」,可是今日他卻在湖水亭畫了一個時辰,而且越畫越投入,不過全是花,一株又一株,各有各的姿態和風情,若是教朝陽公主見了,可能會吟上這麼一首——花花花,艷陽是花,船只是花,湖光也是花,只是看花非花,是人非人,唯見心上人。
「主子今日心情很好。」周峻感動得差一點痛哭流涕,從來沒想過有一日會見到主子如此寧靜祥和的樣子。
「是啊,跟著主子長達十年了,只見過主子刀劍不離手,還未曾見過主子握筆不放。未來的王妃真有本事,有求于主子,還能逗得主子如此開心。」周嶺對楚意寧真的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如此說來,再過一年,我們就有好日子了。」
「主子會不會提早迎娶王妃進門?」
周峻驚恐地瞪著周嶺,「這樣……不好吧。」因為主子年紀不小了,不得不趕在明年王妃一及笄就迎娶進門,要不,至少要等到王妃十六七歲。
「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的性子,主子今日要娶,誰敢說不?」
「王妃應該不會同意吧。」
「你們兩個在嘀咕什麼?」周靳彷佛幽魂似地站在他們身後,「難道不怕被主子听見了,慘遭主子當沙包侍候嗎?」
嚇!周嶺和周峻驚恐地轉身瞪著周靳,「你干啥站在這兒嚇人?」
周靳臉色一沉,「你們兩個警覺性越來越差了,是不是想再回暗衛營訓練?」
周嶺討好地嘿嘿一笑,「是你越來越厲害了。」
周峻點頭附和,「是啊,我們哪能與侍衛長相提並論?」
「雖在王府,但是侍候主子就該時時提高警覺。」
兩人連忙恭敬地應道,「是。」
他們說了一會兒,周璇尹竟然毫無所覺,依然專注地揮筆,周靳稀奇地道︰「主子從宮里回來後就在這兒作畫嗎?」
雨人很有默契地點頭道︰「主子今日心情特別好。」
周靳微微挑起眉,走到周璇尹身側,看著案上的那幅畫,唇角抽動了一下,第一次見到如此稀奇古怪的畫,這是因為主子心情特別好?
「本王畫得如何?」周璇尹也許沒留意他們的竊竊私語,但是依然能感覺到周邊氣息的變化,多了人,少了人,他很快就能夠察覺。
頓了一下,周靳避重就輕地道︰「主子絕少以花入畫。」
「人的興趣會改變,你不會嗎?」
「不會,卑職還是喜歡王爺的駿馬圖。」
遇到這個死腦筋的,周璇尹作畫的心情蕩然無存,索性擺了擺手,跳入主題,「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卑職並未在皇恩寺尋到李東的行跡,可是發現一個很有趣的地方。」
周璇尹放下狼毫,接過總管張晏遞來的熱毛巾,拭淨雙手,扔還張晏,轉身走到圍欄旁眺望王府最大的荷花湖,周靳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
「什麼樣的地方?」
「皇恩寺有一座藥園,種植相當多的草藥,乃皇恩寺主要收入,這是眾所周知,卑職因此不曾留意藥園,可是那日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地從藥園出來,便生出好奇,潛入藥園查看,卻意外發現藥園的後方有一座吊橋。」
「吊橋?」周璇尹的眼神轉為銳利,看得出來他的興致來了。
「是啊,吊橋並不長,但是吊橋的旁邊有一間茅草屋,屋里燈火通明,卑職擔心曝露行蹤,不敢再靠過去。」
「看得出來吊橋的另一邊是什麼地方嗎?」
「夜色很深,很難看出來,而且皇恩寺附近全是深山峻嶺,若不過橋查探,無法確定那是什麼地方。」
「那兒肯定有問題。」
「卑職會試著過去一探究竟。」
周璇尹搖了搖頭,「我們不清楚皇恩寺的水有多深,又不能確定吊橋的另一邊通往何處,你貿然過橋,只會有去無回。」
「若是傅大公子的人真的見到李東從皇恩寺出來,而卑職在皇恩寺卻找不到人,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東在吊橋另一邊,而皇恩寺不過是借他進出的門戶。」
周璇尹略一思忖,點點頭,「若是如此,皇恩寺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卑職也以為如此,吊橋或許早已存在,但是吊橋另一邊若真的藏了驚人的秘密,皇恩寺不可能不知道。」
周璇尹冷冷一笑,「看樣子,有人不甘心窩在皇恩寺,想進入宮里當國師了。」
「卑職想法子過橋一探吧。」
「不行,在不清楚橋的另一邊坐落何處的情況下,沒有萬全準備,絕不能以身涉險。」
「不如卑職先找熟悉當地的人打探一下。」
「最清楚的莫過皇恩寺的人,難道你能夠找他們打探嗎?」
「皇恩寺的山腳下不是有好幾個莊子嗎?卑職可以從莊子上的人下手。」
「你是本王的侍衛長,朝中的大臣有一半以上識得你,你在皇恩寺山腳下四處打探消息,能夠不驚動各方人馬嗎?這種事最好能夠有個不起眼的老百姓出面,藉上山采藥,或者打獵之名,偷偷進去。」他冒險讓周靳潛入皇恩寺尋找李東的行蹤,實非得已,一來周靳可以在一片漆黑中憑著靈敏的嗅覺行動,二來周靳擅于用毒、用暗器,遇到危險時,更有機會安全撤退。
「王爺要不要請傅大公子幫忙?傅大公子手上應該有適合探路的人。」
「他是商人,最好別將他扯進來。」
「正因為傅大公主子是商人,手上有商隊,有車馬行,難免遇到向人詢問探路的狀況,如何不動聲色地向莊子上的老百姓打探消息,肯必比我們更擅長。」
周璇尹突然想到楚意寧說過術業有專攻,做不來的事,硬要去做,這不是有出息,而是不長腦子……沉吟一會,他才開口,「好吧,本王去找傅齊年。」
周璇尹的心情好,皇上的心情當然更好,因為,這表示他又可以取笑某人了。
「你不是寧可在校場上與鐵騎軍流汗,也不願意去避暑行宮嗎?」周璇灝可以說是最不愛避暑的皇帝,後宮的女人跑去避暑,他樂得待在宮里處理朝政大事,此時耳根子最清靜了,沒有人試圖吹耳邊風,也沒有人哭訴告狀,日子多愜意啊,至于炎熱的問題,就在殿里多擺上幾盆冰。總之,天氣再熱,也比一群吵吵鬧鬧的女人更教人受得了,而這一點,周璇尹與他心意相通。
周璇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若不是那個討厭的女人讓太後惦記著成國公府,他何必跟著一群吵吵鬧鬧的女人上芳滿園避暑?
「朕哪兒惹到你了?」
「母後點名成國公府隨行。」
愣怔了下,周璇灝倒也不覺得奇怪,「這不是應該的嗎?雖然成國公府是三流勛貴,但是如今出了一個英親王王妃,母後若不點名成國公府隨行,京中權貴只怕有傳言了——太後看不上成國公府的二姑娘,難道你覺得這樣更好嗎?」
是啊,這是母後的想法,而梁淑妃不過是利用這一點,「若非某人在母後面前提起,母後哪會記得這種事?」
周璇灝恍然明白了,「原來是梁淑妃促成的。」
「她不會無緣無故關照成國公府。」
「你確定是淑妃?不是皇後,或是因為朝陽喜歡楚二姑娘陪在身邊,特意提醒母後別忘了成國公府?」
「臣弟有必要硬將此事栽贓給梁淑妃嗎?」梁淑妃喜歡上太後那兒說三道四,這不是一兩天的事,只是過去他一直沒有放在心上,說白了,他就是瞧不起她,再說,無論太後說什麼,他向來左耳進右耳出,直到確定梁淑妃在他的親事上摻了一腳,又因為定國公偷偷養死士,他對梁淑妃的一舉一動才有了防備,還為此安排人留意太後那兒的消息。所以,即便楚意寧沒有找他幫忙,他還是會得到消息。
周璇灝戲謔地擠眉弄眼,「擔心淑妃欺負你未過門的妻子嗎?」
「後宮的女人沒有一個令人省心的!」周璇尹真想大罵一頓,若非皇兄默許,那些女人敢作怪嗎?
周璇灝無言地一瞪,「母後也是後宮的女人。」
「母後也是個不省心的,自個兒去避暑就好了,何必帶上那麼多人?」
這個小子真的很欠扁!「你以為母後是你嗎?獨自去避暑多無趣。」
唇角一抽,周璇尹嘲弄地點頭道︰「是啊,人一多,麻煩就來了,確實會有許多有趣的事發生。」
周璇灝張著嘴巴半晌,才安撫道︰「皇後在,淑妃不敢亂來。」
哼了一聲,周璇尹毫不隱藏對這位帝王的不屑,「皇兄知道皇後娘娘和梁淑妃最大的差別在哪兒嗎?」
「在哪兒?」
「皇後娘娘出自家風嚴謹的文官之家,林家家規明訂——媳婦未過三十無子,兒子不能納妾,因此內宅清靜簡單;而梁淑妃出自浮華奢靡的權貴之家,梁家從梁國公到長房嫡孫,各個都有美妾美婢侍候,內宅亂七八糟斗個不停。」一頓,周璇尹接著道︰「這正是她們最大的差異,一個不擅長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一個深諳其中的骯髒污穢。」
「……沒想到你對她們如此清楚。」這些他豈會不知?正因為她們出身不同,他才將她們放在不同的位置上。
「臣弟是擔心皇兄被女人迷得不知是非。」
「你真的那麼關心朕嗎?」周璇灝歡喜地兩眼閃閃發亮。
「……我是關心周氏江山。」周璇尹抿著嘴撇開頭。
不過,周璇灝還是笑得很開心,再一次向他保證,「你別擔心,淑妃雖不聰明,但不至于如此拙劣,再說,公然得罪你,這不是自找罪受嗎?如今宮里誰不知道你有多保護未過門的王妃,沒有人敢招惹楚二姑娘的。」
「皇兄知道嗎?不聰明的人最大的問題出在何處——他們從來看不清楚自個兒有多愚蠢、多拙劣。」
「她後面好歹有個定國公,不至于不知輕重。」
「定國公倒是不笨,可惜他不能時時刻刻指點梁淑妃。」
這會兒周璇灝可真的無言以對,確實如此。當初定國公屬意嫁入皇宮的人選並非淑妃,而是三女兒,可是寵妃絕不能足智多謀,要不,他如何在後宮玩平衡之術?因此,他假裝迷戀上淑妃的美色,再加上淑妃是長女,定國公也只能送淑妃進宮,最後三女兒還在他的安排下遠嫁江南。定國公不能進出後宮,梁家最聰明的女兒遠在南方,淑妃身邊沒有軍師時時提點,自然翻不出風浪,不過,這也有麻煩,笨過頭,很容易自以為是地干出蠢事。
「皇兄願意與臣弟打賭嗎?此去芳滿園絕對有好戲可瞧。」
「……朕看啊,你是擔心她忍不住抗旨跑了,索性盯緊一點。」
「她可聰明了,不會抗旨逃跑。」
周璇灝驚愕地瞪大眼楮,「你夸她聰明?」
周璇尹耳廓紅了,別扭地撇開頭,「……村姑也有聰明的。」
周璇灝聞言哈哈大笑,「朕真是孤陋寡聞,原來村姑也有聰明的!」
周璇尹惱怒地瞪人,這很好笑嗎?
周璇灝用力握住他的肩膀,「你就跟著一起去芳滿園避暑吧,不過謹記,不要楚二姑娘沒事,你卻陷在麻煩之中。」他豈會看不出這個小子的心思?維護楚家二姑娘是真的,但是擔心她遭到欺負,那倒未必,他不過是想借機出京調查定國公養死士一事——這個小子執拗的性子真的很像她。
「……臣弟豈會不知分寸?」雖然他認為梁淑妃動機不單純,可是倒不擔心楚意寧應付不來,況且他會安排暗衛保護她。他此行真正的目的是皇恩寺,好不容易可以堂而皇之進入皇恩寺查探,當然不能錯過。
「朕還會不了解你嗎?讓別人以身涉險,你會考慮再三,若是落在自個兒身上,倒是一點也不遲疑,要不,北燕第一勇士的首級就不會落在你手上。」朝中大臣看一年多前大周與北燕的戰爭,都相信大周贏得僥幸,而北燕第一勇士的首級只怕是別人送到尹兒手上,唯有他知道,尹兒總是不愛惜生命地沖在最前面,而鐵騎軍正因為如此才會听命尹兒,接受尹兒當他們的將軍。
以前周璇尹確實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也許是生氣娘親為了生下他而舍棄自個兒的性命,也許他只是為了向某些人抗議,總之,他不在意自個兒是死是活,可是如今……他想活著,他想看著那個女人一輩子,他想守著她漸漸變老。對一個人生出貪念後,他才終于可以體會娘親的心情,不過是想為心愛之人生下孩子,讓心愛之人永遠記著她。
「答應朕,你不會亂來。」
「知道了,臣弟覺得日子越來越有意思了,還不想死。」
一頓,周璇灝故意感慨萬千地嘆了口氣,「沒想到朕還不如一個女人。」
這實在教人不知如何反應,周璇尹索性當作沒听見。
見他沒反應,周璇灝不由得一惱,脾氣就上來了,「你這個只會讓朕擔心的臭小子,滾吧!」
周璇尹很不客氣真的滾了……不是,是走出宮,而倒霉的受氣包就成了皇上身邊侍候的太監和宮女。
若非不喜歡與皇家的人打交道,楚意寧其實很享受避暑這件事,沒有人樂意在炎炎夏日悶在京城這個大火爐里面。且此行陣容龐大,至少綿延三里以上,她又沒興趣往皇家的女人身上湊,應該可以享受一個很不錯的避暑假期。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到芳滿園已經是三日後的事。
用了晚膳,泡了一個熱水澡,楚意寧便呼呼大睡,為明日的祈福做準備。
隔日上皇恩寺,雖然她已經將尋找那位高人的事托給周璇尹,可是到了那里,她還是不自覺地留意是否有人與母親所描述的特征相似之人,沒想到還真的教她瞧見了。
「小姐……」思兒激動地拉著楚意寧的衣袖,顯然也發現了。
「我不擅長人物畫,你行嗎?」她後悔了,平日應該多練習丹青,就算畫不來山水畫,好歹可以畫個人物畫。
思兒點點頭,「我最喜歡人物畫了。」
回到芳滿園,楚意寧立馬搬來文房四寶,趕緊讓思兒將記下的面孔畫在紙上,然後折好隨身收著。
「回去讓我娘確定是不是此人之後,就可以讓王爺直接查他的底細。」
「若他跟林姨娘沒關系,只是林姨娘在街上遇見,臨時起意用銀子收買的人,怎麼辦?」
楚意寧伸出手指輕戳思兒的額頭,「你換個腦子想一想好嗎?若你是林姨娘,你敢冒險隨便在街上收買一個來自皇恩寺的高人嗎?」
略一思忖,思兒搖了搖頭,「從今以後有個把柄落在別人手上,豈不是要提心吊膽過日子?」
「沒錯,林姨娘可不像三妹妹只會橫沖直撞,若此位高人真的是她安排的,這背後必定還有幫手。」
「還有幫手?」
臉色一沉,楚意寧輕聲道︰「我懷疑定國公府參與此事。」
思兒瞪大眼楮,「小姐為何覺得此事與定國公府有關?」
「當時成國公府還不是林姨娘掌家,一個妾室應該沒有能力做這樣的安排,更重要的是,定國公府比林姨娘更有本事讓皇恩寺的大師出面。」
思兒恨恨地咬著牙,「這算什麼大師,根本是個騙子!」
「朝陽公主!」采兒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楚意寧快步走過去打開房門,朝陽公主正好走上台階。
「寧兒姊姊!」朝陽公主撒嬌地撲上來勾住楚意寧的手臂,「昨兒個我就想過來接寧兒姊姊去棲霞閣,可是擔心你太累了,不敢叨擾你。今晚寧兒姊姊一定要過來陪我,棲霞閣可大了,有兩層樓,後面還有溫泉池,泡在溫泉池看星星很有意思。」
「我怎能住在公主妹妹的棲霞閣?」
「母後已經答應了。」
「皇後娘娘真的答應了?這樣妥當嗎?」楚意寧一直覺得皇後娘娘是個好母親,疼愛女兒,卻不會溺愛,將朝陽公主的規矩禮儀教得非常好,也因此朝陽公主有皇帝女兒的驕傲尊貴,卻不會驕蠻任性。
「母後說了,這兒是行宮,規矩可以寬松一些,但是不可以飲酒作樂,喝醉了就容易放肆,教人笑話。寧兒姊姊放心,沒有人敢閑言閑語。」朝陽公主看了思兒和采兒一眼,「你們去收拾東西,今晚就住本宮的棲霞閣。」
「奴婢們也是嗎?」思兒和采兒同時興奮地瞪大眼楮。
「當然,本宮那兒可大了,還有耳房給你們兩個丫頭。我們先走了,你們慢慢來。」朝陽公主隨即拉著楚意寧走人。
一路上,楚意寧只是專心听著朝陽公主說個不停,根本沒有留意到朝陽公主將她帶到芳滿園最中央的百荷湖,湖中有個凌霄閣,而周璇尹就在凌霄閣等著她。
「寧兒姊姊,對不起,七皇叔警告我,若是我不帶寧兒姊姊過來,以後就不帶我出宮吃好吃的。」朝陽公主真的很無奈。公主想出宮不容易,就是幾個哥哥出面都很難,唯獨七皇叔例外,也不知道是母後相信七皇叔會照顧好她,還是管不了七皇叔。
楚意寧知道為難她也沒用,便道︰「公主妹妹別擔心我,不過,我那兩個丫鬟可能會擔心,記得派人將她們帶過來。」
朝陽公主笑著點點頭。
楚意寧轉身走過曲橋,進了凌霄閣,而周璇尹彷佛對她的出現毫無所覺,繼續將手上的魚食扔進湖里,不過左右兩側的周嶺和周峻可不敢像主子一樣裝模作樣,恭敬地對她行了禮。
「王爺恐嚇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不覺得很無恥嗎?」
楚意寧根本沒意識到自個兒對他的口氣多了過去未有的親近、直接,可是周璇尹感覺到了,唇角忍不住上揚。
周璇尹將手上的小瓷盤遞給周嶺,然後接過周峻送上來的熱毛巾,將雙手擦拭干淨,再扔回去,揮手讓他們退到凌霄閣的入口,以免不識相的人闖入這兒。
「十二歲不小了,不過才小你兩歲。」
看似相差兩歲,但內在相差了一輩子。楚意寧不可能在這上頭爭執,轉而問︰「王爺見我有何吩咐?」
「難道本王不能見你嗎?」其實他想說的是,他就是想見她,不過,這肯定會嚇壞她,因為他自個兒也驚嚇不小,為何如此渴望見她?是因為皇兄的那席話,還是因為他又要做冒險的事?
「不是不可以,只是不妥。」大周並未開放到未婚夫妻可以任意私會,更何況是在她未來婆婆的眼皮子底下,若有人藉此機會去太後那兒嚼舌根,太後會如何看她?據說太後人很好,可是有個缺點——辨視能力屬于孩童等級。
「今日見你是經過母後同意的。」他可以任性而為,沒有人管得了,可是她不同,有許多人等著抓她的小辮子,有許多人等著看她的笑話。
「太後同意?」
「母後認為我們成親之前多了解彼此是好事。」
太後疼愛英親王,有此想法不難理解,可她還是覺得不妥,畢竟是眾目睽睽之下,必然有人藉此說三道四,閑言閑語一來,太後很可能會選擇性遺忘……算了,她何必如此計較?
早在他大刺刺地跑去坤寧宮接她時,閑言閑語就已經滿天飛了。
「太後是不是太寵你了?」雖說是太後一手養大,但終究不是從太後肚子里出來的,太後為何如此寵他?若說太後意圖將他養廢,又非如此,他的老師幾乎跟皇上一樣,全是太後費心挑選的,根本是意圖將他教導成文武全才的帝王。
「母後寵我不對嗎?」
「對,嫡母當然可以寵庶子。」她的眼神卻告訴他︰我不相信你認為這合理。
「母後很喜歡孩子。」
「我也很喜歡孩子,可是那種別扭的孩子,」頓了一下,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刻意比手畫腳地接著道︰「我只想掐他、捏他、捶他……」
「你想掐本王、捏本王、捶本王?」周璇尹又想撲過去咬她……不,是親她,沒想到她越放肆越生動可愛。
「……你承認自個兒是個別扭的孩子?」糟糕,她勾勒出來的畫面是不是太曖昧、太挑逗了?可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只能盼著他跳過這個話題。
「是啊,你想掐本王、捏本王、捶本王嗎?」
他就喜歡跟她過不去,非要糾纏這個話題不放……好吧,最近她太放肆了,因為他答應幫她找人,她在他面前就不自覺放縱……有了,她想到了!「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今日我在皇恩寺發現那個人了,畫像在思兒那兒,我讓思兒……」
「她不會過來,你重畫一張給本王。」
楚意寧想表明自己不擅長人物畫,可是凌霄閣各式用品齊全,顯然就是為了方便突然來了興致的貴人作畫,而作畫這件事總比掐他、捏他、捶他更妥當吧。
好吧,她也不是沒畫過人物畫,只是比較擅長素描,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了,用毛筆寫字和繪畫是兩回事,如今的一手好字有上一世苦練當基礎,可是人物畫完全沒法子作弊,不難想象,她畫得一塌糊涂,而某人實在受不了她在這方面的愚鈍,索性當起她的指導老師。
周璇尹是一個意見很多的老師,而楚意寧是一個不服輸的學生,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爭論不休,可是落在周嶺和周峻耳中,倒覺得他們像在打情罵俏。
凌霄閣熱鬧的氣氛給人無限遐想,經過湖邊巧見這一幕的楚意歆氣得咬牙切齒,「不要臉的女人,竟然在這兒與英親王幽會!」
「這是太後同意的。」荷香原是不想多嘴,可是又擔心這位無知的楚三姑娘鬧出什麼事給淑妃娘娘惹麻煩,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楚意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楮,「太後同意他們在這兒幽會?」
「太後原本就不那麼重規矩,既然他們是未婚夫妻了,英親王想和楚二姑娘見個面,說上幾句話,太後當然不會阻止。」
楚意歆嫉妒地雙手扭在一起,「她有什麼好的,王爺竟然如此看重她!」
人家生得貌若天仙,又懂醫術,豈是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嬌嬌女能相提並論的?荷香月復誹,臉上卻笑得更甜了,「楚三姑娘別著急,明晚就會讓你稱心如意了。」
聞言,楚意歆兩眼一亮,「是嗎?娘娘明晚就會讓我達成心願?」
唇角掠過一抹諷刺,荷香安撫道︰「是,只要楚三姑娘听從娘娘安排,楚三姑娘就可以心想事成。」
楚意歆的心思終于從凌霄閣收回來,迫不及待地道︰「我們趕緊去見娘娘。」
「是,楚三姑娘請。」荷香隨即轉身在前面帶路。
後面的楚意歆恨不得雙腳能夠飛起來,趕快到淑妃娘娘那,看娘娘究竟有什麼好主意可以助她嫁給英親王?
今晚,楚意寧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總覺得有人在呼喚她,突然,她看見漫天的血紅如同海嘯般撲過來,接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坐起身,楚意寧睜大眼楮,半晌,才意識到自己作噩夢了。
過了許久,她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怎麼會作噩夢?
念頭一轉,她就見到思兒推開房門疾步而來。
「小姐,太好了,你醒了。」
「怎麼了?天亮了?」
思兒搖了搖頭,靠向她的耳邊低聲道︰「周嶺大哥在外面等小姐,王爺出事了。」
「什麼?」楚意寧急忙地起床更衣,命思兒帶著醫藥箱,便快步走出去。
一身夜行裝的周嶺上前行禮,示意楚意寧跟著他從東門離開。
楚意寧握住采兒的肩膀,交代她,「別慌,只要盡力守到我回來,若是真的擋不住教人發現了,就說王爺強行將我帶走。」
采兒顯然不認同,可是真要發生那種狀況,也只能如此,便點頭同意了。
「采兒姊姊,別擔心,我會照顧小姐。」思兒的想法簡單多了,只要確保小姐平安無事就好了。
「好啦,你趕緊進去,我們走了。」楚意寧帶著思兒跟在周嶺身後離開。
東門的守衛已經被下藥迷昏,倒了一片,有人守在門邊等著他們,是周靳,這是楚意寧第一次見到周靳,不過她什麼也沒問,只是點頭互相打了一聲招呼,便在周靳的帶領下出了東門,直奔隱身在林子里的馬車。
馬車一上路,楚意寧才意識到自己有多擔心,雙手微微顫抖。
「小姐,王爺不會有事。」思兒安慰道。
「他當然不會有事,禍害遺千年。」
若不是眼前氣氛太緊繃了,思兒一定會大笑出聲。
沒有多久,馬車就到了,楚意寧下了馬車,發現這是一般民家。
周嶺上前敲了三聲,再敲了兩聲,又敲了三聲,門終于打開來,一個看似普通的莊稼漢瞧了他們一眼,側身放行。
走進屋子,周嶺一路帶著她們繞過主屋,進了後面的廂房。
「楚二姑娘,你可來了。」周峻歡喜地迎上前。
「王爺如何了?」
「卑職不會處理傷口,只能先喂主子吃下宮里的保命丹。」其實,王爺有隨行大夫,只是這次行動隱密,不能讓大夫跟著,沒想到就出了事,還好他想起楚二姑娘是大夫,要不,只能冒險去村子擄個大夫過來。
楚意寧上前檢查周璇尹的傷勢後,開始交代,「思兒,我要燒酒,還有鴨腸線……」
思兒總是跟著楚意寧行醫,很快就明白地點點頭,將醫藥箱交給周峻,便出去準備楚意寧要的東西。
楚意寧雖然是學中醫,但上一世因為好玩,學了如何縫合傷口,來到這兒之後,她曾在岐縣幫獵戶處理過傷口,因此面對傷口不至于手忙腳亂不知如何處置。
處理好周璇尹的傷口,撒上藥,綁上繃帶,楚意寧累得只想癱在床上。
「小姐,我在這兒守著,你去歇會兒。」思兒遞上熱毛巾給她擦拭。
「還是我守著這兒好了,我得留意王爺有沒有發熱。」
「楚二姑娘,天快亮了。」周嶺走過來提醒道。
楚意寧連忙轉頭看著窗外,糟糕,竟然將時間忘得一干二淨!「這會兒我趕回去來得及嗎?采兒一定會幫我掩護,可是東門那些守衛應該都醒過來了,想要不動聲色回到行宮,是不是很困難?」
頓了一下,周嶺小心翼翼地挑揀措詞,「王爺昨晚的行蹤絕對不能曝露。」
楚意寧忍不住翻白眼,「英霞閣那麼大,不可能沒有一人發現王爺一夜未歸……我看啊,這會兒恐怕整個行宮都知道王爺一夜未歸了。」
「我們打暈一名侍衛,將他放在王爺床上,還在他身上下了一點迷藥,至少天亮之後他才會醒過來,這會兒英霞閣應該還沒有人發現王爺不在。」
這會兒她完全懂了,若非周璇尹發生意外受了傷,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回去,根本沒有人會發現他消失了一夜,至于那名假裝他躺在床上的侍衛,很可能被扔到某個角落,當然,為了掩飾失職一事,他應該會閉口不提被人敲昏一事。
楚意寧傷腦筋地皺著眉,「別說今日,就是三日,王爺也不見得可以移動,又不能曝露王爺昨晚的行蹤……看樣子,你只能找一個理由讓王爺不在行宮的事合理化。」
「讓王爺不在行宮的事合理化?」
「因為某種理由,王爺不得不離開行宮。」楚意寧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王爺不是很任性嗎?若是他想做什麼事,想必沒有人可以阻止他。」
周嶺唇角一抽,楚二姑娘還真了解王爺,可是……「不論基于何種理由,王爺突然離開行宮都會讓人產生聯想。」
「這倒也不是多大的問題,只要有人可以幫他掩飾行蹤……」楚意寧突然打住,因為她已經意識到自個兒是最適合幫他掩飾的人。
而周嶺顯然也想到了,一雙眼楮瞬間亮起來。
她至少要陪周璇尹在這待上三日……楚意寧連忙搖了搖頭,「不行,我跟他一起不見,我的名聲豈不是毀了嗎?」
「楚二姑娘已經是王爺未過門的妻子了。」
楚意寧瞪大眼楮,「未過門的不就是沒嫁人的姑娘嗎?」
「卑職知道這太為難楚二姑娘了,可是昨夜王爺的行蹤一旦曝露,王爺一直在調查的事恐怕就功虧一簣了。」
「不行不行,不是幾個時辰,而是三日,或者更多日,這關系到的不單單是清白,還有羞恥心,你是嫌我村姑的名聲還不夠糟嗎?」楚意寧撇開頭,不願意面對周嶺哀求的目光。
「王爺一定會護著楚二姑娘的名聲。」
「他護著我……算了,他別火上加油我就該偷笑了。」楚意寧忍不住瞪某人一眼,不過那個某人如今脆弱得令人心疼,若是不幫,她好像很沒義氣。
「楚二姑娘……」
楚意寧舉起手阻止他,「你別吵我,讓我想想。」
「天就要亮了。」
「好啦好啦!」楚意寧激動地跳了起來,豁出去了,「你就說王爺昨晚強行……記得,是強行,不是我自願的,總之,他拉著我去獵白狐,沒有獵到白狐就不回去。」
「白狐?」
「不是白狐,難道是野兔嗎?」楚意寧毫不客氣地用眼神嘲笑他反應遲鈍,「如今也只有高難度的白狐能讓他在這兒多養上幾日。」
周嶺了然地笑了,「是,白狐,不知道楚二姑娘還有何吩咐?」
「你自個兒先仔細琢磨一下,別說太多了,盡可能推給王爺,太後也不好拿你撒氣。」
待他們回去之後,太後就不會拿她發飆,雖然她無意討好太後,但也不想惹惱她老人家,婆媳關系不好絕對不是好事。
周嶺恭敬地領命轉身離開。
年紀越大,太後越喜歡熱鬧,即使一早被後宮那群鶯鶯燕燕吵得耳根子不能清靜,也覺得很開心,人嘛,又不是要死了,當然要充滿活力啊,吵鬧不就是一種活力的展現嗎?可是今日所有的人都到齊了,眾人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有,唯有楚意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彷佛天要塌下來似的——還沒問,就知道不是好事,害她起床之後的愉悅心情瞬間沉入谷底。
「這究竟怎麼一回事?」太後看了一眼皇後和梁淑妃。
梁淑妃上前道︰「回母後,一早有宮女見到楚三姑娘從英霞閣跑了出來,臣妾的宮女听聞此事便來告訴臣妾,于是臣妾趕去雲霞閣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原來是英親王派人遞了口信給楚三姑娘,讓楚三姑娘去英霞閣見他。雖然于禮不合,可是楚三姑娘不敢違逆英親王,便隨宮女前去英霞閣,沒想到一進英霞閣就遭人迷昏,隔日一早醒來便躺在英親王身邊。她嚇壞了,便匆匆忙忙地跑出英霞閣。」
聞言,太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還會不清楚尹兒的性子嗎?目中無人,無論皇城第一美人,還是第一才女,他都沒放在眼里,又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太後仔細打量了楚意歆,忍不住搖頭,跟楚家二姑娘根本沒得比,又蠢得听見人家傳話就跑過去的女人,這絕對不可能!
楚意歆接到梁淑妃遞來的目光,連忙趴下來哭訴道︰「請太後為民女作主。」
「母後,這事還是應該請英親王當面對質。」皇後娘娘提議道。
梁淑妃不悅地挑起眉,「難道姊姊以為楚三姑娘說謊嗎?」
「本宮並未說楚三姑娘說謊,只是此事關系到英親王,總要听英親王如何說吧。」皇後早知道淑妃不聰明,但畢竟是定國公府的姑娘,所以一直將她視為對手看重,如今這份看重之意完全沒有了,這就是一個蠢的!
梁淑妃冷冷一笑,英親王還能說什麼,昨夜他也被迷昏了,什麼都不知道。
「是應該問英親王,若是英親王看上楚三姑娘,讓皇上將楚三姑娘指給英親王當側妃就好了,怎能做出此等……之事?」梁淑妃沒有將「不入流」三個字說出口,但是眾人听得很明白。
「事情的真相如何還不知道,妹妹莫要多言。」
「姊姊是什麼意思?難道楚三姑娘是自個兒跑去英霞閣的嗎?」
「這可難說。」
「姊姊不喜歡妹妹沒關系,但也不應該為此污辱一個清白的好姑娘。」梁淑妃泫然欲泣地看著太後,彷佛沒見到太後難看至極的臉色,委屈地說︰「母後一定要為臣妾作主。」
「皇後也有道理,你何必扯到自個兒身上?」太後第一次覺得淑妃很討厭。
皇後唇角掠過一抹淡淡的笑意,為了陷害英親王,淑妃已經不聰明的腦子更胡涂了。凡是嘴甜的,太後都會疼愛,但是沒有一個可以越過英親王,英親王是太後唯一的心肝寶貝。
「臣妾……臣妾只是覺得皇後不應該如此污辱楚三姑娘。」梁淑妃又暗示地看了楚意歆一眼。
楚意歆趕緊又大動作地一趴。「民女所言句句屬實,請太後為民女作主。」
太後索性轉頭看著最信任的大宮女春月,「你去請英親王過來。」
春月領命正準備退出去,便有宮女進來稟報,「太後娘娘,英親王的侍衛周嶺周大人求見。」
梁淑妃幸災樂禍地唇角一揚,以為派個人趕過來掩飾英親王犯下的「罪行」就沒事了嗎?英親王中的迷藥可深了,只怕不到午時不會醒過來,他很難溜出去躲起來假裝沒發生這件事。
周嶺走了進來,對列在兩邊的女人視若無睹,恭敬地上前行禮,「卑職拜見太後娘娘!」
「起來吧,英親王呢?」
周嶺站起身,尷尬地一笑,「回太後,卑職正是為了王爺求見太後。王爺昨夜強行拉著楚二姑娘去獵白狐,這會兒還在外面。」
眾人嚇了一跳,英親王昨夜不在,那昨夜在房里的是誰?後宮的女人紛紛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楚意歆,難道她獨自躺在英親王的床上?
「不可能,民女醒來時旁邊真的有人。」楚意歆急忙地道。
「哪個奴才敢冒充英親王待在英霞閣?」梁淑妃也不相信楚意歆如此胡涂,連醒來時身邊有沒有人都搞錯了。
「王爺擔心被人發現,壞了楚二姑娘的名聲,隨手打暈了一名侍衛,將人丟進英霞閣。
原本天亮之前就該回來,可是遲遲未見白狐蹤跡,王爺只好趕緊讓卑職回來,想要悄悄稟報太後,也免得太後擔心,沒想到……」周嶺無奈地看了眾人一眼。
這會兒眾人都听明白了,目光紛紛落在楚意歆和梁淑妃身上,看樣子這兩人原本是要設計英親王,沒想到陰錯陽差,竟將國公府的千金配給一名侍衛,這下子臉丟大了!
梁淑妃感覺整張臉火辣辣地紅了,而楚意歆更是一副快暈倒的樣子,為何變成這個樣子?早上醒來,為何沒有仔細看上一眼?這該如何是好?
太後不禁松了口氣,可是又忍不住瞪了一眼周嶺,「你的主子也太亂來了,怎麼可以強行帶楚二姑娘去獵白狐呢?」
「卑職也知道不妥,三番兩次勸諫王爺,就是楚二姑娘也說破嘴了,可是太後您也知道王爺的性子,王爺想做什麼事,豈容別人反對?」
「他可以不管不顧,可是……真是太不象話了!」
「王爺說一定要獵到白狐。」
「什麼?難道沒有獵到白狐,他就不回來了嗎?」
周嶺面有難色,卻已經明白地傳遞「王爺確有此意」。
「這太胡鬧了!」太後惱怒地拍打幾案。
「王爺也不知道從哪兒得知白狐在這附近的山嶺現蹤,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他的賞賜,他豈能錯過呢?為了不要抱憾終生,他無論如何也要獵到白狐。」
「他要白狐還不簡單,只要皇上下個口諭,就會有人將白狐送進宮。」
「王爺要親自獵白狐送給楚二姑娘。」
「他為何突然想獵白狐送給楚二姑娘?」太後還是很了解周璇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做某一件事情。
「王爺說是奠雁之禮。」
「奠雁……他為何不去射雁?」太後氣得腦袋抽疼,這個小子何時在意起這種事?
「……卑職也以為如此,可是王爺說射雁沒意思,獵白狐比較有趣。」周嶺也很頭疼,這個謊言扯太大了,待王爺可以回行宮了,上哪兒弄白狐?
「射雁沒意思,獵白狐比較有趣……這個臭小子!你去告訴他,立刻回來!」
「是,卑職這就去傳太後的口諭。」周嶺趕緊告退離開,不過沒忘記找個人問清楚太後這兒一早在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