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來報,說蓉城的南征軍有異動,蓉城的那個皇帝已下令,南征軍明晨開動,向京城進發。
清照思忖片刻,命人去將紅綾和阿萊請來。
紅綾離了仍是昏昏欲睡的清暉,同著阿萊,來到清照帳中。
阿萊道︰「南征軍大部人馬,是駐在城外的,一旦假皇帝出城,與南征軍匯合,我們要向南征軍的統帥們說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很難。那個假皇帝,我也見過了,面貌、神態、言談、舉止,都一模一樣,除非是朝夕相處的至親,根本分辯不出來,要不是紅綾提前跟我說了,我都無法分清,我們又怎麼向大家證明,我們的才是真的,他們的是假的,搞不好,會被倒打一耙,說我們勾結王爺,以假亂真,到時候,王爺怕是有幾十張嘴,也說不清。所以,這件事,不宜聲張,只能悄悄將皇帝換回來。
紅綾憂心︰「可皇帝現在時醒時昏,便是要換,也無法將皇帝弄進城啊!」
清照視了紅綾良久,突然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盒,遞給紅綾。
「九品仙珍!」紅綾激動的嘴都哆嗦起來,閃著淚光看著他︰「王王爺,謝謝你!謝謝你!」
清照倨傲的抬起頭來,說道︰「你不用感激我,我救他是因為我是清家的子孫,我不能讓那個騙子,坐在那至高無上的位置。我救了他,是為了有一天,光明正大的與他決一死戰,他不用感激我,你更不用。」
紅綾垂眸,悵然苦笑︰「以後的事,我也管不了,不過現在,還是要謝謝你!」
說完,急切的回清暉帳蓬,給他服藥去了。
紅綾走後,阿萊的眸光,曾久久的與清照對視︰「你們的恩恩怨怨,我無權多說什麼,但清暉是個好皇帝,天下人有目共睹,自從他登位以後,四海升平,百姓安康,我很想知道,你想以什麼方式與他決一死戰,難道又想掀起腥風血雨嗎?六年過去了,紅綾已是別人的妻子,你也妻妾成群,各安天命就好,難道非要決一死戰不可?」
清照心中有如萬箭穿心般的苦痛,煞白著臉,一字一句的對阿萊說︰「因為我是男人!男人!」
阿萊沉默了,不再說話。
不久之後,兩乘快馬,駛出軍營,望蓉城而去,是阿萊和白靈,他們要先回蓉城,與沈沖取得聯系,再利用安海,晚上接應清照和紅綾一行人的到來。
是夜,又是幾乘快馬,向蓉城而去,那是清照、清暉、紅綾和春枝。
那天晚上,整個蓉城萬賴無聲,人們在熟睡中,靜靜的迎來了光明
蓉城府衙,一如往常的平靜,一場變換,卻在無聲無息中進行,沒有人知道,假皇帝,已變成真的了。
而清暉,終于回到蓉城,回到了京城,卻又以那樣意外的方式,將這萬里江山拋下。
他清照,終究還是稟承了清暉的正統,踏上了皇權之路
他們之間,沒有男人間的撕殺,沒有血流成流河的決斗,有的,只是靜靜的傳承。
那是因為,他們都深深愛著同樣一個女人,因著這個女人的存在,讓一切,都跟最初的設想,完全不同
清照正暇想往事,內監總管來報,說是清遠皇子,將莞妃推到水里,莞妃被水嗆得昏了過去,莞妃所屬之鳳祥宮大亂。
清照心緒復雜,自從母後端敏皇太後薨逝,紅綾將清遠、清靜交還給他後,清靜倒還罷了,清遠對這位小姨,天然的一種敵視,無法化解。
挺孤僻的一個孩子,唯獨對捉弄這位小姨,樂此不彼。
芷芷因他痛恨紅綾,這種恨,似乎莫名其妙,細想又覺情有可緣。他一聲嘆息,起身,往鳳祥宮去了。
芷芷一身水淋,臉色烏青,頭發散亂,躺在竹塌上,只是嚶嚶哭泣,定要等皇帝來,才肯去換衣服。
她還未及二十,正是豆蔻梢頭好年華的時候,加之容貌美極,從小到大,人人皆贊。小時候,人都將她與大姐紅綾相比,說她品格容貌像極了大姐,她不諳世事,覺得能跟大姐比美,是極榮耀的一件事,及至長大,情竇初開,喜歡上姐夫清照,人再拿她跟大姐比,便不是滋味了。
她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被嬌慣大的,雖說天生一股驕傲的稟性,目下無塵。在爹娘姐妹們面前,原也是善解人意的。、
爹爹蘇征昌下獄,合家被關在家廟,受盡屈辱苦楚,性格大變,知道一個人,要是失去了她賴以生存的身份和地位,什麼也不是。
因此爹爹歸隱泉州,她是極不贊成的。听娘說這也是大姐的意思,更覺不滿。
姐姐既做了皇後,不提攜家人到也罷了,還將家人往極地趕。到了泉州,听爹娘要為自己議婚,更是一股郁結之氣,積于胸間。
她蘇芷芷的未來夫婿,怎可是平凡之人!
自從二姐蘇藍銷遠嫁黑山國後,爹爹無有寄托,開始教她些拳腳功夫,因為她也不是弱不禁風的女子,藝高人膽大,便起了那離家之心,一天夜里,果然收拾些金銀細軟,離家往西北而去。
天可憐見,居然讓她順利的來到昆奴國,找到了清照。
她一廂情願的喜歡著清照,一心一意的要嫁給他,清照果然娶了她。
她曾經為此,無數次的跪伏于地,感謝上天。
但她忘了一點,清照是因為她有幾分像姐姐,才娶她的。
她再美,再像極了姐姐,她終究不是姐姐。
憑她的美貌才情,如果長得不像姐姐,她跟清照,或許會更幸福些。
可惜她到現在,仍不明白這一點。
每次與清照同房,她都會膽戰心驚,生怕那曲辱的時候,再一次降臨。
清照經常會緊緊的摟著她,吻遍她的全身,從頭到尾,一遍遍喊的,卻是姐姐的名字。
這種時候。叫她怎麼不瘋,怎麼不狂,怎麼不氣得血脈倒流。
恨,就是這樣一天天日積月累,成為隔在她和姐姐之間的深牆
只要能得到清照,這一切的曲辱,她都忍了。但清遠和清靜的到來,卻終于讓她忍無可忍。
兩個孩子總在眼前晃,一遍遍的提醒著她,她是蘇紅綾的妹妹,是清遠和清靜的親小姨。
她瘋了,真的瘋了。她痛恨他們,痛恨他們。
孩子的心,是最清明,最敏感的。
清靜天真純善,對于小姨的痛視,仍然無知無覺,一個勁的,只想與她親近。
清遠卻不同,他是早慧而又敏感的,他感覺到了小姨的敵視,感覺到了她一言一行,一舉一動中,對娘親的仇視。
于是兩人的角力開始了。清遠充分發揮他作為孩子的優勢,整得芷芷一次比一次更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