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日修煉,時間一晃,又是一個多月過去了。石墨村坐落在婺城的一角,自然風光無限好,紅月的光芒慢慢明亮起來的時候,照得整座小山村都發著亮。
被燒毀的山村廢墟已經被草木叢生代替了,這片山窩窩好像又回到了亡魂來這里安家落戶之前的樣子,寧靜平和。
山口的簇簇草叢已經長得極高,綠瑩瑩地在風中搖曳,只是草叢中始終有兩道身影端坐著,紋絲不動。夕顏身材欣長挺拔,如鮮草般盛綠的發絲平鋪在後背上,面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微笑,眼楮直視著他面前不遠處的山腰上。 息雙目緊閉,渾身圍繞著黃色的靈力,一臉認真嚴肅地努力修行著。
很快, 息也緩緩收了靈力,睜開眼楮,稍作調息後也望向了山腰處。
兩人似乎是不約而同地屏息等待起來,滿心期待著山腰上那股強大的氣息的主人出現在他們面前。
終于,那個身影出現了!剛剛出現的那一刻,兩個人都以為鬼域的天上又多了一輪紅月!
大概是因為那處瀑布的反光,映照著白籬一身黑紅的長裙,那一抹耀眼的紅光就這樣突兀地閃動了一瞬,只一瞬,就消失不見了。
只身站在高高的山腰上,一身長裙隨風擺動,獵獵作響。白籬端著一張明媚白皙的臉,神采奕奕的大眼楮投下來,直直地看入了夕顏眼中。夕顏笑得更加柔和好看,似是鼓勵,似是欣慰。
她知道自己的實力大有增長,心中卻隨著實力增長更加趨向平和沉穩,暴戾之心已經慢慢消退去了。成為巔峰強者,是她一直以來的心願,也是她所堅持的道路。一味地戾氣赤身,只會讓自己陷入瘋狂的魔障之中,越來越遠離巔峰。
這些感悟,都是在這兩個多月的修煉中慢慢得到的,周身被鬼域這些充滿靈力的山水環繞,感受著紅月祥瑞之照,她的心中越來越沉穩堅定。那些熟悉的溫暖氣息也停留在自己身邊,似乎時刻提醒自己真正的目的。
「籬兒,祝賀你!」
夕顏慢慢起身,真誠地笑著。
「祝賀祝賀祝賀!」
「嘻嘻嘻嘻開心開心開心!」
一陣吵吵鬧鬧的叫嚷聲由遠及近,眨眼間就沖到了白籬面前,那群藍幽幽的海陰們恢復了精神,再次展現出它們強大的跳躍力,嬉鬧著不曾停歇。
白籬看著他們,心中十分舒暢,模了模腰間還在沉睡中修行成長的小花藤,暗中鼓勵小花藤和何辰兩個努力修行。小花藤是要突破修為,馬上就要修煉出人形了,所以還需要一段時間沉澱。何辰則是在努力吸收靈力,沖破蝕輪對他的禁制,恢復巨龍一族的實力,這樣才有可能在將來某一天繼承巨龍一族的傳承。
息眼神定定地看著白籬,當白籬的眼神掃過來的時候,面上僵了僵。
「你還想跟著我們去主城嗎?」。白籬開口,聲音清脆悅耳,隱隱含著霸氣威壓。
「一定要去的!」 息倔強的繼續與白籬對視。
「可是,色冉也在主城,主城現在一定十分混亂危險,以你現在的修為,去了能做什麼?」白籬很認真的道。 息這兩個月間在夕顏的幫助下修行,其實進步的比他之前要快得多。但是他現在還只是高段靈王,比起白籬還差很多。
「我,我要給朋友報仇!」 息瞪著眼,堅持道。
「……」白籬默了默,明顯還是有些不贊同的。他們對主城的現狀絲毫不知,鬼域那所謂的主官又不知為何不肯管理,蘇荏和璞雀二人若是壓制不住,只怕她去了也只能顧及自身。 息這孩子雖然與他們無親無故,但勝在心性堅強純善,讓她也無法棄之不顧。
見白籬遲遲不吭聲, 息有些著急地上前兩步,靠近白籬,「我有辦法,一定不會讓自己遇險!」
「什麼辦法?」這樣大膽的說法倒是讓她好奇了,白籬挑眉問道。
「我……」 息咬咬牙,直接走到白籬面前,雙目中的視線中含著他畢生的信念。不等白籬看懂他的眼神,就見他蹲,在白籬置于身前的右手手背上快速地畫下一個圖案。白籬心中一顫,突然嚴厲地收回手,喝道,「不行!」
「為什麼不行?!」 息蹲著身,仰頭看向白籬,稍稍有些委屈的樣子,「就是因為我太弱了嗎?可是你不是連這樣的小精都契約了嗎?為什麼我不行?」
「實力強弱不是問題,我的契寵又不是增強我實力的工具!」白籬眼神凜厲,絲毫不退讓,「你不行!你曾經是個人類,你應該擁有自己獨立的人格和自由!」
「那是曾經!我早就不再是人類了!」 息的眼里漸漸盈起水光,哽咽著道,「我放棄了踏入輪回軌道的機會!我選擇留在鬼域修煉,這就是我最後的一點獨立人格了!」
「可是只要你願意,你還是可以投入輪回。」白籬轉過臉,堅持道,「契寵是要獻其一生的,你可知道你的一生有多長?成為了契寵,你就真的在沒有任何機會回頭了!」
「我不會回頭!」 息大喊,身子一抖順勢就跪了下去,「我有我的目標!我要追隨你,我要成長強大,我要打敗那些毀了石墨村的妖!終有一天我要見到天神和尊上,我要親自質問他們為何不能及時來營救鬼域!」
他扯著嗓子大喊,用盡了全身力氣,句句都是發自肺腑,真誠深切,卻又充滿滿心復雜的情緒。白籬不知不覺捏起拳頭,心中百般交戰。海陰們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蹤影,就連吵嚷聲都消失了。夕顏遠遠地站著,沒有看向這邊。
「如果,如果你是要成為最強者,那我就要時刻跟隨你!我也要成長!我也要能夠打敗敵人的實力!」
「最初我貪戀莫大善人那一宅子的親人給我的溫暖,現在他們都不在了,就連那個將我及時拉出深淵的朋友也不在了,我早就沒有了回頭的余地!」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渴求實力,這麼想要變強!我不會放棄的,在你答應之前,我會一直跟著你!」
息直直地跪在白籬面前,小身板輕輕地顫抖著,一只手緊緊抓著白籬的衣裙一角,倔強的令人心疼。
這時候,白籬深切感覺到, 息在鬼域生活的這幾千年是真的有過許多痕跡的,有了家人,有了朋友。其情感之深厚,甚至可以讓 息放棄輪回,終生為契。
對于一個想要變強的人真切的心願,她是怎麼也無法斷然拒絕的。
「……你帶我們前往主城吧!路上再考慮考慮,我會尊重你最終的選擇。」白籬松開眉頭,無論如何,只要他們都問心無愧就好。自己的決定,無論未來怎樣都是由自己承擔後果的。
夕顏轉過臉來,笑容滿面。
這個已經變小了的世界,需要大家共同維護吧!
白籬想到已經消失了的神域,想到蹤影全無的天神和尊上,想到那處心積慮想要吞噬四域的蝕輪,想到在尊上魔殿里看到的那幅藍圖。
再想到現在就在自己身邊的夕顏和 息,他們三個人,來自三域,只差隱域之人了。
「夕顏,你對隱域了解的多嗎?」。
「隱域?」夕顏看了看白籬,道,「隱域目前只存在四大家族,一族管理一域,這是千年前的動亂之後,隱域之人做出的安排。」
「隱域的安排?」雖然知道原本的五域中,隱域的地位僅次于神域,只是沒想到,神域消失後,隱域那麼輕易地掌握了天地之主的地位和權力。白籬繼續問道,「你知道詳細些的分配方式嗎?」。
「銀族掌管人域,朱族掌管鬼域,黃族掌管妖域,墨族掌管隱域。四族將四域分開管理了千年,人域便成為現在的樣子了。」夕顏淡淡的道。
「哼,人心不齊,天下怎得安寧?」
「只是,听聞另有一族也生存至今。」夕顏忽然認真地低沉聲音道,「那便是以覺行靈力聞名隱域的白族。」
「白族……」白籬听出了夕顏的暗示,自己也細細咀嚼起這兩個字來。她的母親白未泯,在她的印象里總是很不同尋常,臨危不懼,儀態大方,與人域的女子很是不同。曾經她一度懷疑白未泯用了假名安頓在屏鎮那一隅,現在想來,熟練運用著水行靈力的白未泯,大概原本就不是人域的人。
可是隱域的白族是以覺行靈力出名的,白未泯從來只用過水行靈力,若是說道覺行靈力,讓她最是深刻的應該是那個百花樓之主桔梗。
「白族在天神管理天下之時就已經是名門望族,神域覆滅後,隱域與妖域內部蠢蠢欲動,鬼域的一次靈力動亂才暫時壓制住了。但是隱域很快就自發歸為四方,四大家族各自為政,互不干涉。白族這時候也漸漸隱沒,但確實不曾公布白族歸順誰家。」
「所以說,白族也算是隱域的第五族了?」
「沒錯,至于為何四大家族放任其不管,到現在也沒有什麼消息傳出來。」夕顏點頭道,「隱域與其他三域之間沒有直接通道,只偶爾有人撕破空間來往。」
「這麼防備?」白籬挑眉,撕破空間來往,那可真是極少極少的一部分人才會做的,要耗費大量靈力的。隱域之人既然已經分為四派管理四域了,為什麼不搭建與其他三域溝通的橋梁呢?
那般封閉自守,完全躲在濃霧之中,其中必定是有什麼怪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