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桔梗回身看了看白籬,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半晌不語。
想了想,白籬又接著道,「也許,我可以將自身隱藏的光行靈力發掘出來,開始修煉光行靈力,那樣的話會不會對尋找光行靈寶有幫助?」
「你體內有沒有光行靈力暫且不論。」白桔梗搖頭道,「你是十行靈力者,這樣特殊的體質是不能在缺少靈寶和契寵的情況下進行修煉的。」
看白桔梗那樣堅定的眼神,白籬漸漸泄了氣,僥幸的心里也沒了想法,淡淡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就只有先找到光行靈寶了。」
「在那之前,你就在白族內修煉吧,既然她的預知之力看見了什麼,你自己就要多加小心。」
離開那座四面懸空的高閣,白籬在白族內漫無目的地游蕩起來,其他團員似乎都被安排在白族里住下了,光行靈寶也有白族人出去尋了,現在的她是最閑的了。
「主人,我們可以出來看看嗎?」。
腦海里響起花木細細的聲音,似乎對白族充滿了好奇,白籬便將幾個契寵全都喚了出來,「你們也都出來散散心吧,總不能整日整夜地修煉。」
蝕綸的黑影一出來,將周圍的天地都染上了一層沉重之色。白籬笑道,「還不願意化人形給我看嗎?」。
「都說了我不會化人形的。」蝕綸懶懶地往地上一趴,甩甩沉重的尾巴。
「不會?你也是海陰麼?」白籬驚訝地瞪大眼。
「不會不會!哈哈不會!」毛毛們便也很配合地嘰嘰喳喳地吵鬧起來,蹦著朝蝕綸涌了過去。
「去去去!」蝕綸擺著耳朵甩著尾巴推開毛毛們,埋下腦袋便不出聲了。
「哈哈哈哈去去去……」毛毛們被黑狼推開後擠做一堆,吵吵嚷嚷地又很快聚了過來,紛紛貼在了蝕綸身上,一副很是安然舒適的樣子慢慢靜下來了。
白籬笑盈盈地看著他們依偎在一起,低聲道,「你們能相處的這麼好,真是太好了呢!」
「蝕綸很厲害呢!」花木稍稍長高了些,俏生生的臉上盡是明媚的笑容,「大家都很喜歡的。」
「尊上大人,何辰好像不是很喜歡他。」柒炎抓到機會就湊到白籬身邊來,緊緊跟在白籬身側,「你看你看,他又不高興了。」
隨著柒炎的手指處,白籬看見了何辰冷硬的背影,筆直的身板有些僵硬。蝕綸听見柒炎的聲音,也抬眼看了看,然後便輕輕地耷拉了眼皮。
「何辰一向話都不多的。」 息左右看了看,與淼霖兩個一起往別處去了,「我們在這里轉一轉,怎麼說都是傳說中的白族,一般不會有機會進來的。」
「對呀,听說這個白族里的人修為都很高呢!」淼霖話中滿滿都是興奮,「要不然我們去找幾個白族的人來切磋一番吧!」
「嗯,這個主意不錯……」
息和淼霖兩個不知為何關系很好,說著說著就走遠了。
「主人,他們倆要去打架啊?」花木擔憂道,「會不會闖禍啊?」
白籬輕笑搖頭,「這里是白族,不會出事的。」
「尊上大人,你以前來過白族嗎?」。柒炎一把拉住又有話說的花木,搶先道,「尊上大人帶我去看看好嗎?」。
「對呀對呀,主人帶我們去逛一逛吧!」花木不明所以地繼續跟著嚷嚷,歡快地在白籬身邊旋轉著。
白籬抿嘴一笑,轉身往何辰離開的方向去了,遙遙地對身後兩人擺手道,「我去看看他。你們自己隨意逛逛吧,白族地方大,人不多,很清靜。」
柒炎和花木兩兩相望一眼,都不滿地撇撇嘴,然後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白族內不管那一處景色都是很細致整潔的,花叢中的花都被一朵一朵分開,認真地開放著。草葉上面都被擦得干干淨淨的,一枝一枝挺直了腰桿立在風中。
何辰停下腳步,仔細瞅著那棵草。
「很像你,對不對?」
他抬起頭,神色有些猶疑,似乎不明白為什麼白籬會出現在這里,明明其他契寵更得她喜歡一些,這個時候她本應該帶著他們去閑逛的。
「你難道是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類型?」白籬笑著走到他身邊站定,聲音漸漸變得低沉,「你還在怨蝕綸嗎?」。
「……」何辰默默地轉過身,一副不想多談的樣子。
「你怨他也是情理之中,畢竟他控制了你那麼久,不知道讓你做了些什麼事,甚至讓你幾乎不能在傳承巨龍一族。」白籬蹲,湊近了那棵青草,「你一定覺得他罪孽深重吧?是不是不理解我為什麼與他契約?」
「……嗯。」他終于沒有再沉默,隱約覺得這樣的態度對待自己的主人是不對的,不管怎麼說,白籬也算是他的恩人。
白籬欣慰一笑,指著那棵一塵不染的青草道,「你覺得它好看麼?」
何辰抬眼看了看那棵綠瑩瑩的青草,干干淨淨的,又是很精神的樣子,「嗯。」
「可是它是應該被用來觀賞的嗎?」。
「……不是吧。」青草應該被用來干什麼,其實他也不知道,但是又覺得花才是應該被觀賞的,草又算什麼呢?
白籬輕嘆,「花也好,草也罷,都是生命吧?這世上的每條生命都該有自己的位置,有自己的價值吧?同樣是草,有的可以在成長中開心智,修煉成妖,有的卻只能順著天意枯萎,孤獨終老。但是無論是哪一種草,他們的價值都不是應該被別人觀賞的,他們的價值是為自己活——像我們一樣!」
「為自己活?」何辰迷蒙地眨眼,在看那棵青草的時候,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何辰,你是巨龍一族的後代,早晚會傳承巨龍一族,但是你也要為自己活,你並沒有肩具復興巨龍一族的重任,也沒有責任去責怪蝕綸。既然現在他與你處在同一個位置,那麼你就沒有必要憎恨他了。」白籬一本正經地看著何辰,「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是有些事情其實急不得的不是嗎?」。
「我知道。」何辰轉了眼,冷冷淡淡的。
「就如同光行靈寶一樣,著急的人也許反倒無法找到它。」白籬苦笑一聲,裹著尊衣的身子稍稍低了下去,「你看,其實最著急的,反而離它最遠。」
何辰又沉默不語了,靜靜地不知在想什麼。
白籬也就默默地站在他身邊,思緒漸漸放空,想了很多很多。
自從她契約了蝕綸那天起,何辰的情緒就不太好了,她其實早就察覺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作為尊上大人,作為他們共同的主人,她又該以什麼樣的身份來對他們進行勸告。
直到今日她面臨這樣的困境,在等待中焦急的時候,她突然發現了,原來解開何辰的心結與解開自己的焦慮是一樣的。
作為巨龍一族的後裔,何辰必須要進行巨龍一族的傳承,但是原本會在成年之後出現的傳承卻遲遲沒有降臨,這讓他暗自擔心起來,這一擔心就想到了曾經控制了自己心智,讓自己的實力被禁制壓制住的蝕輪了。
若自己沒有被蝕綸控制,是不是早就進行了傳承,得到了巨龍一族應有的實力與威望,繼承了巨龍之名呢?
何辰不止一次地產生過這樣的疑問,也不止一次地自責,憎恨蝕綸。
他是巨龍一族的後裔,他不能讓巨龍一族在他這里斷掉傳承!
越是這樣想,就會越發忍不住各種情緒,尤其在看到蝕綸的時候。盡管現在蝕綸已經得到了原諒,甚至與自己一樣成為了尊上的契寵,他還是無法釋懷曾經發生的一切。
他沒有北簧和木笙那樣豁達,也沒有沈玲瓏那麼強大的心智,所以他始終耿耿于懷,始終無法平靜。
白籬能猜到他所想的這一切,也能體會到他等待傳承的那份焦慮,因為她也有焦慮,等待光行靈寶出現的那份焦慮。白桔梗讓她安心在白族內等消息,卻不知道她心里有多焦急,似乎能感覺到無數不測變化一般,時刻都在眺望遠方,希望能看到什麼。
她想,何辰一定也是這樣忐忑,這樣無所適從,一邊自責著,憎恨著,一邊虔誠地盼望傳承降臨。
就像她發現自己的實力會被壓制的時候,當她知道如果不湊齊十行靈寶和契寵,實力就永遠會被打折扣的時候,恨不得立即收攬十行靈寶的那種心情。尤其現在,在最要緊的時候,偏偏還有光行靈力有欠缺,既沒有靈寶,也沒有契寵。
只是一味地等待,實在太難受了。
「何辰,我們去山里吧!」
何辰驀地看向白籬,似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我說,我們去山里吧!」白籬抬起頭,就像忽然振作起來的帝王一般,揚手掀開尊衣,讓忽然襲來的大風吹亂自己的頭發,發間的流風隨風抖動,流蘇踫撞發出輕微的聲響,頭上的額飾也被吹歪了,斜斜地搭在腦門上,和她張揚的笑臉一樣閃動著惹人注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