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著春桃和素兒給陸子謙收拾細軟,自己坐在窗戶邊,懨懨不樂,托腮看著窗外的景致。
三月,正是春意濃。
院子里的垂柳早已發了女敕芽,只是顏色清淺,微風吹過,才可憐巴巴的露出些許綠意。
若不是幾許嬌女敕的迎春花開在院子里,這初春慘慘淡淡的綠色難免有些暗淡。
境隨心轉,如意見了這般景致,五分的興趣便也去了三分,于是喚來了忙的不亦樂乎的春桃和素兒「你們兩個,過來歇一會子,大少爺還有半月才啟程,慢慢收拾著便是。」
素兒和春桃曉得她心里不痛快,便一左一右搬了兩個小杌子坐下,拿些笑話與如意說。
素兒口舌功夫厲害,一張小嘴說的活靈活現,引得如意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月季來的時候,如意正抱著腰枕,坐在美人榻上*,笑得眼楮都不見了,不由便有些感嘆。
大少爺這一去許多月,難為她還能笑得這樣沒心沒肺。
月季是伺候老太太的人,從小便沉穩規矩,如今已是二十歲,在這個年代里,實在是個老姑娘了。
還是春桃細心,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月季,忙暗中掐了素兒一把,示意她收斂些,一面起了身去接月季「月季姐姐,怎地來了也不使小丫頭通報一聲,這般呆站著作甚?看回頭我收拾這些小妮子。」
門口打簾子的小丫頭委委屈屈道「月季姐沒讓我出聲……」
月季笑道「我又不是甚麼了不得的人物,還需得通報作甚?你既看到我了,便替我傳個話給大少女乃女乃……」
如意收拾好略顯凌亂的美人塌,揚聲道「可是月季姑娘?快些進來罷,還需得傳甚麼話?」
月季也不矯情,低了頭隨春桃進了屋子。
給如意見過禮,月季便笑眯眯的開口「大少女乃女乃,實是老太太叫我來,請大少女乃女乃過去說會子話。」
如意奇道「祖母要叫我去說話,隨便使個小丫頭來便是了,怎能讓月季姐姐來跑這一趟,可是有甚麼要事?」
月季顯出難做的樣子,低了聲道「這……大少女乃女乃,奴不好說,您先隨奴去罷。」
如意便收拾了一番,故意磨磨蹭蹭,想激得月季催她,也好打探一番。
畢竟陸老太太一向不喜歡她,沒事是絕對不喜歡她在眼前杵著。
誰知月季只老老實實坐在一旁,老神在在,半分著急的樣子都沒有。
如意只好慢慢悠悠扶著春桃的手,往松壽院去了。
……
松壽院沒有小團子的時候,一如既往安安靜靜。
陸老太太坐在高椅上,安靜喝茶,身旁白七娘並一個丫鬟樣的女子垂首立著。
如意見了禮,臉上端著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不知祖母喚我何事?」
陸老太太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發出‘ ’的一聲。
如意嚇了一跳,不知道老太太發什麼瘋,心底微微有些不耐煩「兒媳正忙著給子謙打點行裝,如果祖母沒有別的事,那兒媳就先告退了。」
陸老太太拿帕子抹了抹嘴「不急,先坐下,今兒叫你來,就是陪我老太太聊聊天。這人一老啊,就愛和年輕的孩子們話些家常。」
如意默,不知道這老太太又發甚麼神經,于是順了她的意思坐在下手的椅子上。
月季輕手輕腳的擺上一杯茶。
陸老太太扶著手上的佛珠,仿佛不經意的開口「孫媳,眼見著子謙就要上京趕考,這一路月余,風餐露宿,實在是辛苦,不知道你準備讓哪個跟去照顧?」說著瞟了如意身後的春桃和素兒。
如意恍然,裝作淡定地開口「這……孫媳還未考慮,還要問過夫君的意思。」
陸老太太道「我看你身後的春桃和素兒都不太合適,祖母給你們備了個丫頭,來,快給你們大少女乃女乃見禮,這丫頭細心懂事,子謙走之前就開了臉放在屋子里罷,到時也好隨子謙上京。」
語氣之中根本沒有問詢的意思,陸老太太只是通知如意而已。
如意攥著小拳頭,忍著沒有說話,看那白七娘身旁一身桃色衣衫的丫頭扭著水蛇腰,盈盈跪倒在自己身前。
「奴婢聶綰,拜見大少女乃女乃。」
如意冷哼一聲「抬起臉來,給我瞧瞧。」
聶綰揚了頭,將自己嬌女敕的臉對著如意。
饒是如意此時心里酸的什麼似的,看見這張臉也不由得感嘆一聲好相貌。
不同于如意青澀的少女氣息,聶綰是完全熟透的蜜桃,一雙鳳眼風流多媚,一顰一笑都是成熟女人的風情。
如意不動聲色,端起杯來喝了口茶「一個妾罷了,還有名有姓的,我給你取個名兒,叫你綰姐兒吧」
素兒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
春桃忙拽了她的袖子,小聲道「給我憋著。」
聶綰跪在地上,一張臉青白交加。
這朝代,只有窯子里的姑娘才叫姐兒,如意這是擺明了侮辱她!于是一雙眼就有了淚。
誰知還沒開口喊冤,如意便先拿帕子抹了淚「祖母!左不過一個妾,您既給了我,就該我做主才是,剛才這綰姐兒拿眼瞪我,真是好沒規矩,您可要教訓教訓她,不然我不依!」
綰姐兒目瞪口呆,這般告狀,也太無賴了!
陸老太太本來今天就準備好了,若是如意鬧出什麼ど蛾子,她善妒的名兒也就傳了出去,因此本就準備服個軟,怎也要把綰姐兒塞過去。
看如意只是改個名,雖是不雅,倒是省了不少口舌,于是開口訓了綰姐兒幾句「大少女乃女乃給你賜了名兒,你便接著,甚麼大不了的事,還敢拿眼瞪主子?」
綰姐兒低了頭「是,奴錯了,求大少女乃女乃原諒。」
卻說這綰姐兒本來家境不錯,父親做個小官兒,卻因貪污判了刑,母親又早亡,這才輾轉到陸府,陸老太太正是看中她家世清白,這才買了來。
如意點點頭,站起身來對陸老太太行了禮「祖母,想來您順心了,那孫媳就不在這惹您煩了,這便回去了。」
說罷也不等陸老太太反應,領著人便走。
綰姐兒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給老太太行了個禮,追著如意出去了。
陸老太太氣的不行,拿著拐杖敲地「瞧瞧,這是甚麼態度?還反了天了!目無尊卑!我們子謙怎麼娶了這樣的媳婦!」
月季在一旁給老太太順氣「老太太,您別太憂心,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吶,就好好養好身體就是。」
……
這邊如意冷著臉,領著三人往滿堂院去。
那綰姐兒低眉順眼的,看著乖巧的很。
如意心中有氣,堵得難受,便對綰姐兒道「回去把你這一臉的脂粉洗了,我們爺受不了這種煙花氣!」
綰姐兒委委屈屈的點頭應了。
如意忍著氣回了院子。
陸老太太不講理她便不講理,陸子謙還能幫著她,可她若是不佔理,在這個孝道當前的時候,如意不敢冒險。
陸子謙喜歡她,愛重她,可不見得就重過了家人。
如意躺在美人塌上,揉了揉眉心。
這種媽媽和女朋友同時掉水里的問題,自古以來最難做的便是男人了罷。
如意自問還不是個合格的妻子,但最起碼不能給陸子謙添堵。
這件事,還是讓陸子謙自己來處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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