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看著唐芊芊的笑容，不知為什麼心里開始發慌，她扯起嘴角笑了笑，勉強道「巧兒妹妹說是，那便是了。這茶怎麼涼了？素兒，你就是這麼招待客人的？」
唐芊芊止住了上來想換茶的素兒，揮手將素兒和自己的丫頭都叫了出去。
屋子里一時靜可聞針落。如意咽了口吐沫，有些緊張地捏了捏衣裳。
唐芊芊親自拿起茶壺，給自己和如意各斟了一杯。
雖然屋里燃起了火盆，可是冷空氣還是從各個角落無孔不入地鑽了進來。如意下意識地握住了面前的茶盞，有些局促不安。
看見如意小心翼翼的樣子，唐芊芊反而鎮定下來。她輕輕笑了一聲，側身坐在如意的對面，語氣輕松愉快。
「姐姐，那一路多虧姐姐和姐夫一路的照拂。幸好遇到了姐姐，我才免遭那毒手。回到京里姐夫更是對我照顧有加，妹妹真的很感激。」
如意搖了搖頭「這沒什麼的，我們結拜做了姐妹，那便真的是姐妹。」
雖然唐芊芊一再提起陸子謙對她的照顧讓如意有些心煩，可是這也無可厚非，畢竟唐芊芊是在感謝他二人的救命之恩。
唐芊芊拿起杯子，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姐姐，如今京中紛亂四起，姐姐打算怎麼辦呢？」
听到唐芊芊轉移了話題，如意不由得暗中松了口氣，想到這一個月來在京中擔驚受怕，日日受到騷擾的日子，如意的語氣不由得帶上了小小的抱怨。
「還能怎麼辦，你姐夫臥病在床，我們這個時候不便趕路。韃子也沒那麼容易攻進來的，不是說朝廷已經征調了戍守南面的軍隊麼，我們在京中等著便是，總歸天子腳下要安全些不是？」
唐芊芊坐直了身子，笑容依舊甜美「姐夫不是去了邊關尋老將軍嗎？」。
如意瞠目結舌。
唐芊芊是怎麼知道這個消息的？
唐芊芊看著如意吃驚的模樣，心中莫名地涌起了一陣快感，她幾乎有些惡作劇般地開口道「是姐夫親口告訴我的呀。」
如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告訴你的？！甚麼時候？！」
這樣機密的事情？告訴唐芊芊？整個陸家除了陸二老爺，只有她和春桃素兒還有雙全知道這件事情，陸子謙怎麼會和她說這個？
唐芊芊不緊不慢地又喝了口茶，笑得眼楮彎彎「是呀，就在妹妹在府上做客的時候呀，有一晚姐夫約了妹妹晚間來這樹下詳談，那個時候說的呀。」
約了唐芊芊晚間詳談？
如意心頭不禁升起一陣怒火，她看著唐芊芊的臉，語氣不由得有些嚴厲「巧兒妹妹，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這樣的話有損閨譽的知道嗎？」。
唐芊芊裝模作樣地用帕子掩住嘴巴「啊呀，瞧我這張嘴，姐夫明明說過了不可以告訴姐姐的，我怎麼就說出來了呢？不說這個了，姐姐，你這里的茶葉可真是好，妹妹羨慕死姐姐了呢……」
如意看著和以前大不相同的唐芊芊，只覺得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她一拍桌子，瞪著眼楮道「唐巧，你這話什麼意思？」
唐芊芊哧哧笑了起來，笑得雙頰升起健康的粉紅色，整個人花枝亂顫「姐姐呀！你可真是天真啊！姐姐，從前騙了姐姐是妹妹的不對，其實呀，妹妹不叫甚麼唐巧，妹妹姓唐名芊芊，尚書長女，從前姐夫未過門的妻呀。」
唐芊芊……
如意只覺得腦子里轟地一聲炸開，她張了張嘴，听見自己的聲音干澀地說「唐……芊芊？」
唐芊芊點了點頭「姐姐，芊芊這廂有禮了。」
唐芊芊，和陸子謙從前訂婚的唐芊芊。
如意心中的酸澀瞬間將她淹沒，她的怒火突然一絲不剩，只剩下惶恐和不安。
「你……究竟是甚麼目的？！」
唐芊芊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衣領，笑意盈盈「姐姐是想知道什麼呢？」
如意閉了閉眼楮「從……你遇到我們開始。」
唐芊芊滿不在意地點點頭「好啊，那我就說給姐姐听。」
「我自小便和陸家少爺訂了親。姐姐，你知道嗎，從我七歲我便曉得以後我是要嫁給陸子謙的，到現在，整整有十年時間了啊。」
「可是陸叔叔突然失蹤了。陸家突然就離開了京城。」
「姐姐，我被退了親，被退了親！這真是京城最大的笑柄！」
「陸家為了示忠迫不及待地將姐姐你娶進了陸家的大門。姐姐你知道嗎……你，不配！」
「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女兒罷了，家世容貌才華，你哪一點及得上我，憑什麼你的運氣就那麼好？！」
「我不甘心啊……我怎麼能甘心，我帶著琉璃逃了出來，我不要甚麼勞什子閨譽了，姐姐，我那麼喜歡他……」
「我對不起琉璃，她為了救我受盡了苦……也許是老天開眼，竟然讓我遇見了你們。」
唐芊芊吸了一口氣，紅著眼楮看向如意「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嗎？姐姐？」
如意說不出話來。
十年婚約，一夕之間毀于一旦，換了她也受不了的罷。
唐芊芊擦掉眼淚，看著如意呆若木雞的樣子，繼續道「幸好子謙他心中是有我的。我們十年的感情，不是什麼憑空冒出來的丫頭便能毀掉……」
「你說什麼？！」
如意听了這話幾乎跳起來，她指著唐芊芊的鼻子「什麼叫做他心里有你？唐芊芊我告訴你，我同情你的經歷，不代表我便要將夫君拱手相讓，如果你跟我耍什麼心眼，那你大可不必再說了。」
唐芊芊冷笑一聲「傅如意，你不必要再自欺欺人了！陸子謙確實和我在午夜見了面，我確實知道他此刻不在府中，傅如意，你真的以為和陸子謙成了親便能得到他的心嗎？真是可笑！我給你看看，什麼才叫做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唐芊芊說罷揚聲將隨身的丫鬟喚了進來，吩咐她去將車上的包裹拿過來。
如意全身無力地跌在塌上，只覺得傷口處一陣鑽心地疼，一直蔓延到心底。
雖然她很相信陸子謙，她記得陸子謙為她做過的所有事情，陪著她受罰，為她焦急，體貼溫柔，恩愛纏綿……
可是他和唐芊芊十年的過往，卻是真真切切地，在唐芊芊手上。
如意突然想落荒而逃，這樣便不用去看那些甚麼青梅竹馬的證據，這樣，她便還可以說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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