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的行程不得不再次拖了下來,雖然她心急如焚,可是二公主的邀約怎麼能推辭。
耽誤的時間在路上補回來好了。
這次赴宴不同于賞花會,如意沒了和這些所謂夫人小姐們交好的興致,因此也不再選甚麼衣服,隨便春桃拿了一件給她,便胡亂穿上了。
坐車去胡府的路上,如意甚至沒有了調侃春桃的興致,只是靠在車壁上發呆。
也許是近鄉情更怯,臨到回去,如意反而不像之前那樣堅強。
她害怕,如果回到陸府,真的看到陸子謙,她要怎麼去面對。她不知道怎麼去問陸子謙,也害怕知道答案……
今日這宴會結束,明日便可以起程了。
…………
二公主可謂是三個公主里命最好的一位。
大公主是純皇後所出,年紀較二公主三公主大了七八歲。大公主當嫁的年紀,恰逢韃子入侵,攻勢凶猛,朝廷又剛剛經歷變革,可謂是內憂外患,經不起戰爭,于是大公主迫不得已被送去和親,一去十幾年再沒回過梁朝。
三公主頂著公主的名號,有太後的寵愛,宮里的人雖也寵著捧著,到底沒有皇帝的喜愛,從小便過得不甚如意,大了之後太後打著讓公主自己選婿的噱頭,暗地里使計給柳狀元和三公主制造各種機會。
熙寧公主涉世未深,柳狀元有意巴結太後,自是使盡渾身本事逗公主開心,等三公主認清柳狀元是個甚麼貨色之後,木已成舟,事情已經成了定局。
其實勾欄之間早有傳言,三公主的駙馬爺不僅有龍陽之好,還特別喜歡折磨孌童。三公主稀里糊涂地嫁了過去,不過一年時間便如同變了個人,連素來交好的二公主都斷了聯系。
二公主下嫁胡家長子,本就是雙贏,胡家以長子不能入仕為代價像皇帝表明衷心,皇帝則把最疼愛的二女兒嫁到胡家。胡家長子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二公主也溫柔大方,郎才女貌,身份登對,兩個人可謂是天造地設,過得幸福美滿。
如意到的時候,胡府還沒有什麼人,二公主抱著剛剛六個月大的小女兒,正溫柔地哄那孩子睡覺,保養得宜的臉上掛著溫柔的笑容,看起來美麗可人。
領路的丫鬟輕聲稟報,二公主抬起頭來,將孩子交給一旁地女乃娘,驚喜地走過來對如意道「這就是陸大少女乃女乃罷?听說了許久,這會可算是見到本人了!」
如意看著二公主熠熠生輝地臉龐,心中不由得有些羨慕。
公主看起來不過二十許歲,鵝蛋臉上嵌著一對明亮的杏眼,嘴角微微翹著,瑤鼻挺翹,看起來精神煥發,完全不同于三公主的疲憊和陰沉,二公主一副平易近人的笑容。
如意有些手足無措地行了個禮「見過公主殿下……臣婦……」
二公主伸手將如意扶了起來「不必見外,你是鈺兒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我痴長你幾歲,如果不嫌棄的話,喚我一聲姐姐便是。」
公主這樣平易近人的?如意有些驚訝,只是看著二公主溫柔的笑容,實在是不願意推月兌,于是順著公主的手起來「公主殿下都這樣說了,那臣婦便依您便是。」
二公主拉著如意的手坐下,一邊嗔道「你看你,怎麼還叫公主,這就見外了不是?」
說完不待如意說什麼,二公主回身吩咐女乃娘將孩子帶下去,又派人去喚胡鈺過來。
天氣寒冷,屋子四個角落都點起了熱熱的火盆,如意有些出汗,便道了歉,領了春桃去旁的屋子換下衣裳。
再出來時屋子里已經坐了不少人,胡鈺正挽著公主的手和她撒嬌,看起來溫馨極了。
如意突然有些羨慕二公主。
家和萬事興,有這樣的夫家,該少了多少煩心事。
胡鈺看見了如意,立刻松開了二公主,撲到如意身邊,大聲道「如意!我可想死你了!」
幾個月不見,胡鈺的個子又長了一些,已經快比如意高出一頭,臉上肉嘟嘟的嬰兒肥也少了不少,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不少,唯一不變的就是見到如意時的熱情真誠。
如意沖著胡鈺笑得燦爛「鈺兒,我也好想你,好久不見,你過得還好罷?」
胡鈺抱怨道「不好!父親整日將我關在家里,還不許我和你寫信,天天就學那些女紅,廚藝,真是無聊死了!」
二公主听了胡鈺的話,哭笑不得道「鈺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胡鈺轉身沖著二公主吐了吐舌頭,拉著如意的手便向外走「嫂子,我帶如意在家里逛逛,等一下宴會開始之前我們會回來的!」
如意來不及和公主和廳上的客人道別,便被胡鈺扯出了屋子。
…………
胡府比副都指揮使的府邸大了不止一倍,雖然不如華清苑精致,卻處處透著溫馨的氣息。
如意跟著興奮地嘰嘰喳喳的胡鈺,在胡府里信步走著,只覺得這些日子緊繃的心情漸漸放松下來。
「如意,你不知道,我現在都沒有時間去看我那些寶貝,真是無聊死了!」
胡鈺領著如意走上一條小徑,眼見著四下沒有胡府的下人,扁著嘴道。
如意看她做賊似的樣子,不由得好笑「甚麼寶貝?」
胡鈺嘆了口氣「我找到的前朝的家具啊,整整佔了兩個屋子呢!都是樣式精致的好貨……」
如意看著胡鈺苦兮兮的小臉,忍不住笑道「你居然沒有偷著去看?」
胡鈺臉一紅,偏頭看著身邊的樹,小聲道「看……當然去看過……也就一……兩……三次啦!」
如意噗一聲笑出來「哎呦……那你說胡大人作甚麼?該做的不都做了?」
胡鈺惱羞成怒,伸手過來撓如意的癢癢「你還說!你還說!」
如意笑著躲開胡鈺的手,咯咯笑著「我就說!鈺兒,你怎麼總是長不大……」
春桃膽戰心驚地跟在後面「大少女乃女乃!您當心腳下!那里有石子……唉!」
十一月的天氣漸寒,如意看著湛藍的天空,只覺得心中的郁氣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