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居然還記得!」流墨聲音有些沙啞,他伸手指著那車夫︰「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我陳家嶺上上下下百十來口人都死在你們刀下,你居然笑得出來!」
車夫臉上的笑意止也止不住住,他慢條斯理地將劍橫在身前道︰「我有什麼笑不出來的?屠了你陳家嶺,我心安理得!哦,順便說一句,叫我鷹,什麼你你我我的,多生分。」
流墨喘著粗氣,渾身發抖,眼中已經有了淚光︰「好你個心安理得!我才三歲的幼弟,我有身孕的姑母,我陳家無半分還手之力的婦孺,你竟然下的去手!你就不怕午夜之時,冤魂索命嗎?!」
如意听著兩人的對話,將事情猜了個大概。
怕是流墨自小便失去了雙親,不知什麼因緣進了少林寺,又輾轉到了徐家。
都說這世上一報還一報,如意從前看電視,總覺得冥冥之下的巧合如此神奇,你欠了別人的債,兜兜轉轉,總有一天是要還的。
即使時間再久,路途再遠。
洛子揚趁他們說話,借著身前的如意,伸手進懷里,想要模出藥粉。
鷹眼角撇到洛子揚的動作,冷哼了一聲道︰「別找了洛神醫。」
洛子揚模了個空,臉色有些發白,他不動聲色,裝作無知無覺道︰「什麼藥粉?我就是胸前有點癢,撓撓。」
鷹不屑地笑了笑,對流墨道︰「進了暗殿。便已經是閻王府的人了,怕什麼冤魂?」說罷揚聲道︰「讓你們多活了這麼久,也該知足了吧?洛神醫。我看您是鐵了心的要尋死,也罷,免得到時候多帶一個人,麻煩得很。兄弟們,開始吧!」
如意不及反應,面前揚起一片塵土,十幾個人縱馬而來。將去路堵得毫無縫隙。
這次他們如何逃出去?
…………
入夜的時候,陸子謙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套上一套衣裳。
守夜的丫鬟睡得香甜。這些日子大少爺昏迷不醒,她們幾個沒日沒夜地照顧,可是累壞了。
陸子謙繞過那丫鬟,推開房門。
偌大的滿堂院只有幾盞燈籠微微晃動。顯得夜晚有些淒涼。
這樣的晚上。如意會在什麼地方呢?
夜風吹過,有些寒涼,陸子謙裹緊了衣服,準備離開,走到院子門口,又改了主意,回身悄悄進屋,拿了一件大氅披在了身上。
他此時身體虛弱。若是再病倒了,可就沒有辦法保護如意了。
滿堂院處在陸府的里側。要想出去,先得繞過二房和松壽堂。出了院門,陸子謙腳下的步子便快了起來,恨不得飛奔到二門外。
他記得自己和如意說過回三里鎮的路線只有兩條,若不走水路,那便只有一條路可以走,他順著那路往京城迎去,肯定會踫到如意。
他的小娘子不認識路,肯定在哪里等著他過去呢。
陸子謙想到這里,眼神不由得變得柔軟起來。
很快了,很快了,也許不用五天他便可以見到如意了,到時候他一定要將她抱在懷里,再也不放手。
留兒打著呵欠,見身上的衣裳拉了拉。臘月將近,寒風愈發刺骨,連起夜上個廁所都這樣冷。
留兒心里抱怨著,順路去看院門的婆子那扯了一會皮,準備回房繼續睡。
剛出了門房,一個黑影從門外閃過。留兒的尖叫聲卡在喉嚨里,還沒有出聲,那黑影便已經消失在夜色里。
也許是天色太晚,自己看錯了吧。
留兒心里想著,卻還是不放心,偷偷將門拉開一條縫隙向外看去。
月色並不那麼清晰,留兒看見轉角處一個人影,身材頎長,在這內院之中,能自由出入的男人,除了大少爺,還有誰?
只是大少爺重傷未愈,這個時候出去做什麼?
留兒心頭疑惑,猶豫了片刻,還是悄悄閃身出了玉嬌閣,悄悄往二房處走去。
陸子謙對身後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曉,只顧向前走去。
胸口的傷口隱隱作痛,陸子謙腳下的步子卻沒有停下半分。
早走一刻,便可以多看到她一刻。
陸府晚間的防備並不嚴,陸子謙輕易地躲過小廝,牽出了一匹馬,一個人出了側角的門,徑直往北門去了。
……
余氏坐在床邊,由著小丫鬟給她順著頭發,一言不發。
床前不過幾步遠的地方,留兒跪在那里,有些不安。
余氏將她安插在三小姐陸子嬌的院子里,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讓她方便同各個院子的人來往而不引人注目,偷偷為二房效力。
當然,報酬也是少不了的。
就因為余氏說過,有關大房的一切事情都要第一時間回報她,留兒這才壯著膽子,大半夜的將余氏從床上喚起來。
「起來吧,你做的很好。」余氏思索了一會,淡淡開口。
留兒告了聲是,偷偷抬起眼楮看了一眼余氏。
余氏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一點也沒有半夜被人擾了清夢的惱怒,也沒有听到這消息的反應,看的留兒有些心慌。
「去,給留兒姑娘拿些銀兩,以後若是大房還有什麼動作,都要這樣報于我知道,不管是什麼時候。」
余氏臉上帶了些笑意,柔聲對留兒道。
那笑容雖然掛在了臉上,可是眼楮里依舊是冷冰冰的,沒有半分情緒波動。
留兒看的有些發怵,接過那丫鬟遞過來的銀子,急急忙忙離開了。
余氏看著留兒匆匆而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道︰「這個丫頭是不是不用再留著了?」
旁邊低垂著頭的丫鬟看不清面容,聲音也模糊不清︰「夫人若是不想留著了,除去便是。」
「算了,陸子謙這一走,再回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這外頭兵荒馬亂的,指不定啊,就回不來了,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個丫鬟,暫且留她幾天吧。」余氏閉上眼楮,重新躺在床上,揮手示意丫鬟退下︰「你也乏了,先去歇息吧。」
丫鬟屈膝行了個禮,給余氏揶好被子︰「夫人仁慈,夜里寒涼,若是夫人要起夜,喚醒奴婢便是。」
余氏閉著眼楮,點了點頭。
丫鬟無聲無息的退下,吹滅了屋角的蠟燭。
屋子里黑下來以後,余氏睜開了眼楮,望著絳紫色的帳子發呆。
她苦苦等了這麼多年,陸家的一切,她勢在必得!
屋子里隱隱傳來陸子軒的哭聲,想必是又尿了床。女乃娘的聲音和著哭聲,余氏有些煩躁,身子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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