鵲兒沖進房中,我目光冷然,看著她,道︰「我要見你們龍莊主!」我與他龍小天認識七年,卻是第一次稱他為龍莊主。
她猶豫半晌,我撿起地上一塊碎瓷片,橫在脖間,看著她,眸中已忍不住泛了一絲淚意,誰都可以背叛我,但是他們…
與我相伴七年的他們,我接受不了…
鵲兒欲上前,這些日子過去,除了那日龍小天來見過我之後他便再沒現身,每每問及給我送飯菜的丫鬟,她總是說莊主有事在忙,過些日子自會來看小姐,
他們依舊喚我小姐,而不是王妃,我微微用力,碎片便在脖子上劃出一條血痕,鵲兒見後大驚,更欲跑上前來,我閉上眼楮叫了一聲︰「你別過來,龍莊主若再不來見我,就請你們把我的尸體送回古家…溲」
鵲兒見我神情認真,一跺腳跑了出去,剛才用力過猛,脖子<生疼,我無力垂下手,兩行清淚瞬間滑落,這一切為何會變成這樣,為何…
我跌坐到地上,腦中空白一片,直到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從地上跌跌撞撞爬起,手指用力捏著還沾著我血跡的碎瓷片。
「月兒!月兒…」龍小天還未進門便听到他著急的呼聲,我不知他為何要那樣做,龍熠山莊一向不理朝中之事,他們都是鐵血錚錚的江湖兒女,到底是為了什麼要牽扯到這樣的爭斗中來恧。
「你別過來!站在那里就好!」鬧到如今這種場面,我不知要如何面對他,當初雖是為了救他才下嫁炎卓熠,不知為何,總覺得虧欠于他。
「月兒…」我看著他充滿心疼與愧疚的眼楮,我不想逼他的,可眼下…
「月兒,你放下瓷片,別做傻事。」龍小天緊張看著浸血的領口,幾乎央求。
「你放我出去!」我不敢看他的眼楮,語氣卻很是堅定,捏緊了手中碎瓷片。
龍小天忽地一笑,手指微微泛白,語氣悲涼︰「你愛上他了?」
瞬間就連屋中空氣也如被凍住般,我捏得太過用力,手指不知怎的就被劃傷了,鮮血順著瓷片滴下,龍小天的眼中閃過怒意,我知我是無法威脅于他,這麼些年他雖事事讓著我,但從不曾真正逼他做過什麼他不願的事。
果然,下一刻,他大步上前,我捏著碎瓷片一步步後退,口中叫著「別過來」已是無濟于事,他仍是步步緊逼,直到我無路可退撞到牆角。
「你…」我听見他捏得作響的拳頭,抬眸瞥見他眸中血絲,那一瞬,我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安靜靠在牆角不知所措,只听他道︰「你愛上他了?」
我一愣,從沒想過如何在他面前來面對這個問題,可是我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只要能讓他活著,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即便不能陪在他身邊,只是…
只是,令我沒想到的是,有那麼一個人偏偏就走進了我的世界。我會愛上炎卓熠,這著實是我意料之外的。
所以,是我背叛了我與龍小天的感情,我無顏面對他,可我既已嫁做炎卓熠,就不該再與小天牽扯不清,這對他不公平,對炎卓熠也不公平。
我抬起頭,以不一樣的神情回看著他,狠狠點了點頭,如今的我只能給他帶來痛苦,再不似以前那般歡樂,倒不如讓他徹底死心,如此,也可少些傷害。
「我是愛上他了,我已和王爺成親,龍莊主,你該是明白的。」我看著他,一字一句說得分明。
炎卓熠扯開嘴角強笑了笑,一把將我攬過抵在牆角,作勢就要吻上來,我撇開頭,用手死死撐著他,淚眼朦朧,幾乎哭了出來,情急之中喚了一聲︰「小天哥哥…」
龍小天听到這個稱呼立即停下了動作,他慢慢松開緊緊箍在懷中的人心,如稀世珍寶極是不舍般,微一閉眼,握著拳頭狠狠砸在木窗之上,木窗瞬間被砸出一個窟窿。
我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的脾氣,心中很是酸楚,卻什麼都不能安慰,我看見他嘴角淡淡的笑意,心口的位置還是忍不住疼了一疼。
傳到耳中滴答滴答的聲音叫我愧疚又心疼,我看著他的手,鮮血已順著手指不斷落到地上,我趕緊從懷中掏出手絹,拉過他的手,擔心道︰「你流血了…」
他撥開我的手,反手和著手絹拉著我一路往外走,我心急他的傷勢,一路聒噪︰「小天哥哥,你讓我先給你包扎好…」
他將我抱上一匹馬,我不解︰「小天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他不理,一躍也騎了上來,對著身後幾人道︰「你們隨後跟著。」又轉身對鵲兒道︰「有的事情該怎麼做你當是有數的,先行去處理吧…」
鵲兒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莊中,我不知這些日子又發生了些什麼事,對他們的舉動很是不解。
路上風大,馬兒跑得很急,突然被龍小天拉上馬,穿得單薄,我不知他是要將我帶去何處,已經連著跑了幾個時辰,夜風一陣陣刮到身上,我咬著嘴唇不發一語。
又過了片刻,馬速終于減緩,我看著前方,緊緊拽著衣角,他似乎終于意識到我的不對勁,暗罵了一句︰「該死!」連忙月兌下外衣披在我身上,將我仔細裹嚴實攬進懷中。
懊悔道︰「今日…」我知他想說什麼,他今日大概是被我氣糊涂了,不過他一向是不善解釋的人,他踢了踢馬月復,道︰「是我太心急了,幾日的路程,哪里是一下便能趕到的。」
我哆嗦著問道︰「我們是要去哪里?」
他並未答,只是驅著馬兒一路前行,不過此刻我終于能安下心來,只因我所認識的那個龍小天又回來了…
片刻之後,遠處有隱約星火映照夜空之上,龍小天調轉馬頭,往那星火之處行去,不多會兒,眼前出現一個小客棧,我們走的是官道,來往行人較多,在這條道上行了半天,就遇到這麼一個歇腳的地方,進了客棧才知已經客滿,幸得他早便安排人在前方打點。
陸靈雙是龍琴心的貼身侍女,自從琴心出事之後,陸師姐便成了龍小天的暗衛,此次由她帶領一隊人在前方打點,還是讓我有些意外的。
以往龍熠山莊之人皆將我當成他們未來的女主人,所以對我倒是極好的,我以龍熠山莊上下性命作交換條件嫁給炎卓熠,現在對他們而言雖是有些遺憾,但好歹還算個救命恩人,所以也都還算恭敬。
只是這陸師姐,我總感覺她看我的眼神有些冷意,晚間她給我送來飯菜,本以為會在大廳和他們一起用膳,見我疑惑,她道︰「莊主有事要出去一會兒,王妃先用吧!」
她喚我王妃,不同于其他人喚的小姐,其實這是事實,本沒什麼的,總覺得她今日有些奇怪,與以往那個時常照顧我和琴心的師姐似乎不太一樣。
我喚了一聲︰「陸師姐…」
她有些別扭,轉過頭去,不看我,只說道︰「王妃還是先用膳吧,我先出去了。」
「師姐,你到底怎麼了?」我終于忍不住喚住她,看著她頓住的背影。
「若不是你,莊主又怎會舍棄大好機會,還冒險走官道又住在這顯眼的客棧中…」她壓著聲音將這些說出便迅速退了出去。我追到門口,已沒了人影,連讓我問一句的機會都不給。
我知她們是在的,而龍小天的脾氣我也是了解的,定是他吩咐了什麼。
此刻我有太多想問,什麼大好機會?為什麼不能走官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我想等龍小天回來親自問他,直到第二天我從床上爬起來也沒見著他的人影,陸師姐進來,叫我洗漱用餐,天色還尚早,我記得昨晚明明一直在等小天回來,後來應該是趴在桌邊睡著了,如今躺在床上,莫不是他已經回來了?
我看著陸師姐,剛想開口,她已經先我一步,說道︰「昨晚見王妃睡著了,是我扶王妃上床歇著的。」
我「哦」了一聲,掀開被子利落爬了起來,模了模脖子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想來也是陸師姐幫我包扎的,不經意問道︰「莊主可回來了?」
「王妃用完早膳就可以出發了,莊主已經為王妃準備了馬車。」
「馬車?」我驚訝道,見陸師姐奇怪的看著我,才想起今時不同往日,我已嫁作人婦,老與小天同乘一騎實在不妥,遂尷尬笑道︰「那我們到底是要去哪兒啊?」
她將早膳放下,一轉頭走了出去,我汗顏,這陸師姐,到底是在鬧什麼別扭呢…
我搖了搖頭,拿起一個饅頭啃了起來,剛啃了一口,立即便吐了出來,這莫不是昨夜剩下的饅頭?看來我真是得罪她了…
我從房中走出,恰巧在門口看到龍小天,他一如既往對我溫暖地笑了笑,又看了看他的手,也已包扎好了,遂放心了許多。
剛走到樓梯,只見一刀寒光閃過,我看著龍小天大急,喊道︰「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