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環把所有燭台上的蠟燭都點亮了,還嫌不夠亮,另外又加了幾根,直到把整間屋子都照得明晃晃的,九姨太李萬嬌這才滿意,她借著燈火親自抖開一個小包袱。
「說是一些自制的胭脂水粉,送給我們用著玩吧。」
丫環在一邊輕輕解釋。
李氏卻一臉嚴肅,似乎她已經預感到這里面不會像丫環說的那麼簡單。
淡青色棉布包袱,帶著一股濃濃的藥材味來。
要是以前,李萬嬌聞到這種味就皺眉頭,她討厭這種味道,她一個被嬌寵壞了的小姨太,只有上好的脂粉、胭脂和噴灑衣衫祛除異味的花瓣露才能入得了她的眼,而這些東西還必須是靈州府最有名的鋪子里出來的,她才看得上眼。
除了本身得病必須吃藥的時候沒法避免要聞到藥味,那是沒有辦法,就算吃藥,她也是由下人熬煮過濾好了伺候她喝,她這樣的身份,哪里會親自去接觸那些原藥材,所以在她的印象里,搗鼓藥材一類的事大多是和藥堂里那些男人啊貧賤的人聯系在一起的。
但是現在這股很沖的味道,她似乎沒感覺,她有些急切地打開包袱。
露出一件奇特的衣衫來,她挑在指頭上仔細觀察,這是什麼啊,難道是給寶兒縫制的衣衫?還是褲衩?不像啊,寶兒身子哪有這麼粗?是給大人貼肉的里衣嗎?哪有這麼小的里衣?細細的一道布帶子,餃接著兩片圓圓的棉布墊子。墊子特意做成空心,里面墊了軟軟一層棉花,模上去說不出的松軟綿柔。
「這褻褲不像褻褲。小衣不像小衣的東西,究竟是做什麼用的呢?」
李萬嬌挑在手上喃喃地自問。
蘭香湊上來看一眼,羞澀地笑了,「姨太太你有所不知,這是那個童養媳發明的什麼叫的東西,只專門給女人穿的,說是穿起來就能把身材提起來。這樣才顯得挺拔,好看,迷人。吸引男人……哎呀,這些都是奴婢听來的,可不是奴婢自己信口胡說的。」
狗尾續貂般開月兌了自己,她低著頭悄然吐舌頭。
李萬嬌沒察覺蘭香剛才話中的失口。把東西舉到面前再看。是給女人穿的?女人那麼飽滿的身子,這小東西怎麼穿?能穿得上來?
李氏倒是對那奇怪的東西沒興趣,丟開了,接著在里面翻,下面是一對木盒子。
最簡單常見的那種木盒,李氏從不拿這種盒子裝胭脂水粉,太便宜,配不上她用的檔次。
李氏打開了其中之一。
露出滿滿一盒大紅色粉末。
這是什麼?
湊到鼻子下聞。淡淡的花香,摻雜著一股幽幽的藥香。
伸指頭拈一點。滑滑的,爽爽的,不像脂粉,卻也不像沐浴的花粉。
李氏趕忙去開另一個盒子。
她的手忽然有點顫抖。
里面也是滿滿一盒粉,卻是灰糊糊的顏色,同樣是藥味大過了香味。
李氏把盒子推開丫環,丫環看了也是一臉茫然。
李氏沖後面一點頭,幾個本來遠遠站著伺候的僕婦也湊過來看,一個個聞,抹一點在臉上,有人還伸舌頭舌忝了舌忝。
除了淡淡藥香,真的看不出這是什麼。
像是脂粉,卻又看不出里面什麼成分,似乎要比一般的脂粉硬一些。
「送的人說是脂粉?」李氏這才記起來追問。
「是啊-」一個外間伺候的小丫環被叫進來,她慌張得小臉兒都紅了,聲音卻清晰連貫,「是蘭草送來的,來了也不多說,只說她們小女乃女乃送給各院的,自制的脂粉,這一份叫小女乃女乃用著玩。」
就這麼多?
蘭香用焦急的目光挖著小丫環,恨她不能多說點有用的。
「奴婢本來想多問的,可是那蘭草姐姐匆匆忙忙的,掉頭就走了。」
小丫環喏喏著。
蘭香氣得直瞪眼,還「蘭草姐姐」呢,她給你什麼好處了,嘴巴這麼甜?
李氏擺手叫她下去,與小丫環無關。
和角院那位打交道不是一回兩回了,她的怪脾氣她也稍微領教了一些,人家願意說的,自然會說;不願說的,半句都不會多言。
似乎,那小童養媳做的事兒總是要比說的話多一些,行動大于言語,說來就來了,說走就走了。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您還是別用吧,萬一有什麼不妥呢。」蘭香很貼心地悄聲提醒。
意思很明顯,忽然送東西來,又沒說具體什麼做成的,萬一對主子有傷害呢,她家姨太太可是把這一副花容月貌看得比命都金貴,保不定有誰想在這上面動啥歪心思呢。
李萬嬌卻搖搖頭,目光有些深邃。
既然是她特地命貼身的蘭草送來,那就說明不是什麼隨便的東西。
敢不敢用呢?
她抬手去模自己的臉。
這張臉最近很憔悴,遠不如從前那般光潔白女敕。
母子倆的命都是她救的,但是那救了命的人卻似乎不願意和她這里有更多的親近。
這樣的人,送來的禮物,是需要好好地斟酌呢,還是直接放心地用?
她懶懶地合上盒子,歪著頭,「收起來吧,等剛買的那盒新買的粉用完了再說。」
掉過頭,再次看那個奇怪的小衣服,她很自信地想到,這其實是給孩子的尿墊子,只是怎麼能做那麼奇怪呢,她想知道它是怎麼個穿法。
正好蘭菊進來,李氏叫蘭菊給孩子戴起來大家看看,蘭菊一臉扭捏,結結巴巴,「姨太太,其實,其實這個不難的……只是……只是有些為難。」
李氏好奇,「有什麼難為的?快穿給寶哥兒看看,我就是奇怪呢,那童養媳心思真怪,我們寶哥兒又不是女孩子,怎們偏偏送這麼一個漂亮的尿墊子來。」
蘭菊憋得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卻不敢笑,「不不是尿墊子,是是給大人用的,女人用。」
李氏更不解了,「又來胡說了,難道女人的尿墊子?哦,明白了,是月事來了用的吧?不過也太小了吧,量大的話根本墊不住。」
蘭菊不敢讓主子繼續猜測,這麼踩猜下去只能更出丑,她干脆拎起來,在自己胸口比劃,「是這里戴的。其實除了我們院里近來太忙沒時間理會,別的院子里都已經悄悄流傳開了呢,姨太太們戴,丫環們戴,連那些婆子嫂子們也都一個個學著縫了戴。只是……」她手心摩挲著那兩片厚厚軟軟的棉托子,「我在別處見過的,哪里有這做的好呢,裁剪不是寬了就是窄了,也沒有這麼軟和舒適,看來偷偷模仿的就是比不上角院里出來的好——」
李氏無語,她不笨,听明白了,自己這段日子生產、坐月子、拉扯孩子,又是產後病,一直鬧騰,竟不知道這府里已經在刮一股新的流行風了,那新式發式原來已經過時了,現在又流行穿小衣啊?
蘭菊紅著臉鑽進紗帳,等再次出來,身上只穿了件單薄的中衣,她鼓足勇氣,抬高頭,挺起胸,徐徐走出來。
李氏和一眾丫環僕婦兩眼都直了,這這這,穿哪里去了呢?蘭菊的胸膛怎麼跟忽然充了氣一樣高起來了?
蘭菊滿臉通紅,但是咬著牙掀起中衣,露出雪白的肌膚,那一抹香酥胸脯上,那淡粉色的兩片棉墊,正服服帖帖出現在那里。
「姨太太,這個叫。」蘭菊含羞說。
「原來是啊——那就是把胸脯罩起來的意思——」李氏喃喃。
「還說能保護呢——不叫受傷害——說這樣發育得更好長得更大呢——」一個婆子大著膽子插一嘴。
「李嫂子,你現在已經孩子都滿地跑了,難道你也想長得更大更高一些?你長那麼大那麼高干什麼呀?」
有人打趣。
李嫂子性子直,一梗脖子,「我家那死鬼老嫌棄我胸脯平平,這要是罩起來不是能大點高點嗎?免得他老是眼饞別家女人的大女乃*子。「
一句話惹得滿屋子人都笑,李氏也不責怪她粗魯,含笑吩咐︰「快照著這樣子大家都為自己裁剪一個吧,連夜做出來,明早我們沐風居的人也都穿起來。」
(親們,抽空跑回家更的,請喜歡。下午爭取再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