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姑玉經 157 藥方

作者 ︰ 白子袖

暮色像一道神秘的帷幔落下來把整個柳府大院籠罩了起來。

各房各屋的燈火漸次亮起,燈下人影憧憧,有閑坐說話的,有借著燈火趕做白天未做完的針線活兒的,有梳洗卸妝準備就寢的。

沐風居九姨太李氏看著丫環把一包草藥倒進砂吊子擱在火上開始熬煎,一股子藥味很快就彌漫得滿屋子都是,李萬嬌皺著眉頭很不高興地嚷︰「難聞死了,燻死我不要緊,燻著了我的寶兒可如何是好——這謝先生開的藥方子究竟是真是假有沒有用呢,用了這麼久怎麼還是不見好呢,倒是……」

倒是越來越疼得緊了,這句話她收回去沒有說,在下人面前說話還是得有所保留。

李萬嬌的確實一直在疼。這毛病在私*處,就算難受,她還得每日里強顏歡笑裝作沒事人,夜里就算老爺偶爾要行魚水之歡她還不敢拒絕,勉強逢迎配合,這麼下來這病就時好時壞,又疼又癢,還淅淅瀝瀝地流血不止。

「要是童養媳留下的那個藥方子沒被大太太的人抄走,說不定這會兒您已經好了呢,那個小啞巴真是挺能行的,她接生的寶哥兒如今健康活潑誰見了不說可愛呢。」

丫環蘭靈仗著自己一慣得寵,有些話蘭菊等人不敢說,唯獨她敢說,也只有她能一下子說到最關鍵的地方。

李萬嬌果然傻了一刻。

誰說不是呢,想起這一茬她就心頭火起,火苗撲花花直竄。

為了徹底治好這病,她沒少折騰,怕謝先生的藥方子不好,她另外又請了幾個靈州府的大夫來把脈下藥,這藥吃了一圈兒最後還是不見好,越是這麼拖著不見好,她心里越是恨一個人,她現在認定了自己的病久久不好就是那個人造成的。要是那個藥方子沒被順手抄檢帶走,她對著上面抓了藥用起來,現在肯定早好了,偏偏啊,她連夜來抄走了藥方子。

越是疼痛難耐,她越是懷念那個被抄走的藥方子。

李萬嬌恨得牙根直癢癢。

前兒疼痛更厲害了,她情急之下忽然想起那童養媳吩咐過的一項,說用藥期間不能和男人同床。

這一點別人也許能做到,可是她李萬嬌有些難,老爺夜夜守著她和寶兒,親夠了寶兒,總是會反過來也要親親寶兒他娘的,寶兒的娘又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這溫香*軟玉在懷,柳老爺哪里還能把持得住,于是就隔三差五地要親熱一回。

這一親熱不要緊,只是苦了九姨太,剛剛有點起色的第二天肯定會重新紅腫痛癢,疼得鑽心。

所以她下了決心,要干脆遠離男人幾夜,專心用藥治病,這幾晚老早就撒著嬌找借口趕老爺去別的女人那里過夜。

她心里盼望老爺能去姨太太那里住,任何一個姨太太都好,就是別去大太太那里。

只是老爺好像偏偏喜歡大太太那里,連著三晚都在那里。

今晚不知道會去哪里?

蘭菊小心翼翼上前替她卸妝,試探著說道︰「老爺在中院陪大太太吃完晚飯就一直在里面聊天呢,現在還沒出來,不知道今晚何時過來,這萬一夜深了寶兒又該哭鬧了——」

李萬嬌豎著耳朵听完了,忽然啪一拍自己的大腿,「把這藥罐子撤了吧,多燒點燻香給屋子去去味兒,找人去中院就跟老爺說寶兒又病了,沒有老爺哄會一夜都不睡的。」

看著丫環忙活起來,她忽然心里空蕩蕩的,呆呆望著燭火走神,自從有了寶兒她就是府里女人中拔尖兒的,誰知道那半老徐娘偏偏也肚子大了起來,還明確懷的是男胎,等這男胎一落地,自己的寶兒在老爺心里只怕就遠不如現在香了,人家生的可是正宗的嫡子啊,寶兒便是庶出,唉唉,現在孩子還沒出世呢老爺就已經開始有事沒事往那邊跑,這要是嫡子落地,自己這沐風居肯定就成冷宮了。

乘著一切還沒有成定局,她要掙扎,要努力,要多多地把老爺留在身邊,只有先把人留在身邊,把心牢牢抓住了,別的一切才能趁熱打鐵籌劃起來。

蘭靈、蘭香不敢怠慢,忙上來撤藥的撤藥,點香的點香,誰都听出來了,九姨太不高興,這時候誰行動慢誰就等著當出氣筒吧。

蘭菊麻利地兌好了半木盆熱水,多多地撒了一些干花瓣進去,然後伺候九姨太月兌光了泡進去。

伺候老爺睡覺的夜晚,九姨太不敢湊合,每晚都要這麼好好地泡泡洗洗,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

******

雙鶴苑里,蘭蕊把一碗炖好的藥湯端到桌前,三姨太附身聞一下端起來就喝了,然後推開空碗吩咐,「把謝先生配的藥熬上吧。」

蘭蕊瞅一眼屋外,暮色深重,她試著提醒︰「這都夜深了,還熬嗎?奴婢倒是覺得應該不會有人來了。再說,那方子不是已經被她們搜走了嗎,難道還會疑心?」

「還是熬上吧,萬一呢。」三姨太懨懨地吩咐。

蘭蕊不敢多嘴,真的把一包草藥倒進罐子擱在火爐上煮起來。

「把燈點起來吧,還能繡一會兒呢。」

三姨太打了個哈欠,卻還是不睡,坐到了花架子前的矮凳上,最近真是怪了,三姨太總是懶懶的乏乏的,從前做針線總是堅持站著,近來身子軟,只能坐著了。

蘭蕊掌燈過來,花架子上繃開的一副巨大的九紫綢上,一副東涼國山水盛形圖已經繡完了大山大川萬里錦繡,只剩下最後的一些小地方需要填補。

三姨太一面慢騰騰穿針引線,一面瞅著畫面,「你來看看,不刻意留心的話,是不是發現不了?」

蘭蕊的目光落在畫面上,在眾多繁雜的絲線空隙里尋找著一抹淡淡的紫色,就在深紅淺紅棕紅殷紅的交錯交織的空隙間,有一道紫色絲線淺淺地細細地穿行,在花叢里串起來成了一串字,麥冬、女貞子、旱蓮草、熟地、沙參……這些字蘭蕊認識,正是那個被抄走的粉盒內壁留下的藥方子。

大太太的人再厲害老道、再火眼金楮,也還是沒有想到有人趕在她下手之前會把一個藥方子繡在了一副巨幅刺繡圖中,色彩結合得那麼完美無瑕,如果蘭蕊不是近身伺候,她也許都發現不了。

那夜連夜搜檢後,角院送來的那些脂粉被連盒子帶走了,听說有的院子里乖乖交出了東西,有的院里不願意交,最後鬧得風風雨雨的,三姨太這里冷眼看著沒發一言,等人走後,她照著刺繡抄一個單子叫蘭蕊悄悄出去抓藥,同時三姨太還大張旗鼓地「病」了一場,光明正大請了謝先生來看了,從那以後,蘭蕊就每日為三姨太熬藥,先把啞姑的藥熬一罐藥喝下,再把謝先生那一副倒進去煮,煮到夜深處,然後連藥渣一起倒掉,弄得這雙鶴苑里終日彌漫著藥味。

「也許這方子真是有用,我最近覺得小月復脹脹的暖暖的,好像有一股旋流在那里回蕩,還有就是特別容易困,總是想睡覺。」三姨太慢慢說。

蘭蕊一笑,「您的飯量也大增了呢,今晚的飯吃了兩小碗呢。」

三姨太抬頭遙望遠處,喃喃嘆息︰「但願吧,但願我們能在這邪惡的人心世道里避過那些眼目,最後心想事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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