闊大的白府院子里,白子琪住在和爺爺小院緊緊挨著的芙蓉小築,爺爺從小疼愛長孫,住的近便利于祖孫倆隨時來往,爺爺也好享受含飴弄孫的天倫之樂。
白子琪一口氣跑出爺爺的院子直奔自己小築,夜晚來臨後,各個住所的前後門都關閉起來了,只留一個小門進出。
白子琪悶頭撞過去,嘩啦撞開了小築的門。
驚得門口守候等待他回來的粗使丫環們亂紛紛跳起來。
是公子爺回來了?
「見過公子爺?」等看清是他,丫環們頓時笑嘻嘻的,一個個湊上來,拉胳膊的拉胳膊,攙扶的攙扶。
白子琪氣呼呼甩開了這些纏人的花蝴蝶。
他真是不能想象從前那個公子哥兒都是怎麼消受這般「艷福」的。
哎呀——幾個丫環差點被栽了個跟頭,卻不生氣.+du.一個個腳步零亂地跑著,有人帶路,有人打燈籠,有人在前頭蹬蹬蹬跑進去向大丫環報信兒去了。
好像在這芙蓉小築的世界里,公子爺就是她們這群人心里的太陽神,是主宰,是唯一,是天地……公子爺的一切事無巨細都是最重要的,而她們自己,一個個卑微如草,只知道圍著公子爺打轉。
其實這些丫環一個個都是經過母親細心挑揀親自過目才放進來的,一個個溫婉動人,美貌端莊,簡直聚合了古代女性身上的最出色的品德。想想他剛來的時候,只是吃驚了一下下,接著就慢慢就接受了這些女孩子的溫情而周到的服務,但是他堅持一個原則,就是內褲自己換,洗澡的時候給他拉上簾子,赤身**的時候不許人靠近伺候,也算是保留了一個男子最後的一點神秘,至于別的嘛,端飯,倒水,淨面,梳頭,換洗衣服,端痰盂……他都一一笑納了。因為在這樣的家庭里,他要是堅持一切都自己動手,那就不正常了。
可是,可是,今晚白子琪有心事,壓根不想有人來打擾,他像一個人靜靜,可是這些丫環哪里知道他的心思,一個個湊上來恨不能把自己的小心肝拔出來捧給她們心目中的最高神,白大少爺。
白子琪暈暈乎乎被簇擁進了臥室,博山爐里綠泥香靜靜燃燒,紅稠被拉得平平展展,白絲綢繡花枕端端正正擺好,薄如蟬翼的絲綢錦帳半垂半掛,這臥室溫馨如春,香味甜醇,絕對賽過女兒家的閨房。
「公子爺,老爺連夜召你去什麼事呀?」
「是不是夸你槍法練得認真要獎賞你?」
「這是夜宵,奴婢守著火爐慢火炖的人參湯,你乘熱喝了吧。」
白子琪愣愣看著她們。
一個個粉面在燈火下含春如花,要多嬌艷有多嬌艷。
可是,可是他的目光一一掃過,她們的目光不是膽怯害羞地一一低下去,就是火辣辣迎著自己微笑,這些眼神或者單純或者直白,滿滿含著的都是對自己這位富家公子的情意。
可是,可是為什麼我的心里空空蕩蕩。
我感覺不到喜悅。
白子琪抬手撫模心口。
這動作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哎呀,是不是心口疼?是夜風吹了吧?奴婢給您揉揉。」
「要不要喝口熱水?」
「奴婢拿外衣給你披上——」
……
鶯鶯燕燕,亂作一團。
白子琪閉上眼楮深呼吸,心頭一陣煩悶。
一個聲音說這很正常很正常,你從小的時候就被這樣體貼照顧了。
另一個聲音說這都什麼呀,雖然我承認我曾經幻想過有一天有好多美女包圍自己溫柔體貼伺候我,可是我沒想到她們能這麼熱情入骨呀,連最細微的事情都替我做了,那我自己還能做什麼,長期下去我豈不是成了廢物一個?再說偶爾被美貌婢女伺候感覺挺好,可是天天天天啊,夜夜夜夜啊,我就是半夜睡夢里翻個身磨個牙放個屁打個嗝,她們也能注意到,也能大驚小怪地做出反應,哎呀,還叫人有自己的隱私嗎?這麼被伺候著是不是有點累呢?
一個聲音說你就知足吧,這麼好的日子簡直賽過億萬富翁,你就好好享受吧,別矯情了。
另一個聲音說這等于天天大魚大肉呀,連花樣也不換換,我這胃口真的消化不良承受不起了。
白子琪愣愣發傻這會兒,已經有人替他洗了臉和手,又溫柔地擦干了,又拿來冒著花香的膏體替他細細擦抹,有人拿扇子細細地扇風,有人端著參湯叫他喝,有人拿著痰盂等他漱口。
一張張面孔美得無可挑剔沒有瑕疵,可是他瞅著她們的眼楮心里一陣失落,她們的眼楮里只有卑微和勾引,沒有靈魂,沒有他尋找的那個靈魂,那種讓子心里砰然跳動的感覺。
她們不是他要找到人。
爺爺說定親。
定下柳家的女兒,柳家女兒什麼樣,他想了想,懶得去想,滿腦子只有一張面影,淡淡的,薄薄的,如雲,如影,如風,如幻,他不敢動,一動那影子就散了遠了,可是他閉上眼,她又重新聚攏了飄過來,她靜靜地望著自己,她淡淡地笑,她輕輕蹙眉,她無聲地嘆息……
心里一陣抽搐。
白子琪緊緊握住了心。
不錯,正如他當眾宣布的那樣,他心里有人了,有了她,再也裝不下別人了。
雖然他還不能說出她是誰,但是他確定自己真的愛上她了。
啞姑,那個小小的從不幸生活里一步步走出來的女子,她和他一樣,也是兩個靈魂的集合體,自從上次他發現她也是穿越者以後,他忽然心里有種踏實感,雖然還不知道她前一世的身份來歷,但是從她後來做出的一件件事情看,她是無害的,是善良的。這就足夠了,生活的經歷告訴他,女人有很多種,美麗的相貌下,掩蓋的不一定是美好的靈魂,有可能是一把鋒利的毒刀。
「公子爺病了?」
「要不要請郎中?」
「大半夜的還是別折騰了,先照顧著,明早再回太太不遲——」
丫環們在議論。
白子琪被放倒了,被抬進被窩里,柔軟的小手在臉上撫模,在擦臉,在熱敷額頭,在捏開嘴巴喂參湯,在加厚被子……
不行,我得去找她,既然喜歡,為什麼不去找呢,為什麼要听從命運的安排和一個隨隨便便不喜歡的女子結婚並且生活一輩子呢?
啞姑,他確定自己是喜歡的。
喜歡就去追,怕什麼。
縱使前路遙遙,也要去試試。(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