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大早,我們就開始準備,你和我們乘同一輛馬車,我們會把你藏起來,這樣從外面來看,馬車里只有我們,而沒有你。等到將你安全帶進去之後,你先躲在馬車里不要出來,我和碧絡進到靈堂里去打探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我就讓碧絡自己出來,裝作在找我的樣子,你也別急,因為碧絡會慢慢一點點找到馬車那里去的。碧絡向來出乎意料讓成府的下人頗感無奈,自然不會主動招惹她。這時候,你先換好和我當天所穿的一模一樣的衣服,碧絡找到馬車就會把你帶出來,你只要低著頭,跟著她走進去就好了。因為成府的下人已經看見過我和碧絡一起走進去了,自然不會再多懷疑什麼,我會告訴碧絡,明天故意凶一點,使得成府的那般下人不敢冒犯。」我對著李氏解釋我們明天的全部計劃,元赫坐在一旁听,「等到碧絡去找你的時候,我會在里面安排好一切,等到你們回來<,咱們就可以直接施法,將你和衛夫人換回來,你記得,換回了你自己的身體之後,要把你們的衣服也趕緊換回來,然後碧絡會帶著你匆匆離開那里。」
「霓音姑娘,」李氏等我說完,她才開口。「這,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意外?你指的是什麼?」我沒想過這些。
李氏卻低下頭去,不知道該如何說。卻是一旁的元赫站起身來,走了過來,「如果突遇天災呢?大風。暴雨,會不會有什麼影響。而且,在你們調換的過程中。如果有人突然闖進來,會怎麼樣?」
「這……」我為難了,「這我倒沒想過,不過可以讓碧絡守在門口,等下我便和她說。」
李氏卻還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低著頭搓著兩只手。
「這樣好了,我的馬車會停在外面沒多遠的地方,如果有什麼情況,你讓碧絡姑娘來傳個信。我便裝作進去拜祭的樣子,相信成家的人不會有膽量敢攔世子吧。」元赫細思一番之後,說。
「這樣好嗎?」。我不太確定,「這樣平白無故就把你牽扯進來了,日後如果有什麼麻煩,你也不好說。如果這件事成了,成家的人必定會記恨你的。這樣讓你莫名樹敵,太……」
「別說了,就這麼決定吧。除非你們有更好的辦法。否則像你說的,在你將她二人調換中間闖進來個人,是碧絡姑娘沒辦法攔的,你們又當如何?再退一步說。即使你將她二人調換成功,可是卻被人發覺,成家的人不會讓你們輕易月兌身的。」元赫想的比我周到一些。
他說的也有道理。是我之前沒有想到的。
「那也好。」為了大家的安全,我只能暫且答應。「那就先這麼決定,你在外面等。如果有事,我再讓碧絡出去帶個信兒。可你決不能冒然進來,如果事情可以解決,我肯定不會讓你摻和進來,如果成家的人以為你是和我們一起的,日後萬一對你不利事情就更麻煩了。」
我只是已經決定,這件事做完,便會離開木城,如果是我離開之後,元赫有什麼麻煩,我就真的過于不去了,所以在這里的時候,能盡量少給他填些麻煩就少給他填些麻煩的好。
元赫點了點頭。
李氏仍然擔心,我看到她微蹙的眉心,眼里濃郁的悲傷已經到了化不開的地步。我湊上前去安慰她,「放心,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像我們計劃好的這樣進行。等過了明天,我將你們重新換回來,你就可以重新恢復你本來的樣子了。」
「真的可以嗎?」。她很激動,撲上來抓住我的手,懇切地問。
「你放心好了,我答應過你的,便一定會盡力。」我說。
「我們已經找到了你的家人,雖然當年因為你的事,成 大人和成夫人將他們送到了鄉下養老,為求避免換魂之事露怯,但也給了他們一大筆錢,可以讓他們隱居在鄉下維持生活。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到你和成夫人之事……」元赫說到這里的時候,竟不自覺斷了片刻,恐怕他沒辦法形容我們明天要做的事,元赫側目看了我一眼,然後表現得像是毫無異常一樣繼續說下去,「等到你們的事結束之後,我會派人送你回到你父母那里。」
李氏雙目含淚,兩眼在我們之間游移。
「沒事了,很快就會沒事了。」我安慰她,也莫名覺得元赫十分細心,他竟在我們之後又安排了這些。
「謝謝,謝謝你們。」李氏落下一行清淚,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我們面前。
「別這樣。」我上前去扶她。「快別這樣了。」
「你們對巧兒的大恩大德,巧兒沒齒難忘。本以為平生再無所期,沒想到遇上了你們,肯替巧兒做這些事,巧兒無以為報,來世做牛做馬也要回報世子和霓音姑娘的大恩大德。」李氏跪倒在地上,泣不成聲。
我費了好一番力氣才將她拖到了床上去,「李夫人,你不用想著報答什麼,能遇見便是緣分。余下的生命好好活,別辜負了我們不惜一切救你的心意,就夠了。」
李氏點頭,元赫先從李氏房中退了出去,我安撫了李氏好一會兒,才讓她慢慢睡去。
我從房里走出來的時候,天色已近黃昏,金黃色的余光撒在院子里,我才注意到元赫還站在庭院里,沒有離去,我走過去,「怎麼了?還有什麼事嗎?」。
元赫側過頭看了看我,帶著笑意又轉過頭去。
我滿月復疑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院中的那棵老樹上垂下兩條藤蔓,竟在下面打了個結,如同掛在樹上的秋千一般,我在那一瞬間很驚訝。「秋千?這里怎麼會……」
這里怎麼會有秋千呢?不,不像是老樹自己生出來的。這里根本不會有這樣的藤蔓才對,「難道是?」
這麼想來。這個秋千必定是有人刻意做出來放在這里的。
「這個,和你在山里的秋千,一樣嗎?」。元赫問。
「雖然不是一模一樣,但是真的很像了。」山里的風景是庭院之中難以相比的,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真真切切自然長成的,而府邸里的風景卻是人為造出的,「原來,真的是弄的。」
「我也是看你在回想起你的那個秋千時,好像很懷念的樣子。便將你說的那個秋千的大概樣子記了下來,因為時間不夠,所以他們只能在附近找找類似的秋千。這個是最像你說的那個了。」元赫說完,停頓了片刻,繼續說,「這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不開心的事太多了,看你的樣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心事重,便想說怎麼才能讓你開心一點。」
我忍不住湊上前去細細打量了一番。然後蹦了上去,輕輕開始晃。
「你小心一點兒。別摔了。」元赫叮嚀。
從前我在韶山里,也是這麼玩,可是那時候可以蕩得高高的。可以透過層層遮掩的茂密樹林,看到很遠的地方,閉起眼楮來。盡是草木濕潤的香氣。可是現在,怎麼蕩也蕩不到那會兒的高度。怎麼看也看不到外面的風景,高高的院牆遮擋住了一切。眼下能看到的,只是這四四方方的一個小院而已。
空氣里,也不是熟悉的味道。
我開始更加懷念韶山的一切,從前覺得格外熟悉所以並沒有特別在意,可是現在,我最想回去的地方卻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沒有鳳凰,沒有熟悉的那一切,那一切都突然間離我太遙遠了。
「怎麼了?」元赫大概是瞧見我突然沒了笑意,才疑惑地問。
我慢慢停了下來,從秋千上一下子跳下來。「不一樣。」
「哦。」元赫應了一聲,有些失望,又安慰道,「沒事的,那等過兩天,我派人再去找一找,實在不行,便去山里將你的那個秋千移回來。」
移回來?我才明白過來他誤會了什麼,連忙回過神來擺著手解釋,「不是的,不用那麼麻煩了,這個秋千和我的那個已經很像了,我說的不一樣,是將秋千蕩起來看到的風景不一樣。」
元赫恍然,然後無奈一笑。「也對,在這里什麼都看不到。」
「沒關系,」我自己安慰了自己一下,喃喃道,「等到這件事忙完,我就可以回去了。回到韶山,將一切重新開始就好了。」
對,重新開始。雲初也說過,這里沒有鳳凰,但我是唯一一個可以引來鳳凰的人,只要我回到韶山,鳳凰也可以回來的。將李氏這件事辦完,我要回到山里好好修行,相信一切都還來得及。就算天帝知道這一切因我而起,可畢竟我也不是故意的,他一定可以相信我是被人陷害的,對吧,我就可以繼續修行然後進到天界盛宴,和眾多神仙平起平坐。
「霓音姑娘……」元赫出聲,叫了我一聲之後,便沉默了。
「什麼?」我不知情,轉過頭去詢問他。
元赫卻看著我搖了搖頭,說,「沒事。」然後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說道,「我該回去了,朝上還有事要做,不能耽擱。你先玩兒著,等我有空再來看你們。」
「嗯。」我雖然不懂他所說的朝上要做的事是什麼,可是他既然說了不能耽擱,恐怕也是很嚴重的吧,目送他離開之後,我也起身回到房間里,剛要關門。
門突然就被撞開了。
碧絡氣喘吁吁地從門縫中溜進來,背對著門,一下子關上。她看起來神秘兮兮地,我還沒開口,便听到她十分嚴肅的質問,「師傅,你和世子是什麼關系?」
怎麼又一個這樣的,氣勢洶洶,理直氣壯質問我跟誰誰是什麼關系。
這人類之間的關系真難懂,誰和誰認識,然後還要分清什麼關系嗎?認識就是認識,朋友就是朋友,不喜歡就不在一起玩,還要分什麼關系。
經過前兩次不怎麼痛快的經歷之後,又被人問什麼關系,我已經無力解釋了。只是轉身坐到房里的椅子上,並不理會她剛剛問的,「這麼晚了還不睡嗎?明天你還要幫我辦事的。」
「哎呀,師傅,我問你,你和世子是什麼關系?」碧絡不甘心地湊到我腳邊來。
我踢開她,「什麼什麼關系啊,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我是想說,」碧絡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半天,卻還是故作正經的問,「我是想問你,你究竟喜不喜歡世子呢?」
我喜不喜歡元赫?「你怎麼會這麼問。」
「因為……因為那個,因為,我……」碧絡支支吾吾的。
「你喜歡元赫是不是。」我想起來,每一次她踫見元赫總是慌慌張張的,那個反應一看就不太正常,尤其是今天,元赫還攔下她問她,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結果碧絡羞紅了整張臉。原來,一直都是我反應太慢,竟然連這小丫頭表現得這麼明顯的的心思都沒看出來。
「對啦,我是喜歡世子,怎麼了。」碧絡倒坦誠得理直氣壯。
我馬上就意識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大對勁,「那成璟呢?你不是喜歡你表哥的嗎?怎麼現在又變成喜歡元赫的了,難道你……」
「師傅……」碧絡每每拉長了聲音叫我,一準兒是有事要跟我說教了。「世子跟表哥不一樣啊。」
「哪里不一樣?」本來碧絡就該是成璟的夫人不是嗎?如今珈藍這個威脅也不在了,碧絡和成璟本該更順利的發展下去,然後成親才對,可是現在,事情怎麼變得有點出乎意料了。
「世子貴為天之驕子,是以後要繼承國君之位的人,高高在上,可是他又平易近人又溫柔又儒雅,還那麼細心,和表哥完全不一樣。」碧絡說起成璟,自然是嫌棄萬分的。
可我卻發現了他話里的重點。「恐怕,因為他高高在上,要繼承國君之位才是真的吧。」
碧絡被我說中心事,很不自在,卻想用耍賴打諢過去,「師傅,他可是世子,繼承了國君之位之後,嫁給他的女子,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怎麼可能不動心呢。難道你一點兒都不在意嗎?」。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碧絡的一番話,使我想到了如意夫人,不禁苦笑,「風雨豈是你我能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