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昨日紫菀見我與元玨等人的怪異,誤解了我與他們的關系。
因我女扮男裝隱瞞身份,使得紫苑誤以為,我也是夷部女子,是元玨一行人行軍途中俘獲的女子,以種種不能言喻的理由,扮作了男裝藏在了軍中。
「姑娘,你若是有什麼困難,直說便是。」紫菀道。
「原是紫菀夫人誤會了。」我斟酌著該怎樣向她解釋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可又擔心,她對我的友好會不會是裝出來的,騙取我的信任,任何幫熊烈打探我們的底細。「十年前我第一次下山,受他至親之人所托,將他收作徒兒,之後,我便回到山上繼續修行。只不過是十年後我突然感覺到他有危急,便顧不得其他,下山來幫他而已。」
「修行?」沒想到紫菀在听到這二字的時候,臉色稍稍變了。
「怎麼了?」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慌張什麼。
「沒事。只不過,」紫菀已經很快緩和過來,微微笑著,解釋說,「從前以為,那些不學無術的人才盲目追隨什麼神力神祉的,可見姑娘這般通情達理卻也修行,很是意外。」
不學無術的人才修行?我察覺到她話里的破綻,「紫菀夫人,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大好,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麼人,讓你覺得不開心呢?」
她先是擺了擺手,無意主動與我說,可隨後又嘆了口氣,「這本是我的家事,不過告知你也無妨。我原本有個孿生妹妹,喚作梓苑。在被大王納為側室前,我原叫梓菀才是。梓苑的性子與我完全不同,對于爹娘的話她也是半句都听不進去,事實上,梓苑才是那個與大王一起長大的女孩,可是她一心想要修行,想要得到超乎常人的能力。姑娘,你听過夷部巫女的傳說麼?」
夷部巫女?又是夷部巫女?只是面對紫菀,我沒辦法表現出來,便裝作不知情的樣子。「曾有耳聞,可是跟紫菀夫人的妹妹又有什麼關系呢?」
「夷部一直有一個傳說,說是夷部之中,有一位自上古世襲下來的巫女,她們可以呼風喚雨,有著極強的法力,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可偏偏梓苑就信。」紫菀在說到這里的時候,有些氣惱,盡管她有意克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反應出來的,卻還是稍稍提高了聲音,「當時我們便想,怎麼會是真的嘛,夷部之中多年戰亂,若真的有巫女,我夷部怎會被禹國和其他幾個小國欺負到現在的樣子。梓苑跟爹娘大吵了一架,就離家出走了。」
「那後來呢?」我見她欲言又止,忍不住問道。
紫菀側過頭看向一邊,「她走之後,老首領為現在的大王選妃,爹娘便做主將我許給了大王作側室。梓苑得到消息回來的時候,已經我與大王大婚半個月之後的事了。梓苑很生氣,因為她以為我知道,她喜歡大王……」
這世上有關情愫糾葛的失去何其多,更何況,我也曾遇到過這樣一對姐妹,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那梓苑姑娘,現在在哪兒呢?」
「她啊……」紫菀的目光飄忽不定,似乎是尋去了很遠的地方,她好像很想和梓苑在一起,而不是被困在這里,可是又有些歉意和遺憾,也許是因為,曾經的姐妹卻因為這樣一個男人,再也回不去了吧。「後來曾听人說起過,說她成了大王手下一個殺手,卻再沒有人見過她了。我也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了。」
「紫菀夫人是想要我幫忙尋找梓苑姑娘吧。」我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說著要幫我,其實也是希望我可以幫她。原來她不禁是知道我和她同乘馬車,是希望向她打听些消息,也是因為她有話要對我說。「紫菀夫人放心,若是我得知梓苑姑娘的行蹤,定會把你今日的心意帶給她的。」
「謝謝你了。」紫菀並沒有否認。「那姑娘可有何是紫菀能幫忙的嗎?」。
我剛還覺得她與某個人很像,但這一刻,卻又覺得不怎麼像。紫菀看起來孤單羸弱,實際上卻擁有一顆很強大的心,她很堅強很果決,從她這番話上,我甚至有些仰慕她了。
她不僅僅是希望得到我的幫助,卻還理智地提出要幫助我,不是單方面的尋求幫助,讓我感覺她好像是並不希望被我當成一個需要被同情的人。
「也好,我想問紫菀夫人,對于夷部巫女,知道多少呢?」既然她剛剛提到了,我也沒必要隱瞞了。
紫菀夫人仔細回憶了片刻,道,「自小便听過,有關夷部巫女的傳說。在夷部之中,有關夷部巫女的傳說很多,各種各樣的,但是大多,都會將她們說成是長相恐怖,或者有著三只眼楮,或者有著四只手臂的人……可是從沒有人見過她們,慢慢的,關于夷部巫女的傳說,就變成了部落里嚇唬小孩子的故事,大人們總會說不听話的孩子,要把她們交給巫女,讓巫女吃掉。知道她們好像有著很厲害的能力,可以起死回生,可以呼風喚雨,只是不知從何時開始,大家都很不喜歡巫女,好像就認定了她們會是那種邪惡的化身,會帶來不幸。」
原來巫女的身世會給她帶來這麼多的不幸,沒想到夷部的族人竟然誤解成了這樣,也難怪她曾經在說到巫女的坎坷命運時,會那樣悲戚,那樣傷感和絕望。
我見過的這些人之中,珈藍是第一個告訴我,真的有夷部巫女存在的人。珈藍也是說有求于夷部巫女,是夷部巫女給了她修為,使她可以化作人形,只是那時太過匆忙,沒有來得及查清楚,雲初到底是希望借由珈藍做什麼呢?
我那時只是以為,珈藍是雲初利用來引我進入夢境的人。可是後來想想,應該不止如此,可惜那時我將珈藍打跑了,現在又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
梓苑也是希望找到夷部巫女,雖然不知道她的願望是什麼,可她是否知道夷部巫女正是雲初呢?潛伏在禹國王宮之中,服侍在綺陌夫人身邊的女子。「對了,紫菀夫人可知道綺陌夫人麼?禹國王宮之中國君夫人,听說,她也曾是夷部一個部落的公主。」
「自然听說過,當初彷扈部落臣服禹國那麼大的事,整個夷部都傳得沸沸揚揚的了,梓苑偏好這些小道消息,她打听來便會告知我,我又怎可能不知道呢?彷扈部落說起來,倒與渠熊十分臨近,渠熊部落當時還是老首領在位,只是老首領的性子向來是那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然躲都不及又怎會出手幫忙呢?何況對手還是禹國那樣的實力大國。」紫菀對于政治上的事有她自己的見解,不僅僅是像道听途說那樣把她曾經听到的告訴我,「只不過,可惜了彷扈部落了,彷扈部落當時的首領,還是渠熊老首領的一位叔叔輩的人,算起來,那位綺陌公主也應該是老首領的姐妹,大王的姑姑了。」
「沒想到渠熊部落和彷扈部落還有著這樣的關系,」不過這樣的話,我就更加不明白了,「那渠熊的大王難道不知道,二公子就是綺陌夫人之子麼?他又為何……」
元玨表明上仍是綺陌夫人之子,若是熊烈知道這層關系,理應當時不該為難元玨才是吧。
「親緣和血脈在戰場上,應是一文不值才是。」紫菀冷靜的一句話,讓我瞬間就明白了。
當初渠熊的老首領已經對彷扈見死不救了,更何況是熊烈和元玨這樣的關系,紫菀沒有說錯,這畢竟不是僅僅的血脈關系,也是賭上了一個部落生存與否的關鍵。
「那……」我仍想問什麼。
馬車突然停了,紫菀沉著地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好了,我們到了,不要再說了。」
她說罷,便起身要下車了。
「紫菀夫人,」我在她身後,開口叫住她,「大王究竟可不可信?」
紫菀只是停在了那里片刻,頭也沒回,可我清清楚楚地听得到她說了一句,「七成,不多,不少。」
說完這句話,紫菀好像平靜如初一般掀開了馬車的簾子,由跟在車外的侍女扶著下了車。留我一個人在馬車里繼續發呆。
七成,不多,不少?這句話究竟什麼意思?是說,只能信熊烈七成嗎?
「姐姐。」侯越上前來,一把掀開了馬車的簾子,「姐姐你沒事吧,怎麼還不下來呢。」
我故作沒事一般,僵硬地笑了笑,從馬車上走了下來。他們等候在一旁,紫菀如初時一般的婉約靜默,我問他們,「現在要去哪里呢?」
「此處已是渠熊部落的練兵之地,我們現在已經在兵營之中了。」紫菀說著,指了一個方向,「前面是大營所在,我們不妨去那里看看吧,也許大王與二公子此刻正在大營檢閱。」
「也好。」我發現下了馬車之後,紫菀忽而變得好像故意和我拉開距離一般。我猜想她大概是不想讓人察覺到,在馬車上她和我說過些什麼吧,也許是不想人知道關于她求助于我的事,不希望梓苑的事被更多人知道,我明白了她的用意,便也隨著她用上馬車之前的客套語氣說道。
我們一行人,便向紫菀剛剛手指的方向走過去。我走在最前,紫菀看似與我並行,卻稍稍落後了一些。
可是,走著走著,我便越來越感覺到不舒服,好像有人在暗處看著我們一樣。
我婷兒下來,轉過身看向身後幾個方向。
「怎麼了嗎?」。紫菀也隨之停下,問道。
我輕輕皺著眉,卻什麼都沒有看到,以為是我剛剛過于敏感了,只能向她搖頭解釋,「沒事。」
我們繼續向前走,可是剛走了兩步,剛才那種被人監視著的感覺又回來了,越來越強烈,好像真的有誰躲在了我們難以察覺的地方,偷偷地在監視著我們。
「姐姐。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侯越緊走了兩步,追到我身邊來,小聲問道。
我只能盡量不驚動紫菀,悄悄告訴他,「等到回去再說。」
這一次我留了個心眼,沒有明顯表現出來,卻偷偷在留意周圍所有人的反應,紫菀好像真的沒有察覺到有人在盯著我們看一般,那種隨意反而不像是裝出來的,也許她真的沒有感覺到。
而是跟隨在我們身後的喬副將和高永兩人,反應有些不尋常,他們偶爾回頭去看,這一舉動剛好驗證了我的猜測,他們究竟戰場自然比常人的感官更加敏銳,應該也是覺察到了身後的不對勁。
只是既然他們沒有動,恐怕也是並沒看看到其他具體的人才對。
可究竟是誰呢?誰能躲在我們身後觀察,而不被所有人察覺呢?或者說,誰有這樣的目的,可能這麼做呢?觀察我們手為了什麼?
不多一會兒,我們已經走到了大營,元玨看到了我,依舊是沒什麼反應。
這樣也好,讓我莫名的松了一口氣,他如果現在走過來,我反而會覺得尷尬吧。昨夜才坦明的心事,他若是現在來問我考慮得如何,我一時之間肯定是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他。
熊烈向著我們走了過來,他只是根本不怎的在意似的看了紫菀一眼,便好似在對我解釋一般,「早些的時候,是本王向二公子提議,臨時來檢閱軍隊晨練。二公子擔心姑娘休息不好,所以才特別派了人晚一些陪同姑娘一起來的。」
他這話,是在替元玨解釋嗎?還是在強調,他們是故意把我丟下的?這等居心實在難以琢磨,可是他在向我解釋的時候,難道就沒有考慮過,陪同我一起來的紫菀嗎?
紫菀是他的側夫人,他居然看到自己的側夫人前來,問候也不問候一句,這實在讓人難以理解吧。
熊烈說到元玨派人晚些陪同我一起的時候,我下意識去看了看元玨的反應。沒想到正巧看到喬副將走到了元玨身邊,附在元玨身側狀似不經意地說著什麼。
看那反應,我立即想到可能是告知元玨,在我們來的路上被人跟蹤的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