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鳳遺昭華紀 第兩百四十二章 疑神疑鬼

作者 ︰ 妖塔塔

「夫人,我怕。」夏臻在身後扯了我一下。

我停下腳步,側過頭去看了看她,問,「你怕什麼。」

「可是,這里不是有那位自殺死了的……」夏臻想說孟王後,可是她當著我,卻不知道該怎樣說下去。手指指著殿里,臉色有些發白,「我們還是回去吧。」

「你認識她嗎?」。我問,「你見過她?還是,你害死的她?」

夏臻一听,臉色更難看了,連連擺手。

「既然你不認識她,也沒有害死她,你到底再怕什麼。」我問。

說罷,我起身向孟王後的宮苑里走進去。

孟王後的棺槨置放在正殿中央,宮苑內拉著白花祭奠,她的侍女宮人分跪在兩旁,哭哭啼啼不停。

我踏進宮苑,有侍女抬起頭看我,一時間氣氛開始變得有些微妙。這是我第一次踏進孟王後的宮苑,我提步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置放著她棺槨的正殿。

果然是孟王後,曾經不可一世孟大人的掌上明珠,這宮苑里的一切陳設豈能用一句富麗堂皇來概括,她這里的風景自然是整個禹宮的獨一處。

走到靈位前,我站定,一直跟在孟王後身邊的那個丫頭上前來,遞給我三炷香。「昭華夫人……我家孟王後若是知道,您能來看她,一定可以放下那些過往上路了……謝謝您,謝謝您不計較以前……」

那小丫頭忽而跪在了地上,倒是在我腳邊痛哭起來。

「我與她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只不過是她從前不願放過我罷了。如今既然人已經死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對的錯的,都讓它過去吧。」我說著拜了拜,將香交給了夏臻,夏臻上前將香插到靈位前的香爐里。

我轉過身來,看了看左右,問道,「堂堂王後,為何在她故去之後如此冷清?」

小丫頭回身看了看,眼眶紅紅的,「自從王後承認,是她害死了屈婕屈姑娘嫁禍給您的時候,陛下震怒,不得任何人與王後來往。王後故去,這朝前宮里的人哪個都不敢得罪陛下和您,所以就都……」

「這又是何必呢。」我望著她那棺槨感嘆了一句,「我又沒有要怪她,她恨我,也無非是因為她太在乎陛下了。」

「夫人,夫人……我家王後,絕對沒有陷害您啊,殺害屈婕屈姑娘的,真的不是我家王後!」小丫頭一時之間繃不住了,撲倒在地上將要哭死過去。

「你說什麼?」看這小丫頭的反應,我懷疑她是否知道什麼。「起來細說。」

夏臻將她扶了起來。

「夫人,奴婢可以證明,屈婕屈姑娘被害的那一夜,我家王後沒有出過這個宮苑一步……那天,王後心悸難安,在房里反復睡不著,奴婢……奴婢一直陪著王後的呀,只是奴婢人微言輕,沒有人相信奴婢的話。」小丫頭站起身來,跟我解釋,「夫人,我家王後既然沒有殺害屈婕屈姑娘,更不可能陷害您的啊,既然她都沒有做過,又為什麼認了罪還自盡啊。夫人,我家王後死因有疑啊!」

「噓。」我示意她小聲,將她拉到一旁,「你說屈姑娘死的時候,孟王後沒有離開這里?」

「是的,奴婢不敢撒謊。」小丫頭不時望向棺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我自然知道,屈婕不可能是孟王後殺的,可是現在平白冒出來一個可以證明孟王後清白的人,這下可有些麻煩了。這日後若是有人想查清楚,一定會從孟王後的死因下手。

「孟王後何時認罪的?」我問道。

小丫頭想了想,「是您動身離開禹宮的那天午後。」

午後?!不是說,成璟他們是半夜發起的宮變嗎?如果午後孟王後就已經死了,成璟等人不可能一點消息也不知道,他們又怎麼會繼續發動宮變呢。「你確定沒有記錯嗎?」。

「奴婢怎麼會記錯呢。」小丫頭哭著,用袖子擦了一把,繼續說,「夫人晌午前離開禹宮以後,陛下難得來王後這里用午膳,可是午膳中說著說著話,就把我們都趕出來了。里面就听見王後的哭鬧聲,後來,後來王後就親口說,是她害死了屈婕屈姑娘怎麼樣的……國君陛下一氣之下就走了,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走了?!「陛下當時走了?那,那孟王後又是什麼時候……」

「……那天晚上,外面一陣鬧哄哄的,後來就有人說是成大人和江大人帶兵在宮里鬧宮變,可是沒多一會兒,就沒了動靜,奴婢們也不敢出去看。麗夫人就在那時來看我家王後了,麗夫人走後,天亮前奴婢想去看看王後是怎樣的情況了,誰知道進去就看到王後已經自盡了……」她說著,又哭了起來。

「麗夫人來過?」我不禁生疑。

「是。」小丫頭點頭應道。

「那孟王後故去之後,麗夫人有來探望嗎?」。我有些不解,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麗夫人來到孟王後這里也太詭異了,更何況,她走了之後,孟王後就死了,這一切僅僅只是巧合嗎?

小丫頭搖了搖頭,「沒有。」

這就更奇怪了,如果說麗夫人先前一次是來探望孟王後,是因為放心不下。可是如果她真的在意孟王後,不可能在她死後不來探望的。

我提起裙擺走到了棺槨前,看向棺槨里的孟王後。

「……夫人。」夏臻嚇了一跳。

果然……孟王後死因有疑,她不是自盡,故去多日,死的時候受的傷才慢慢顯現出來。她的雙頰分明有些許青黑的印子。

「這……」小丫頭湊上前來,看了一眼,「明明已經為王後收拾好了的,怎麼王後的臉頰又髒了呢……」

她以為,孟王後臉上的淤青是髒了,其實不然,早前我曾懷疑是元赫殺了孟王後,可是這幾日怎麼我都想不通,元赫的自責讓我覺得此事恐怕沒那麼簡單。依元赫的性子來說,他的確有可能讓孟王後站出來頂罪,但是既然孟王後已經頂了罪,元赫實在沒必要再殺了她的。

也就是說,孟王後的死,根本就是元赫計劃之外的。而元赫的反應,恰好說明他根本沒想到孟王後會死,在他一開始的計劃之中,孟王後是不需要死的,所以,他在知道孟王後死去的時候,會有那種自責的感覺,他的自責不是害死了孟王後,而是他以為自己害死了她。

如果說,元赫根本沒有想要殺孟王後,那究竟是誰殺了孟王後,元赫當時肯定在宮里應對成大人和江大人的起勢,在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潛入到孟王後的寢宮里來,趁機殺了孟王後的人,大概就只有麗夫人的可能性最大了吧。

「阿姐。」長淵到了孟王後宮苑的門口,輕聲叫了我一聲。

我轉過身去看了看他,然後由夏臻扶著向他走去。

「你怎麼來了。」走出孟王後的宮苑,我問道。

「不放心,所以回來看看。正巧都收拾好了,進宮來謝恩的。我去了你的寢宮,宮里人說你來拜祭孟王後了。」長淵看了看孟王後的宮苑內,有些困惑,「阿姐,你以前和孟王後的關系又不怎麼好,何必走這一趟呢,即使你來送她,那些人也未必覺得你是好心。」

「我當然不是好心。」我笑著說,「只是我若不走這一趟,那些人說我說的,恐怕會更難听。」

長淵默然。

「新宅子如何?」我借機換了話題。

「還不錯。」長淵點頭,看樣子還是很滿意的,「阿姐,你要不要什麼時候去看看。」

「好啊,等我抽出來時間,就去你那里瞧瞧,我也想看看你住得好不好。」我與他說著話往外走,忽而就看到前面花園中等候著人,我偏過頭問了他一句,「那個,是寒月姑娘吧。」

長淵望去,「是的,她說想和阿姐說說話,我便將她一起帶來了。阿姐,你累不累?你如果累了,我便讓她先回去。」

「無妨。」我說,「她肯來陪我打發打發時間也是好的。」

長淵笑,引著我向寒月姑娘走去,身邊攙扶著我的夏臻,有些不高興,雖然沒有明著表現出來,可是她看到寒月姑娘時的感覺,分明就是不怎麼痛快。

「寒月姑娘,坐吧。」長淵將她扶到亭中,我招呼了一句。

寒月姑娘坐了下來。

「夏臻,你去沏些茶水來,本宮要與寒月姑娘好好聊聊。」我適時支開了夏臻,見夏臻離去,我才回神道,「寒月姑娘隨長淵一同入宮,能想著來陪陪本宮,一番美意本宮心領了。」

寒月姑娘只是笑而不語,長淵看了看左右,有些顧慮地說,「阿姐,你可听到消息了嗎?」。

「什麼消息?」我疑惑,長淵這沒頭沒腦的一句,竟生生把我給問住了。

「宮里的人傳說,孟王後並非自盡。」長淵猶豫了一番,還是說了出來。

我一怔。

「阿姐,你說孟王後的死,會不會還有什麼其他的事。」長淵開始變得謹小慎微起來。

我看了看寒月姑娘,才推月兌說,「宮里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一點點的小事可以夸張得沒個邊了,他們可是唯恐天下不亂,你若是信了,豈不是跟他們一樣了嗎?」。

長淵明白我的意思,他側過頭去,也看了看寒月姑娘。

寒月姑娘雙目失明,並不知道我們忌憚著她此時的存在,而不方便說下去的話。

不過,我倒不得不仔細想想了,既然宮里已經有消息傳了出去,那便應該已經引人猜疑了。孟王後之死的確還有疑惑,只是我還不能確定,究竟是否是麗夫人所為,麗夫人既然是孟大人當初送入王宮的,也不至于會和孟王後鬧到這樣非死不可的地步,或許說,如果是麗夫人殺了孟王後,這其中恐怕還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原因。

正想著,夏臻回來了。

她端著茶水一一放在桌上,我一走神兒,再一抬頭。

「翠喜?!」

我猛地一驚,嚇了一大跳,打翻了面前的茶水。

怎麼會?!怎麼會呢!

「夫人,夫人?」夏臻叫我回神兒。

我卻嚇得連忙躲閃,等反應過來,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重新坐正。裙擺上被茶水浸濕了一片,夏臻正跪在地上,用帕子給我清理。

「阿姐,你怎麼了?」長淵看出我的異樣。

我仍驚魂未定,可是當著他們,「沒,沒什麼。剛才,我好像看到翠喜了,所以……」

我剛剛,明明看著的是翠喜,一如她在世時的樣子,憨憨地笑著,有些傻乎乎的。可是,這到底是怎麼了,走了個神兒,怎麼就把夏臻看錯成了是翠喜呢。

「阿姐,你一定是太累了,還沒休息好。」長淵擔心,「你一定要好好注意身體啊。」

我僵笑著,點了點頭,對于剛剛看到的,仍是心有余悸。

「其實,昭華夫人看到翠喜,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寒月姑娘開口,盈盈說道,又向我解釋,「長淵將夫人和翠喜的事告訴過我,夫人別介意。寒月只是想說一說自己的看法。」

夏臻收拾好,退了下去。

「好,你說說看。」我心里不安,仍是對剛剛那一幕放心不下。

「心里有事的人,才總是耿耿于懷。夫人既然不肯放下翠喜的死,又怎麼能向前走下去呢。」寒月一句話點破。

我竟想了好久,忍不住輕笑一聲。「寒月姑娘果然是個聰慧的女子。」

「夫人,既然做了,就不要後悔,既然決定了,就不要猶豫。免得給了其他人機會,讓自己白忙一場。」寒月說。

「你們,在說什麼。」長淵想破了頭也沒搞明白。

「寒月姑娘,平日里如果沒事,可以多跟著長淵進宮來陪陪我,即使有個人說說話,做做伴兒也好,消磨消磨時間。」我說。

「其實夫人本不需要消磨時間,夫人明明知道自己想要見誰,該去見誰,卻偏要停下來消磨時間,只有一個解釋。」

「什麼解釋?」

「你在怕,你怕接下來要面對的一切,如你所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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