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孝欽萬萬沒有料到,凌芊芊會不顧一切的來找他。她的門鈴再按的晚幾分鐘,他大概就要在那紙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了。
他看到她在門口一臉急切的樣子,這小丫頭似乎依然把自己當成這個家的女主人,徑直就走了進來。
他看到她的表情,由急切變得冰冷,由冰冷變得憤慨,繼而將那紙他剛剛簽了一個「樊」字的離婚協議書撕了個粉碎,摔在他臉上。
他只覺得眼前紛紛灑灑一片白茫茫,像是大雪飄過的冬天,耳邊傳來她的尖叫聲如北風吹過︰「樊孝欽——你混蛋,你不是人!你居然真的要跟我離婚!」
樊孝欽先是愧疚了一下下,繼而反應過來……等等,這事不對啊!丫頭……這明明是你寫的離婚協議書嘛!
然而她還在蠻不講理,「我寫的又怎樣!又怎樣!我寫的你就簽嘛?我讓你簽你就*簽嗎?你在別的事情上何時這麼听話過,怎麼偏偏在這件事上這麼听我的話?好你個樊孝欽……你是在這等著我呢吧!你故意把你老爸弄回來,巴不得和我離婚,然後你就和你的小三兒雙宿雙飛嗎?」。
等等……等等……
樊孝欽被她嚷嚷的頭大,對她胡攪蠻纏的功力應對起來實在力不從心。
「芊芊,你講點理好不好……明明是你提出……」
「我提出的怎麼了?我讓你去死,你也去死嗎?」。
「你……」
「樊孝欽……你太沒良心了!」不一會兒凌芊芊便哭的梨花帶雨,不顧形象的在他面前抹起眼淚。
他無奈的揉揉太陽穴,這小丫頭話里話外評價他出鏡率最高的一個詞,就是沒良心……
他因為妒忌,打了約她一起吃飯的老板——沒良心;他裝失憶,她加班到半夜回家被他質問是不是和那個老板約會了——沒良心;他在穆如峰面前示威,未經她同意就替她辭了職,還抱著她在街上轉圈圈大嚷她要給他生孩子——沒良心……
最後一次說他沒良心,似乎就是在他老爸出現的時候,她真的動了怒,離婚協議書遞在他面前,也要外加一句︰沒良心的。
這次他倒要豎起耳朵來听听,這次他又是怎麼沒良心了?
只見凌芊芊把手上的紙袋子往他面前一摔,盤腿坐在沙發上繼續抹眼淚︰「虧我對沈瑤低聲下氣求爺爺告女乃女乃,讓她從她爸辦公室里偷出這個案卷……我看我真是多此一舉,我一心要為你爸爸伸冤,你卻在這里不聲不響的要跟我離婚!」
「我真是瞎了眼,我怎麼會喜歡你這種男人!」
不不不……再等一等!
樊孝欽一時無法接受這麼大的信息量,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拿出案卷細細翻看幾眼。
剛剛听這丫頭說……要為他老爸伸冤?
不禁又聯想起樊肅曾經對他說過的話︰兒子啊……老爸真的是被冤枉的,老爸那天趕到的時候,你凌叔叔已經死了……
各種信息在他腦海中匯聚,像是百川入海,形成一個壯觀的場景。
這份壯觀,讓他不禁心潮澎湃……
這麼說,凌芊芊也相信自己老爸是無辜的?她已經想明白了,已經想通了,決心要解開兩家這個死結?
樊孝欽高興的幾乎要跳起來,不經意間他對上了凌芊芊的眼神……還是一如最初的那份純真,還是一如往昔的那種堅定。
他記得他生意剛起步時遇上的一場浩劫,差點毀了他辛辛苦苦打拼的基業,他躲起來誰都不見,那段時候心情跌落谷底,玻璃心一踫就碎,甚至想到以自殺的方式來了卻殘生。
他躲到山上,借宿一個朋友家中,他把自己悶了三天三夜,終于在第四天的時候,大雨滂沱中他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從山下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山上攀登。
他至今還能記得那個堅定的眼神,她換回了他求生的意志,更堅定了他與她共度今生的決心。
這就是為什麼她要分手的時候,他寧可把自己男人的尊嚴在腳底下踩碎了,寧可在車禍之後裝成傻萌的樣子博她同情,也絕不與她分開的原因。
此女只應天上有,落入凡間,只能為他妻。
那時的她,跟現在她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芊芊……」他微微扯動嘴角,「你……你真的相信我爸爸是無辜的了?」
「那可不一定!」她氣急,還在為剛才的事惱怒,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我看啊,有其子必有其父!你這麼沒良心,保不準你爸爸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他皺皺眉,他不喜歡他用這種口吻和他說話,尤其在討論到他爸爸的問題的時候。
「芊芊,你看你又來了……你能不能好好說……」
「不能不能不能!樊孝欽,你今天徹底惹毛我了!我中午在太陽底下站了幾個小時就為拿到這份文件,下午又被我哥哥趕出家門永遠回不去了……你!你居然還在這里簽離婚協議!你簡直罪大惡極,最無可恕!」
樊孝欽忍無可忍,這個小丫頭,須得給她點顏色瞧瞧她才能知道他的厲害。
他按兵不動,只默默听她的叫罵。
「樊孝欽,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我凌芊芊一世英明,做的最蠢的一件事就是跟你結婚!我看我腦子才是被車撞壞了!」
「樊孝欽,我現在無家可歸,沒工作,我老公又要跟我離婚!我馬上就成了商場里打折處理的衣服了!」
「唔……」
一個熱吻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唇,一股熱情吸附在她身上每一個汗毛孔,一雙有力的臂膀托起她的縴腰,就往臥室走去……
她意亂情迷之時,抬起眼看到他深邃的目光,吞吐著對她無盡的渴望。
她被他擾的快要神志不清,只覺得一雙大手三下五除二退掉她身上的遮擋物,龐大的身軀壓上來,她又體會到久違的溫暖和快意。
「放心……」他嘴角泛著邪魅的笑,「我怎麼可能讓你變成商場里打折處理的衣服?你永遠是精品,是奢侈品,是非賣品……」
他在她耳邊低訴,溫柔的聲音吐著溫熱的氣息,她漸漸沉淪,融化成他的一根肋骨,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
……
激情退卻,樊孝欽在她頭上輕吻一下,便悄悄下了床……小丫頭在這種事情之後最喜歡賴床,輕易無法叫醒。
他拿起那個紙袋,里面的東西系數擺在桌上,關于這件案子的資料真是少之又少,正如凌芊芊所言,似乎有人在背後操縱著什麼。
證人欄里只有一個凌志,當年還未滿十八歲。
樊孝欽抿一口酒,大腦不停旋轉,他記得當律師的三弟曾經對他說過,由于未成年的特性,未成年人的證詞,在很大程度上只能作為參考,不能完全將案件定性。
樊肅的話又在他耳邊回響,他仔細回憶與老爸發生爭執的那天,樊肅似乎有話沒對自己說完。他說過,他被警方逮捕之後,起初並沒有認罪,可是後來……
他好像說了一句,有人對他說……
對他說的到底是什麼呢?
樊孝欽眉頭緊鎖,所有的線索在這里似乎斷了線,沒有絲毫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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