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能不能告訴我,你和安澈之間到底是什麼關系?」
這些天,凌芊芊腦子里一直回想著這個問題,那天樊孝欽哀怨的眼神和啞著嗓子說出來的這句話,讓她心里像堵了一塊大石頭。
可是無論她怎麼想,她就是想不到這個問題的答案。
再繼續想下去,頭就開始一陣陣的疼,仿佛要從頭頂長出一棵小樹,小樹要沖破所有障礙伸展枝椏,鼓得她頭皮麻酥酥的疼。
這個問題,本就不該她回答吧。
她都已經失憶了,就連樊孝欽她都不記得是誰,怎麼還會記得一個橫空而出的安澈呢?
沈瑤曾經提起過,那個安澈是她高中時代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初戀男友。
但是很抱歉,她的記憶中早就把屬于他的一席之地撤掉了。
她想,就算是從前沒失憶的時候,或許她的記憶里也沒有安澈的位置了吧……不然為什麼現在天天粘著她喊老婆的人是樊孝欽,而不是這個所謂的初戀男友呢?
現在她與安澈的關系,只是一種近乎老板和員工的關系。她畫畫,拿給他看,他幫她賣畫,僅此而已。
有時候安澈會微笑著對她的畫點評兩句︰「嗯,筆觸比原先成熟了不少。」或者「用色也考究了很多,配色大膽張揚但是沒有違和感,是一幅好畫。」
更多的時候,這個男人會靜靜的看著她,看她好一會兒。他微微眯著的眼中像是會發光,上翹的嘴角,似笑非笑的神情,那俊俏的模樣,換做任何一個少女,恐怕都會為之神魂顛倒。
而凌芊芊不會。
她只會在他細細欣賞她的時候大咧咧的來上一句︰「喂,安老板,你看這幅畫能賣多少錢?」
安澈眼中的光芒漸漸退卻,一層淺灰色的薄霧聚攏,睫毛垂著憂傷,輕輕嘆口氣說︰「唉,芊芊……你還是這個樣子,上學的時候你就是這個樣子。」
他每次都是這樣說,她每次雖然心有疑惑,卻不會多問。
只有這一次,凌芊芊終于按耐不住。因為樊孝欽問的那個問題這些天快要把她折磨瘋了。
她跟安澈從前到底有什麼關系?
「安老板,你能不能明說……」她抬起眼認真的看著他,「上學的時候我們到底怎麼了?」
安澈深沉的瞥她一眼︰「你的朋友……我是說沈瑤,沒有告訴過你嗎?」。
「告訴過!」凌芊芊實在忍不住,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憋了一肚子的話一肚子的問題都在這一刻迸發。
「沈瑤說,你是我高中時候的男朋友……安老板,你知道的,我出了一次事故,從山崖上摔了下去,摔倒了頭,所以我對過去的事情一點都不記得了。」
「但是我想說的是……為什麼我周圍每個人一提到我們兩個的關系就好像……好像洪水猛獸似的,都在回避呢?我們難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就算我們高中時候要好過,但那已經是過去了,況且初戀的時候誰懂愛情呢?那就像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現在提起來,不過是提起一段過去而已,有什麼好遮遮掩掩呢?」
安澈沉默了半晌,輕聲一笑。
他面前正擺著一個畫架,他在上面畫底稿,是一個長發飄逸的女孩的輪廓。
听凌芊芊說完這些,他的手突然頓住,畫筆啪的一聲從手中掉下來,掉進顏料盒,濺出來的顏料染了他的白襯衫。
「芊芊,從前上學的時候,別的女孩都圍著我,只有你不理我。」他苦笑一下,回眸看看她,低聲說道︰「就像現在一樣……來我店里的女畫家都想盡辦法與我搭訕,只有你……你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凌芊芊皺了皺眉。
安澈給她的感覺總是奇怪的,無論是從外形氣質,還是到他的言語談吐,總之,他和樊孝欽根本就是兩種風格的人。
若一定說他倆有相似之處,那大概就是︰冷。
可是這種「冷」又有區別︰樊孝欽的「冷」只是對外人,在她凌芊芊面前,他早就被訓練成了一只熱情奔放性情柔順的呆萌神獸。
而安澈的「冷」,卻是十足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凌芊芊覺得,大概搞藝術的人都是這樣怪癖吧。他說她「沒心沒肺」,她雖然心有不快,但也僅限于皺皺眉,不完全表現出來。
「嗯,是啊,我確實‘沒心沒肺’!」她想了想,笑道︰「樊孝欽也喜歡這樣說我!」
安澈看著她,她談起樊孝欽來,大眼楮閃爍著快樂的光芒。
或許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吧。
盡管她已經嫁為人婦,然而她失憶了,所有的事情對她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開始。談戀愛也是。
她說起樊孝欽來的樣子,仿佛一個熱戀中的少女,這讓安澈心中有些許不自在了。
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哪怕她凌芊芊已經嫁了人,他還是想回到多年之前的那個夜晚……那個晚上,她純美的身體完完全全呈現在他眼前,月光打進房間像是在她身上鋪了一層霜。
那種皎潔、神聖和完美,是他見過的最美妙的畫卷。
他咬了咬牙,她本來就是屬于他的……她所有的美好,都應該是他的。
「芊芊,」他冷冰冰的面龐沒有任何表情,低沉的聲音像是從天際傳來︰「你有沒有想過……離開樊孝欽?」
凌芊芊啞口無言,瞪大了眼楮。
「你們兩家的仇恨,根本不允許你們在一起,甚至連做朋友都不可以,你難道不知道嗎?」。
她怔怔看了他幾秒,他的眼神深不見底,有種說不出的冰寒。
「你……」她勉強一笑,「你對我們家的事還挺了解的。」
「當然了,我們從前很要好……」他走過去,輕輕拉起她的小手,放在唇邊,卻並沒有吻下去,兩眼直直的看著她。「我不光了解你們家的事,我還了解你……」
「我?」
他嘴角的笑散發的邪魅,「對,你……從上到下,從里到外,我全都了解……」
他的手伸過去模她的頭發,凌芊芊本能的一縮身子,身上一陣顫栗。
「安老板……」
「叫我安澈。」他握緊她的手,不讓她從他手里掙月兌出去,「你從前都是這麼叫我的……你直接叫我的名字,我最喜歡听你叫我的名字……」
「還有那個晚上……」他伏在她耳邊,低沉的聲音里透著誘惑,「芊芊,你叫的最動听……」
凌芊芊身子一震,不可思議的睜大眼楮看著他。
什麼晚上?哪個晚上?她叫了什麼?
她的心仿佛被掏空一般,只剩一個空蕩蕩的胸腔,連喘氣都變得不平穩。
鼻尖似乎有酸酸的感覺,她好像被人種種擊了一下後腦勺,還沒暈過去,但是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安澈的笑容變的更加神秘,他對她獨佔的願望也愈加明顯。
他的話把她化成了一座雕像,站在原地無法動彈。而他的手掠過她的發絲,淡淡的清香留在他的手心。
他把手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輕輕一笑轉過身,對著她剛剛送來的那幾幅畫點評著︰「我喜歡這張……線條優美,意境表現的也很不錯,我會給它定一個好價錢。」
「安澈!」凌芊芊沖上前,揪住他的領子。
她慌亂的神情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顯得頗為淡定。「你終于肯直接叫我的名字了!」他笑道,「多叫幾聲,我喜歡听!」
「你說的那一晚……指的是什麼?」
「你忘了嗎?」。
「我失憶了……我再告訴你一遍,我失憶了!」凌芊芊情緒有些失控,「我要你把過去老老實實告訴我!」
「既然想不起來那就算了吧。」安澈輕輕甩開她的小手,轉過身去,「過去的事情了,不值得提。」
「不值得提你為什麼還要說?」她窮追不舍,轉到他身前,「安澈,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勾起我的好奇心又絕口不提了,你是在威脅我什麼嗎?還是有什麼別的企圖?」
「企圖?」他冷笑,「沒錯,我有企圖!我的企圖就是你!」
她愣住,他的表情卻一改往日的溫文爾雅,變的猙獰可怖。
他搖晃著她的身體,叫喊聲回蕩在整個畫廊︰「芊芊,我要的是你!我開這個畫廊就是為了踫到你!因為我知道,你絕對不會放棄畫畫的!」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半晌,才從口中生硬的擠出幾個字︰「可是……樊孝欽說,我是他老婆……我已經結婚了。」
「可是芊芊,我們……」
「喂,你干什麼!住手!」這時沈瑤從門外進來,恰好看到眼前一幕。
安澈像個瘋子似的搖著凌芊芊,而凌芊芊如木偶一般,眼神呆滯,眼角似乎還滲著淚。
沈瑤用力將她從安澈手中拉過來,拉到自己身後,警惕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
安澈還想說什麼,被沈瑤用食指對著鼻尖,一字一頓的警告道︰「姓安的,芊芊現在是別人的妻子,你最好和她保持距離!知道她老公是誰?呵……要是被她老公知道了,有你好看的!」
她的話沒嚇住他,他反而冷冷笑起來︰「讓她老公知道?可以啊!反正你也是那天晚上的見證人,你來描述……或許更精彩!」
本書首發于看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