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姑姑還說了些什麼?」老夫人很喜歡這小姑娘,繼續問道。
豆豆輕輕從老夫人懷里掙月兌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從袖子里取出一樣東西,幾人一看,竟然是一個小肚兜。
別人還好說,唯獨趙媽媽臉上有些掛不住,在一旁拼命使眼色,無奈她眼楮都擠得快抽筋了,豆豆卻始終沒朝她看一眼。
「老夫人,姑姑說要是我姓了竇,便好好在杭州玩幾日,只要能在年前趕回去就好;要是姓了元,便把這封書信交給您。」說著她把小肚兜拆開一角,取出一個信紙疊成的小小的方勝。
趙媽媽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她日日貼身伺候姑娘,居然沒有發現姑娘還有這麼多小秘密。
豆豆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認真地看著老夫人,老夫人卻是遲遲沒有動作,同樣認真地打量眼前這個花骨朵一般嬌美的小姑娘。
元蕙算是她看著長大的,性格雖然有些桀驁不馴,但並不是個不懂事的孩子,何況如今年紀大了,也成了家做了母親,做事合該比從前更加穩重才是。當年尚未婚嫁便敢冒著毀了閨譽的風險收養這個孩子,如今卻因為防備晉王妃不得不把她送到自己身邊,這里面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隱情,而答案或許就在這小小的方勝里。
幾十年來經歷過無數風雨的老夫人頓時覺得有些口干舌燥,豆豆玉白柔女敕的小手中那輕薄得一陣風就能刮走的方勝,此時在她看來仿佛重似千斤,更像是個被燒紅的烙鐵,單是這麼看著都能把人壓得喘不過氣來,一顆心也被灼得難受。
如今的靖南侯並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也已經不再是侯府的當家主母,然而一舉一動依舊要為整個侯府考慮,留下這孩子會不會成為侯府的隱患?可要是萬一自己想太多了呢?這麼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留在身邊,不但可以打發自己的長日寂寥,最重要的是……一時間老夫人陷入兩難。
豆豆見老夫人遲遲不肯接過書信,知道人家大概是不會收下她了。不過本就還沒有相處過,倒也沒有過于傷心,但她畢竟還是小孩子,別人的喜愛和認同總會讓她高興許久,反之也能讓情緒立刻變得有些沮喪。
她一張小臉很快皺成了包子,亮晶晶的眼眸也黯淡下來,趙媽媽在一旁看得心里直抽痛,剛想把她攬進懷里安撫,老夫人卻像是做了什麼重大決定似的伸手取過方勝,朗聲道︰「從此以後你便是我元家的孩子。」
嘎?豆豆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就把自己留下了?
老夫人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柔聲道︰「以後我就是你的祖母,浙江布政使元徵,也就是我的二兒子便是你的父親,至于你的名字,過幾日等你父親抽出空兒來讓他親自給你取。」
吳媽媽卻是大吃一驚,她在老夫人身邊伺候幾十年了,自家主子是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做事一向最講究穩妥,看著慈眉善目其實並不容易被打動,今日這是……
老夫人並不急于打開方勝,她把豆豆拉到身前道︰「祖母就這樣把你留下了,你自己心里可願意?」
「可是,您都還沒看姑姑信里寫了什麼,要是後悔了怎麼辦?」豆豆小聲嘀咕道。
老夫人忍不住笑出聲來,用手指輕輕一戳她的腦門兒,「你這個小家伙喲,祖母還能和你賴賬不成?」
「那……咱們拉鉤!」豆豆揚起小脖子笑嘻嘻地伸出了小指頭。
「哈哈……這傻孩子!」老夫人拊掌大笑道,但並沒有拒絕豆豆小小的要求,伸出了保養得宜且縴長秀美的手指勾住了她細女敕的指頭。
吳媽媽和趙媽媽也被祖孫倆和樂的氣氛所感染,臉上都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向來冷清的正房里洋溢著多年來沒有過的愉悅。
「咕嚕……」正在這時,豆豆的小肚皮發出了不和諧的鳴叫聲,她急忙捂著小肚子道︰「不是我,是豆豆的肚子想吃飯了!」
老夫人樂不可支道︰「翠姑,吩咐下去,晚飯就擺在暖閣里,多做幾樣孩子們愛吃的菜,把瀟哥兒也一起叫來,咱們好好樂一樂。」
豆豆有些疑惑地望著老夫人,「祖母,瀟哥兒是誰呀?」
「他是你祖父弟弟家的孩子,名字叫做元瀟,你該稱呼他為堂兄,就是你之前見過的小哥哥,待會兒你們又可以見面啦!」老夫人忍著笑拍了拍她的小臉,兩個小冤家見面肯定還有得樂呢!
元、宵?豆豆一听這個名字有點暈,元宵不就是南方人說的湯圓嘛!之前光**那家伙可不就是一顆大白湯圓麼!
※※※※
宅子最東邊的院里,今日丟了大臉的瀟小爺,回屋後重新洗了個澡,氣呼呼倒在床上蒙頭大睡,任憑兩個小廝怎麼說都不願意搭理人。
年紀和他一般大的書硯性子毛躁,剛從外面回來便听說自家小爺今日吃了虧,擼起小胳膊就往外沖,嚷嚷著要去找「野丫頭」算賬。
另一個小廝書墨則大上兩歲,性子也沉穩得多,一把拉住他壓低聲音道︰「你也不嫌丟人,人家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你這麼去打人家一頓小爺不是更沒臉了?」
「那就這麼算了?」書硯十分不滿意。
「你真以為小爺打不過人家啊,別人不清楚你還不知道?小爺身邊有好幾個暗衛,那本事可大了去了,要是小爺真遇到什麼危險人家還會不出手?別傻了吧唧的盡添亂!」書墨說罷使勁兒彈了書硯腦門上一指頭。
「書墨哥,你又欺負人!」書硯捂著腦袋,痛得眼淚都差點流出來。
兩人正說話間,老夫人派來傳話的丫鬟到了,書墨趕緊上前招呼,替自家爺把過去吃飯的事情應了下來。
不料書墨剛一走進內室,一個大大的枕頭便沖著他飛了過來,他往旁邊一閃,枕頭砸在了緊跟在他身後的書硯腦袋上。
「哎喲,我的爺,您沒睡著呀,奴才腦子本來就不好使,再被您和書墨哥敲幾下以後還怎麼在您跟前兒伺候?」書硯咧著嘴都快哭了。
元瀟掀開被子坐了起來,皺著眉頭道︰「誰讓你們自作主張了?小爺今兒根本不餓!不餓!咕嚕……」話音未落,他的肚子大聲叫喚起來,兩個小廝想笑不敢笑,主僕三人臉都紅得像猴子**一樣。
「爺,咱是大男人,不和丫頭片子一般見識,老夫人難得有這樣的雅興,您就去一趟?」書墨十分了解元瀟的性子,半拉半拽地把他哄下床,迅速給他渾身上下收拾利落。
等他們一行人來到正房暖閣,老夫人和豆豆已然在座,菜也基本上齊了。
元瀟身著月白錦袍頭戴白玉冠,雖然還沒有長開顯得有幾分稚氣,但五官已經完美得無可挑剔,在人前顯得斯文有禮,完全不似之前和豆豆吵嘴打架時那個吊兒郎當的樣子。
豆豆暗暗撇了撇嘴,姑姑說的果然沒錯,這些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向來都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從小最擅長的就是裝!
元瀟也沒閑著,他一進門就瞅見了粉色衣裙的小女孩兒,模樣嬌俏甜美,乖乖巧巧地坐在老夫人身邊,哪里看得出是那個用彈弓打鳥,看見男孩子的光**都不臉紅的野丫頭。
他悄悄翻了個白眼,祖父說的的確有理,看起來越是溫順的女孩子,歷來就是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從小最擅長的就是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