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姑被司徒媗逼迫著走出了房門。那二門、外門口都有婆子看守,何況大門還有帶刀的護衛把守著,司徒媗也拿不準到底能不能走的出去。
就算從裁紅點翠閣走了出去,外圍還有育芳苑的層層石牆。
棉姑故意走的拖拖拉拉的,她料定了司徒媗不會真的殺了她。並不是說司徒媗不敢殺人,而是還未走出之前,殺了棉姑對她來說實在是有害無利。
這邊這麼大的動靜,早已驚動了育芳苑的主人,二十年前名滿京都的花魁娘子,葛于馨。
葛于馨此刻正與自家相好的談詩論詞,不曾想麻姑慌慌張張的闖進進來叫道︰
「葛姨,大事不好了,裁紅點翠閣里的一位姑娘挾持了棉姑要出逃。」
葛于馨一首詩做了半截還未成,就這樣被她打擾了,心里好不惱怒,斥責麻姑道︰
「番兵打進京都城了嗎,大驚小怪,棉姑能被一個黃毛丫頭給挾持了,也是她沒甚本事,留著她有何用?命一個使弓箭的護院通通射殺了事!」
麻姑一听這話嚇得筋疲骨軟,咕咚一聲跪了下來道︰
「葛主子,棉姐姐也是你從怡紅樓千挑萬選買回來做差使的,她也不曾犯下什麼大的過錯,念在她為裁紅點翠閣多年辛勞的份上饒了她吧。」
麻姑跟棉姑是一個地方被選到這里的人,雖然兩人平日里有些爭功奪勞,彼此揶揄。可畢竟共事多年,那姐妹情分自然還是少不了得。她如今听說葛于馨一句話就能要了棉姑的命,頓時有種兔死狐悲、朝不保夕、同病相憐之感。
葛于馨身邊站的那個男子,看起來像是達官貴人家里的一個公子哥,也不過二十出頭的樣子。他看到了這般情景,便笑著向跪在地上的棉姑道︰
「虧你們跟了葛姐姐這麼多年,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也不過是氣頭上的一句話罷,怎麼就當了真了。」
那男子又偷眼看了下葛于馨的臉色,復而又道︰
「姐姐既然有家事要處理,小弟就先行告辭了,改日再來拜訪。望姐姐到時候可千萬不要把小弟我打出門去。」
葛于馨听了那男子的話,轉怒為喜,撲哧一笑,拿著手絹子的手輕錘了下那男子的胸脯,笑道︰「這我哪里敢啊,安國公府的小爺親自來拜訪,我倒履相迎還來不及。」
那男子是安國公府一個庶出的子孫,名叫鄭榮的,空領著一個左都衛尉的虛職。想那安國公武將出身,門下子孫卻忒也不濟。就拿那鄭榮說,整日里不務正業,到處尋花問柳。好在他頗有些才情,長的又貌比潘安,這才得到葛于馨的青眼相待。
葛于馨雖說已然是半老徐娘,也許是保養好的緣故,看起來也不過三十的模樣。二十年前多少個王公貴臣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最後到底是花落皇族人手。
不過葛于馨跟其他女子不同,她不願嫁入豪門,那替她贖了身的閑王爺便把她安置在了外院中養著。
葛于馨是個挺有主意的奇女子,不經幾年就成立了一個專供此行業的一個教坊來。她背後的靠山又極硬,手段又高明,把一個育芳苑經營的像模像樣。
有句話道戲子無義,表子無情,像她這般經歷的女子早已經修煉成妖了,直把那些紈褲子弟耍的團團轉。好在那位王爺也不在意,任由她胡來,本來那王爺買了她也只是圖個新鮮罷了。
得不到手的永遠都是好的,一但擁有了,也不過如此。
葛于馨看到了鄭榮出了門,這才上前扶起了麻姑道︰
「你可別怨我剛才的說的話無情,只是你在這里少說也待了四五年了,怎麼也忒沒眼色。這位小爺雖說不是什麼正經的主子,可到底也有些用處。你怎麼就這不分青紅皂白的往里闖了。」
麻姑低頭不敢分辨一語。
「是哪個姑娘這麼大的膽子,敢把棉姑給挾持了?」葛于馨邊走邊詢問道。
「就是前些日子剛入手的那批江州女子其中的一個。」麻姑恭敬的道。
「行婆手里買來的?」葛于馨又問。
「是的!」麻姑回。
「不會是你上次跟我回稟的那個姓司徒的吧?」葛于馨又問。
「沒錯,就是她!「麻姑回道。
「有點意思,早就想去會會她了。葛于馨笑道。
待葛于馨和麻姑趕到時,司徒媗和棉姑尚未走出裁紅點翠閣的大門。門外的幾個護衛任憑司徒媗說什麼、棉姑如何命令,就是不開門。
司徒媗現在處于騎虎難下的場面,她又不能真的殺了棉姑。看來苦艾上次說的的確沒錯,這育芳苑里各個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正相持不下時,那大門忽然吱呀一聲的被打了開來。司徒媗看到麻姑和一個大概三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那中年女子身材妖嬈,媚眼如絲,雖然面含微笑,卻有股無法言說的怒意威嚴自笑中而發出。那女子就是葛于馨。
「你這般裝腔作勢的,不就是想從我這育芳苑走出去嗎?現在門開了,你可自行離開。」葛于馨淡淡的說道。
「你是誰,可做得了主?」司徒媗疑道。
「哈哈哈,這句話問的妙!我的地方,我說一誰敢說二。我只確保我的人不攔著你,至于你走出了我這育紅苑,到了外面會發生什麼,那可就跟我無關了。」葛于馨又道。
司徒媗听她話里的意思,不管自己如何還是逃不月兌了。就算現在走了出去,難保以後不會再被她們使手段給弄了進來。
「與其在這里斷手斷腳,受那些零碎的折磨,我寧願死在外面!」司徒媗大聲道。
葛于馨听她說了斷手腳之類的話,便向旁邊的麻姑看了一眼。
「回葛姨,那只是給她調理手足的方子。」麻姑分辨道。
「那手還罷了,她天足已然長成,如何調理?」葛于馨嚴厲的道。
本來麻姑前日已經拿了司徒媗自己簽的賣身契遞給了葛于馨,所以葛于馨也奇怪這回她怎麼又鬧出了要逃走這幕。
「你那手腳不是還長在自己身體上嗎,放了棉姑罷,我葛于馨保證你以後在這里不會斷手斷腳的。你一個小小女子在這京都無親無故的,就算走出了這個大門,也難免再會讓人牙子給盯上。那時候的處境可就比不上我育芳苑這般了。」葛于馨笑道。
司徒媗心神不定,稍有猶豫,就被旁邊一個護衛趁機奪去了手中的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