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午飯時刻,蕭刈寒正和石子磐在房內對弈。石子磐正處于下風,手拈一黑子遲遲不肯落盤。
「輕子該棄就要棄!」蕭刈寒等急了,提醒了他這一句。
「蕭兄此言看似有理,不過也有道棄子造劫借借氣,所以也不可輕易放棄了。」石子磐還在猶豫。
「我看子磐你還是左手跟右手對弈吧,估計夠一整天的消遣了!春困難耐啊!」蕭刈寒有些不耐煩,起身伸了個懶腰。
石子磐自從跟了蕭刈寒走南闖北後,下定苦心學了不少東西。連嚴叔都責他貪多嚼不爛,可他仍是不听勸,什麼都要攬一手。
石子磐看蕭刈寒有離去之意,忙起身阻攔︰「你可不能走,徒弟都不嫌累,做師傅的倒會偷懶!」
「子磐老弟,你就放過我吧,我哪敢跟你當師傅啊,簡直是個侍從。陪打、陪練、陪吟詩作對、陪執筆書畫還要陪著對弈。」蕭刈寒無奈的抱怨道。
「那也怪你教習的太不用心,導致教下個半吊子的徒弟。」石子磐反駁。
兩人正在斗嘴,只見興盛鏢局的一個門衛進來稟告道,說鏢局里剛來了一位女子,說要找蕭公子和子磐公子。
兩人听了,覺得很是意外,蕭刈寒眼中一亮道︰
「難道是……」
「不可能!」石子磐打斷他。
兩人一听說門外有女子找,立馬想到的就是司徒媗。
蕭、石二人雖說是這興盛鏢局的少主,不過他們鮮少出去應酬露面。常年合作的主顧都不曾見過他們二人,別說是什麼女子了。
這幾年,他們派手下多方打听姓司徒的姑娘,敢情是有了消息了?
而後石子磐之所以斬釘截鐵的否定,是因為他知道如果真的是司徒媗找上了門,不會稱他為子磐公子。
兩人隨門衛走到前廳,只見廳中果然坐著一位女子。
那女子身著藕荷色錦繡衣裙,發挽垂雲分肖髻,明眸皓齒,面含嬌羞。正是上次被蕭、石二人所救的丞相之女王若瑧。
若瑧上前施禮道︰
「小女子王若瑧見過兩位公子,特來拜謝公子對小女子的救命之恩!」
蕭刈寒和石子磐從沒跟大戶家的小姐打過交道,蕭刈寒倒還好,面色如常請王若瑧入座。倒把石子磐給慌得有些手足無措,又不知該不該還禮,又如何還禮。他只得抱拳道聲不敢不敢,只把蕭刈寒逗得肚中好笑卻在陌生女子面前又不得失禮。
「王小姐怎麼找到我們這兒的?」蕭刈寒問道。
他們上次並沒有告知她姓氏住址啊,只是差了幾個押鏢的護衛把她送回了嚴華寺女眷歇腳之處。而王若瑧只是提起自己在山上桃林中賞花時被擄了去,也不曾提起自己是丞相之女的話來。
王若瑧身邊的丫鬟伺琴听到了蕭刈寒這樣問道,便答道︰
「我家小姐是從你們對話中得知二位公子的姓號的,至于住處嘛,你們興盛鏢局那麼大一展旗幟,哪個眼拙的會看不見。」
「伺琴,不得對恩人無禮!」王若瑧低聲喝道,她又朝伺琴使個眼色。伺琴便把一直捧在手里的一個檀香木盒放到桌子上並打開,王若瑧繼續道︰
「小女子感念兩位公子的恩德,不敢以金銀俗物唐突了公子,為此獻上小小薄禮,略表心意,望公子萬萬不要嫌棄。」
蕭刈寒听她這麼說完便往檀木盒中一瞧,只見里面放有只烏木般的物件。蕭刈寒從盒中取出,拿在手中細細觀看。這一看,差點驚的從椅中跳了起來。
那物件拿在手中極為沉重,並非木,而是烏金打造的一塊令牌。令牌正面刻有一個「密」字,背面是一個繁復的圖案。
這塊令牌如果在石子磐的手中,他也許真看不出它有何用處,不過蕭刈寒就不一樣了。
這是塊密宗通行令!而且是高等級別的。
蕭刈寒一直在追查自己家當年的血案,自從到了京都後,他更是發現這里的密宗門人尤其多。偶然一次機會,讓他從密宗門人的身上得識了這塊令牌。不過那門人手中的令牌是生鐵打造的。
蕭刈寒寬大的袖袍遮擋住了自己緊握成拳的左手,他目光閃爍不定。
黑金甚至比黃金更為貴重,可想而知,這塊令牌的作用有多大!只是王若瑧一個小小的女子怎麼會有這種江湖上的東西?
蕭刈寒心情澎湃激昂,不過面上卻絲毫不透漏出一絲情緒來。
王若瑧見蕭刈寒拿著令牌半晌不言語,而且面無表情,她慌忙站了起來道︰
「蕭公子?」
伺琴也在旁邊自言自語說道︰
「少爺,你可把小姐給害苦了!我也看這東西烏漆麻黑的,又難看又沒甚用處,怎能當禮物送出去。況且要送的還是小姐的救命恩人。」
蕭刈寒听到話語聲才轉過神來,笑道︰「讓王小姐見笑了,在下寡聞無甚見識,實在不識得這是何寶物。不過黑金確是世間稀少之物,這禮物實在是貴重的很。還請小姐收回吧!」
王若瑧本來听到蕭刈寒說禮物貴重,這一顆心剛放下,卻又听他讓自己收回便急道︰
「請公子務必收下小女子的一番心意,實言相告,我也不認得這是什麼東西。自那天後,小女子時時心生不安與愧疚,這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又思忖著兩位是俠義之士,不敢擅自做主拿俗物來唐突,故此才請教了我哥哥,讓我哥哥代我拿了主意。」
「兩位公子要是不收這令牌的話,我們小姐只能把外面的金子抬進來了!」伺琴在旁邊說道。
「那萬萬不可,好,小姐的心意我收下了!」蕭刈寒暗中噓了一口氣道。
「令兄是……」蕭刈寒問。
「我哥哥在匯豐錢莊做事,這個令牌是一個江湖中的朋友送給他的。我哥哥說這塊令牌對我們普通人來說沒多大用處,但是對于江湖中人用處很大。你們鏢局走南闖北免不了遇到一些難處,到時候只要把這塊令牌亮出,保管黑白兩道中暢行無阻。」王若瑧解釋道。
石子磐在陌生人面前不善言語,故而只是靜坐著听人談話。忽然听到王若瑧說這令牌如此神奇,不覺出語道︰「真這麼神奇嗎?」。
王若瑧白淨的臉孔唰的一下變得通紅,低頭道︰
「這是我哥哥說的,我也不知道。」
伺琴看到自家小姐那嬌羞的模樣,自己站出來道︰
「我家少爺雖說不是江湖中人,不過他有很多江湖朋友,少爺的話肯定不會錯了。如果到時候這令牌不管用的話,你們大可到匯豐錢莊去討要個說法去,說我們小姐糊弄你們。」
石子磐忙解釋︰「兩位姑娘,在下剛才失言,我不是那個意思。」
王若瑧偷眼向石子磐瞧去,只覺得眼前男子慌亂中的模樣甚是可愛,她的心也猶如鼓擊般,咚咚咚跳個不停。
原來當日石子磐上前替她松開手腳綁縛時,無意中觸踫到她手上肌膚。她只覺得一陣酥麻感直傳到心里去,心里早對這個仗義相救的男子有了好感。
待她揭去了蒙眼的遮布,抬頭看到眼前男子濃眉大眼、氣宇軒昂。而且施恩不圖報,為了自己的清譽考慮細致,便已芳心暗許。
今日親自上門道謝也是想再看子磐一眼,經剛才談話又了解到了子磐不善言語,便認定了他不是油嘴滑舌的輕狂之徒,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忠厚老實人。
王若瑧雖然是個閨閣女子,不過卻是個極有主見的,加之她是丞相的幼女,在府中是極為受寵。
但她卻從不恃寵而驕,府里上下皆對她稱贊不已。
王若瑧是個冰雪聰慧的女子,知道此行自己的目的已達到,便拜別告辭了。
丫鬟伺琴待自己小姐上了轎子,又折返回來,把一件東西硬塞到了石子磐手里,並悄悄道︰
「我家小姐謝你松繩解綁之情的!」
然後她才跟自己小姐離去。
伺琴這一舉動把石字磐弄得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來,怎麼把一個女子用的繡花錦帕塞給了他。
蕭刈寒在一旁哈哈大笑道︰「子磐,你這是行了桃花運了,人家小姐有意于你。」
直把石子磐說的不好意思起來解釋道︰
「人家剛才說是謝我給她松了綁的,要是當初你給她松綁了,她也會送你一塊兒的。」
「子磐這你就不懂了,閨中女子私物豈能隨便送人的?看來你要好好打問下那位王小姐的府邸了。」蕭刈寒笑道。
「我為何打問人家府邸?」石子磐道。
「看你平日里挺聰明的,在這事兒上跟我裝糊涂是吧,你不知她府邸在哪,如何上門提親去啊?」蕭刈寒打趣他。
「蕭兄莫要在這事上說笑,我早已經定下親事了。別說是剛才的小姐,就是皇帝的女兒我也看不上眼。」石子磐嚴肅的道。
「哦,那你的未婚妻到底是哪位啊?把公主都給比下去了?」蕭刈寒好奇的問,他從來沒听石子磐說過自己定親的事情。
「司徒媗!」石子磐鄭重其事的道。
「什麼?」蕭刈寒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