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科學的未來預測 五、幻想殺手II

作者 ︰ 空罐奶茶

在醫院的後門外,停著一輛面包車。

和通常所能夠見到的面包車沒有什麼不同,同樣的型號,隨處可見的牌照,堆滿了各種清掃用具的後車廂等等等。

可是有一點不同。

面包車的車廂上,寫著所屬企業的名稱。

「播磨工程建設。」

腋下夾著津久野梨果的黎築有葉有些氣喘吁吁地走向了面包車。

之前會遇到津久野梨果的朋友這件事情,的確是他的失誤——準確地說,是巧合才對。事實上他早就已經埋伏在了醫院中,等著津久野梨果被送進來,等著灣岸真琴離開。在確定了整個樓層再也沒有其他人之後,才會走進梨果的病房,開始第一次接觸。

只不過他從來就沒有想過,灣岸真琴竟然還會有返回的時候。

正如同他對灣岸真琴所說的一樣,他的能力︰Lv.3的Hydro•Hand(水流操作)和灣岸真琴的能力︰Pyrokinesist(發火能力)的相性實在太差了。若是一般的發火能力者還好,像是灣岸真琴這樣精通格斗技的,的確讓他吃了點小虧。

為了擊破灣岸真琴的防御,他強行使用超過自己能力上限所能控制的某種特性,消耗了大量的體力;之後為了能夠盡快離開醫院,也消耗了計劃外的力量。

這會兒的他,雖然談不上筋疲力盡,但實際上也已經差不多了。

「該死,只會派這種骯髒的工作給我,那群老頭子的惡趣味還真是沒藥救了!」

碎碎念著什麼奇怪的話,黎築有葉將昏睡著的津久野梨果塞進了面包車的後車廂,整理過用來偽裝的各種清掃道具之後,他回到了前門。

就在他準備打開車門的那一瞬間,他在倒車鏡里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反應機敏的他,在瞬間做出了攻擊的決定。

只不過是轉身的瞬間,他便完成了打開懷中的水壺蓋,發動能力引水,將水形成炮彈並且發射出去的動作。

如果是突然襲擊的話,他有自信可以打倒許多人了。

就像是在西部老電影中,進行決斗的牛仔一樣。

轉身的瞬間,重約五百克,由他的能力控制而成的水便會變成炮彈的形狀射向敵人。能夠隨意操控大約三十公升的水,射程的距離有大約400米。依靠這樣靈活運用的方式,他雖然只是一個Lv.3,但是在實戰層面上卻要比許多Lv.4都要強。

只可惜,今天或許注定他會吃驚。

用他的能力所制成的水的炮彈在一陣怪響之後消失了。

消失了這樣的形容或許並不準確——那些水,又變成了「水」才對。

在那些水變成了水珠滴落在地上的同時,黎築有葉終于看清了對方究竟是誰。

是個穿著白色襯衫,渾身破破爛爛的男高中生。

「喂!」

那個高中生仿佛是理所當然一般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確認著右手的狀況一般,不停地重復著握拳和松開的動作。

「是你拐走了津久野梨果嗎?」。

「啊呀啊呀啊呀,怎麼回事,怎麼又殺出來了一個家伙,真是夠了!」

原本簡單的計劃,原本簡單的會面,原本並不復雜的計劃,為什麼總是會有人來搗亂。

「你不會告訴我,你也是我們的公主(神)的朋友吧?」

「我才不是你們的神的朋友呢,蠢貨,」上條當麻直視著面前的青年,不耐煩地抽動了嘴角,「我是津久野梨果的朋友啊,你這個笨蛋。」

「啊啊,是嗎?不過我可不這麼想!」

比起追上來的上條當麻,黎築有葉的發動更快。

提早就偷偷地控制著水流的他,在自己的腳下制作了一灘水窪。而在話語聲剛落的這個瞬間,水窪仿佛是爆炸般的膨脹了起來。

黎築有葉的身影,如同炮彈般的飛了過來。

這一點,倒是完全超乎了上條當麻的預料。

甚至就連躲閃都做不到的一瞬間,黎築有葉就已經殺到了他的面前。

「可……」

「你罵誰是蠢貨?!」

黎築有葉的聲音伴隨著他的拳擊襲向了上條當麻。經過加速的身體提升了拳頭的威力,準確地打中了上條的月復部。

「嗚呃……」

上條倒了下去。

不,是倒飛了出去。

就好像是被一枚炮彈擊中了一樣,上條當麻的身體被黎築有葉拳頭打出的力量打飛了。就連原本就已經破爛地差不多的襯衫,就因為施加旋轉力量的拳頭而再次扭曲了。

騰空數米之後,上條才落到了地上,接連翻滾了好幾圈之後才停了下來。

「哼,就這麼點能耐。」

黎築有葉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說道,

「沒有本事的話,就別來充英雄了,蠢貨!」

甩了甩因為過于用力而有些酸麻的手腕,黎築有葉轉身重新準備登上駕駛座,可就在這個時候,奇怪的聲音在他的背後響起了。

是人的喘息聲。

還有,像是在咒罵的喝止聲。

「你給我等等,混蛋。」

如果聲音也有形體的話,那麼這聲音就是破碎的吧。

不論是誰听到了這聲音,都會這麼想的。那個少年不但身體破碎了,就連聲音和神志恐怕都破碎了。

原本應該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身體,竟然再一次站了起來。

用極為勉強的方式——隨時會散架的人偶,會徹底熄滅的火焰一樣搖搖欲墜。

剛才的一擊,出乎上條的意料擁有極大的破壞力。雖然沒有防御住但並不是上條自己的問題,而是對手的速度太快了。

原理是顯而易見的。

對方是操縱水的能力者,剛才在對話的時候就偷偷地將水散布在自己的腳下,形成了一塊自己可以任意控制的區域。同時他也靈活地控制那灘水的壓力,將它們當作是彈簧一樣準備好了瞬間爆發的能力。而後,將這股爆發力通過身體直接傳導進他的拳頭,配合一定速度的旋轉,將這股沖擊力打進了自己的身體里。

「可惡,眼楮不都是要花了嗎?」。

如果他是將水當作炮彈射過來的這種方式,那麼上條當麻只需要用右手輕輕地模過水彈的表面,就可以立刻讓這些水變回原來的形態。而對方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卻施以最最簡單的物理性打擊,這就是上條當麻的右手無法反擊的原因了。

不過,這又怎麼樣?

上條當麻沒有放棄,即使自己的月復部像是火燒起來一樣發出劇痛,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令人作嘔的異響,他也沒有放棄。

他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被打飛出去數米的距離,也只不過在一兩秒的瞬間被他的雙腿所填補,再一次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可是黎築有葉卻不當回事——已經被打成這個樣子了,又能怎麼樣呢??

「嗦!下三濫!」

藏在白色大褂里的,並非任何醫學用具,更不可能是什麼科研用的設備之類的東西,那件大到不可理喻,穿在他身上完全不配黎築有葉這張臉的白色大褂負擔的用途就只有一個。

整件大褂的內襯里藏有水壺,通過特殊縴維編織而成的襯墊有著如同冷卻管一般的回型結構,可以儲存大約十升水,之前和灣岸真琴戰斗以及用來移動,大約使用了半數以上的容量,現在還剩下了將近五升左右。

用來打倒面前的這個家伙,絕對是綽綽有余了。而且看起來,他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能力者,撐死了也就是個Lv.1的程度吧?

「下三濫就給我像個下三濫的樣子——在地板上給我躺著就好了!」

從自己的大褂中抽出將近半數的水,黎築有葉將這些水形成一枚巨大的炮彈,朝著上條當麻發射了過去。原本是球形的水炮彈在空中化作了錐狀。就像是尖刀一樣,擁有著能夠透體而過的恐怖威力。

只可惜,完全不如他的想象。

上條當麻所擁有的,是比所謂的能力者的超能力更加無理取鬧的力量——將一切「異能之力」無效化的右手——幻想殺手。

仿佛是瞅準了時機一樣,上條當麻理所當然似得揮動了自己的右手。

「噗咻!」

奇怪的聲音再一次響起,由2.5公升清水所構成的銳利長矛,徹底的消散了。

準確的說,是變回了水的模樣,徹底的粉碎了!

「什麼……」

「給我要緊牙關了下三濫!!!」

白衣的少年,在這個瞬間開始加速,不僅僅是雙腳,也是身體,也是拳頭,也是他的聲音。

將全身化為箭——和剛才黎築有葉一樣的姿態,僅僅依靠自己的意志和身軀。

下一個瞬間,上條當麻的右拳,擊中了黎築有葉的胸腔。皮肉和皮肉,肌肉和肌肉,骨頭和骨頭撞擊到了一起,發出讓人牙疼的轟鳴聲。

听到轟鳴聲的,就只有黎築有葉一個人。

就好像有炸彈在自己的胸口爆炸了一樣。

「怎麼可……能……」

黎築有葉驚愕的看著面前自己胸前的拳頭,全力的揮動,甚至將肌肉都打得變形了,凹陷了下去。

本大爺,竟然被這種三流貨色給……

不甘心!

我不甘心!

黎築有葉,倒了下去。

就算是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他都在這樣重復著。

確認打倒了黎築有葉之後,上條當麻終于松了一口氣。原本因為熱血上腦而強制遺忘的劇痛,此刻同時涌了上來。仿佛是要將他的身體撕碎一樣,讓他痛叫了起來。

「痛死啦混蛋!」

捂住自己被打的月復部,上條當麻像是孩子一樣痛哭了起來。剛才那一拳的力氣實在大得驚人。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夠撐下來,但好歹還是撐下來了。而且對方如果不是用自己的能力制造水彈來攻擊自己,而是像之前那種以能力為基礎的體術攻擊的話,他也絕對不可能站到現在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上條支撐著自己的身體走向了面包車的後面,打開了廂門。

穿著白色病服的津久野梨果正躺在一堆儀器的中間,仿佛是個沉睡的公主一樣,她小巧的鼻翼正輕輕地顫抖著,長長的睫毛不停抖動,輕薄的嘴唇緊緊地抿在一起,仿佛是在做著什麼可怕的夢一樣。

「真的是……人家在這里拼了老命,你倒是睡得不錯。」

伸手將熟睡的女孩從車上抱了下來,上條熟練地將她背到了身後。

現在要考慮地是如何從這里離開。顯然醫院已經不安全了,雖然現在這家伙只有一個人,但卻不能保證其他地方沒有他的同伴在窺視這里的情況——當然,這種可能性是比較低的,如果有人一直監視這里的情況的話,早就應該有人來幫他了。

但是畢竟不能久留,不能將可能性賭在就只有他一個人身上。看那個架勢也不像是只有一個人的模樣才對。

背著津久野梨果的上條當麻,在空曠的馬路上奔跑起來。

就算是把背後的睡美人弄醒了也沒有辦法了。

上條當麻心想,再被卷入其他麻煩的事情可就糟糕了。至少要先讓津久野梨果恢復清醒,然後想辦法將她送到學舍之園里面才會安全一點。

畢竟,那里的安保體系是整個第七學區中最固若金湯的地方,如果是那里的話,應該可以保證她的安全才對。想到就做一直都是上條當麻自認的優點,他抬頭看了看周圍的景色確認了地址之後,沖進了一旁的小巷之中。

片刻之後,穿過了許多條巷道的上條當麻來到了自己暫定的目的地。

距離學舍之園大概還有兩個街區的城市綠化公園。

將津久野梨果輕輕地放到了涼亭內的長椅上,上條當麻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因為之前的拳擊而劇痛的月復部已經稍有好轉,只是感覺自己的呼吸還不是非常地順暢,讓他有點不自在。

判斷這種程度的傷還不算什麼,上條當麻一**坐到了地上,開始盤算著如何叫醒梨果。

用水潑?

這怎麼行,真的要這麼做的話,自己反而變成壞人了不是嗎?

捏臉?捏鼻子??

搞不好會很有趣也說不定。

就在上條當麻還在胡思亂想的當口,一陣呢喃的聲音從津久野梨果那張小巧的嘴里飄了過來,伴隨著如同哀求的哭聲的,是她從眼角滴落的晶瑩的淚珠。

真是的,這樣一來,不是一點惡作劇都沒法做了嗎?

上條當麻的臉上露出苦笑,盤腿坐在了梨果的面前,一邊欣賞著她入睡的模樣。可惜沒有想到,下一秒,津久野梨果就突然醒了過來。

「嗚哇啊啊啊啊!!!!!」

尖銳的聲音比起剛才的拳勁還要厲害,差點刺破了上條當麻的耳膜,讓他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Stop!Stop!!!」

尖叫聲戛然而止,津久野的大腦清醒的速度,要比上條想象的要快得多。但即使是這樣,她也徹底的混亂了。

「唉?唉???上條大人(樣)???為,為什麼,為什麼上條大人會在這里?」

彌漫在上條臉上的苦笑變得愈發苦澀,

「這個嘛……雖然說起來話不是很長,但是我覺得倒是很復雜。」

怎麼說?自己因為倒霉走進了醫院之後,倒霉看到了某個男人對你朋友施暴的場景,又因為倒霉地接下了你朋友的委托想起來一定要救你,和那個男人進行了性命相交的拳頭交鋒後,把你救出來了??

誰會相信啊?!

事實上,如果不是自己的親身經歷,上條當麻自己都不會相信這種奇怪的發展。

可是,津久野梨果卻先他一步說出了讓他驚訝的話來。

「雖然,我不知道前後的緣由和過程,但是——是上條大人您救了我這點,一定沒錯吧?」

說起來,見面的時候她好像說過什麼關于自己能力的事情吧?

概率預測?

「你的能力告訴你的嗎?」。

「不……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的能力在上條大人您面前是沒有作用的,可是我認為向您這樣的人不需要我的‘概率’來證明什麼。」

津久野梨果相信自己的眼楮和直覺。

即使這些時常出錯,不如自己的能力準確,但她依然還是相信上條當麻。

「所以,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上條當麻總感覺現在的梨果給他的感覺和昨天不太一樣,不過都遇到了這種事情,人會有所改變也是正常的吧?

他清了清嗓子,將在醫院里看到和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只不過十多分鐘的時間,就讓梨果的臉色變得刷白。

不單單是自己的朋友,灣岸真琴差點死掉的事情;還有面前這個才見過一次面,不過就是點頭交程度交情的少年,竟然會為了自己這樣的人豁出性命這件事,更加的讓她吃驚。

更不要說這個少年竟然還贏了。

因為過度的驚嚇,梨果甚至合不攏自己的嘴。

「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上條大人!」

「不用那麼正式也可以啦,我只是看不慣這種事情,然後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而已。」

並非謙虛,上條當麻本人就是這麼認為的。他並不是為了逞英雄,也不是為了愛面子或者其他的理由,僅僅是因為他認為這麼做是正確——他自己想要這麼做而已。

這對于梨果本人來說又是另一個驚人的概念,但就如她之前所說,她不會認為上條當麻在撒謊。

不過這樣一來的話,就陷入了謎團之中。

黎築有葉所代表的組織——「ProviDence」究竟是什麼呢?事實上作為常盤台的學生,梨果本人對于學院都市大大小小的研究所和各類的相關組織也有個大概了解。每天都訂閱了大約32份報紙的她,對于各種研究企業也很熟悉。

可是,從來沒有听說過「ProviDence」這樣的組織。就連各大企業下轄的研究小組也沒有這個名字。雖然自己的記憶力並不是很好,但是只要記住的事情,她絕對不會忘記。

「話說,他還說你是他們的神哦。不會是什麼奇怪的宗教團體吧?」

上條當麻適當的發表了自己的意見,不過他自己都不信。

畢竟這里可是科學的大本營,同時黎築有葉這個男人也是接受了能力開發之後獲得了Lv.3級別能力的能力者啊。如果還是宗教的信仰者的話,這種事情本身才奇怪的吧?況且津久野梨果本身也沒有任何能夠成為宗教首領或者「神」的資質才對吧?即使她擁有些能力,在上條當麻的眼里也和其他普通的女孩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不,一點都不奇怪哦,少年。」

一把年老到讓人忘記歲月的聲音穿了過來。

與此同時,上條當麻突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制。一股奇怪的異樣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四肢和軀干只不過就是幾秒鐘的時間便失去了力氣,如同破爛了關節的人偶一樣, 當一聲躺倒在了地上。

「上條大人!!!」

身體還沒有徹底地恢復,但是情急之下梨果還是掙扎著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趴到了上條當麻的身邊,將他的身體少許扶起了一點。

此刻在他的背上,插著一支小小的吹箭。

「這是……」

「哈哈哈,不要著急小梨果(グヒモ)那可不是殺死人的毒藥哦。那只是讓人的身體麻痹大概三個小時左右的神經毒素而已。」

這個聲音?!

這個熟悉到讓自己永遠都不會忘記的聲音!

津久野梨果將上條當麻的腦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確認過他真的沒事,只是全身麻痹之後才轉過頭看向了蒼老聲音的源頭。

從上條原本位置的陰影處,緩步走出了一個佝僂的影子。

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

干瘦的身形,布滿了周圍的臉龐。他的臉上有著親切而又和藹的微笑,仿佛只是一個隨處可見的老先生,但是他的笑容里卻充滿了對所有人的鄙夷,仿佛是任何人都是他腳下的螻蟻不值一提。

對于Lv.3的津久野梨果來說,這個老人有個熟悉的名字,是她的恩人。

沒錯,僅僅是單純的Lv.3的津久野,而不是津久野梨果本身。

他是……

「好久不見了,小梨果。還記得我的嗎?」。

「我不會忘記您的,播磨宇良桐(ゾベネ-よヘゐ)老師。」

曾經教導津久野梨果,獲得能力,成為能力者,並且讓她一路踏上Lv.3的恩師。即使在分別之後,他所留給梨果的遺產依然支持著她,使得她變成了今天的Lv.4的大能力者——即使那是她所不想要的東西。

雖然限于自己的身體不方便,但津久野梨果還是認真的給自己的恩師行禮了。在換來了對方點頭示意之後,她掙扎著站了起來,擋在了他和上條當麻中間。

「那麼久沒有見了,可以讓我問一個問題嗎?」。

「還有什麼是你需要問的嗎,小梨果?難道你的能力沒有給你答案嗎?那些讓你又愛又恨的白色文字,沒有浮現在視野里,出現在老頭子我的頭頂上嗎?」。

對于梨果的能力,可能他要比梨果本人知道得更加清楚。

所以他猜的一點都沒錯。

就在梨果本人輕輕放下上條當麻的頭顱,站起來的那一瞬間,她的能力就自動發動了,並且給出了確切的「預言」。

「播磨老師您是PD的事情,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想要問的,並不是現在這件事。」

「哦?」

「我想要問的——是曾經的那件事。」

名叫播磨宇良桐的老者已經知道了梨果想要問的問題,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翹,露出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

「當時……交給我的三億,真的僅僅是我能力的測試嗎?」。

「都已經過去那麼久的事情,你都念念不忘嗎?不過老頭子覺得這件事情你也應該知道答案了,畢竟必要的條件已經充分展露在你的面前了,不是嗎?小梨果。」

當年為了測試梨果的能力而將三億交給梨果,讓她在三天內變成了六億;之後被學院都市調離了梨果身邊教學崗位的不是別人,正是播磨宇良桐。雖然當年對尚且年幼的梨果說是要進行「更加真實」的能力測試,但是現在想來根本是沒有必要的。

就算是要進行類似的測試,方法還有很多,根本不需要冒那麼大的風險讓還是小學生的孩子操作三億日元的短期低息貸款,不論怎麼考慮,都只能證明播磨老師有自己另外的想法。

「好長時間沒有教你東西了,不如讓我們來進行一下教學活動吧?反正那個小子至少有三個小時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所以我們也有的是時間。」

播磨老師並沒有正面回答梨果的問題,而是轉瞬之間進入了當年他給梨果上課時的模式。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先糾正你的一個錯誤的概念,如果我問你小梨果——你的能力屬于什麼系統,你會怎麼回答我呢?」

「……我的能力Lv.3的……不,是Lv.4的概率預測,是屬于預知系的能力……」

這不是明擺著的事情麼?不管是在哪里登錄的信息,都注明了自己是預知系的能力者。雖然預知系的能力者在整個學院都市中也有不少人存在,但是達到這個等級的似乎自己還是第一個。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自己的能力發揮作用機制依然不明,和其他人的都無法進行橫向的比較,這才是最要命的一點。

不過,播磨老師顯然並不這麼認為。

「最初我也是這麼認為,不過仔細想一想的話,就會覺得很奇怪了。小梨果,我問你——如果你真的是預知系的能力者,那麼為什麼看到的不是‘未來’或者‘可能’而是‘數字’呢??」

這……

津久野梨果垂下眼簾,認真地听著播磨老師的講解,不管這個人的品行和操守如何,他的才智是的的確確貨真價實的。

「既然是百分比的話,那麼也就可以得出一個答案——你的能力,是通過計算得來的。」

這其實是一句廢話。

只要任何在學園都市上學或者工作的人,對于超能力開發有一定了解的話就會明白,任何能力能夠實現的原因就在于亮點——一個是「個人現實」它確立了每個人能力的類型和模式;另一個就是計算能力,它決定了每個人能力的強弱與否,換言之也就決定了能力的等級。能力者等級的提升往往並非是能力本身性能的提升,而僅僅是能力者的計算水平超過了之前的那一個階段,得以將自己的能力強化到了某個新的水平——這樣才被稱之為等級的升級。

就算是預言系的能力也是這樣的……

可是,這對于津久野梨果來說卻是非常有啟發的一點。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的作用機制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能力的發動並不需要她本人主觀上進行計算和控制。如果將這部分也一起列入考慮的話,那麼她的能力就變得讓人匪夷所思了。

不需要能力者自身進行主觀計算的超能力,那算是哪門子的超能力?除非她本人是「原石」不然的話使用超能力就必須進行計算。但津久野梨果是在小學時代接受了超能力開發之後才獲得了現在的力量,那麼也就可以排除了她本人是原石的情況了。

換言之——自己的能力,究竟是如何得到那個數學(概率)上的結果的呢?

播磨宇良桐自然明白曾經的學生陷入了沉思,這也是他最喜歡這個學生的一點。

「當然,任何的超能力都需要以計算來施展。那麼同樣的我又要再反問一次——既然是計算,那麼其計算的數據,又是從哪里來的?」

如果要進行計算,不論問題還是答案,都是「數」。既然能夠得出以百分比形式表現的結果,那麼就算是不論過程,其構成計算的元素——也就是數值必然是存在的。這些數值的本身,其實就有可能是「個人現實」所擷取出來的東西。

那樣考慮的話……

將自身的情況代入,自己的計算能力不斷提高可以讓自己的概率預測變得越來越準確;而同時如果那是「概率」的預測就必然牽扯到了數據樣本,只有當數據樣本詳實並且有效的情況下,才能夠進行精度足夠高也足夠準確的計算。

唉?

可是這樣一來,數據樣本究竟是怎麼得到的?

自己的能力到底是從哪里搞到的數據,讓自己的計算能力進行計算的呢?對于津久野梨果這個人來說她自己的個人現實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自己從一開始就理解錯了?

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的梨果,驚愕地瞪大了眼楮。

而仿佛是在欣賞這個表情一樣,播磨宇良桐的笑容變得愈發讓人不寒而栗起來。那干涸了的眼窩中的眼球,仿佛是要掉出來一樣死死地盯著梨果的臉和她的唇。

「我……不是預言系的能力者?」

「準確的說來,你的能力雖然表現形式是預言,不過本質上並不是。」

這也是當年播磨也沒有參透的秘密,不過對于現在的他來說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

「你,其實是……」

「我,其實是……感知類的能力者?!」

「沒錯,這一點才是你一直沒有辦法隨心所欲地控制自己能力的最大關鍵。」

如果不是預言能力的話,單純地控制能力不給出答案是不對。就好像一根水管,明明有閥門卻不使用,偏偏硬是去堵住出水口——如果出來的水(等級)還很小的話,當然沒有問題,但是當水的排泄量(等級)上升到無法光靠在出水口堵東西就解決問題的話,那麼本身也就不受控制了。

這也是為什麼,津久野梨果總是無法控制的最大的原因。

可是……

「如果,如果我是感知系的超感知能力的話……那麼為什麼會沒有我能力的外在表現形式?」

所謂「感知系」以往記錄的能力大都包含了五官感覺的強化以及其延伸的聯覺能力。這些能力者特別是視力強化的能力者往往在使用能力時,雙眼都會有些微的色變。不過津久野梨果從來就沒有這樣的感覺。而且也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眼楮、鼻子、舌頭或者耳朵和正常人相比有什麼不同,根本不像是一個感知系的能力者。

「因為還沒有到達極限啊。」

播磨宇良桐的笑容稍稍收斂一點,似乎是在回味著曾經的某些事情。

「我讓黎築有葉告訴你了吧?你雖然用錯了控制能力的方法,當時你的能力依然在不停的升級。就在今天的早些時候,到達了Lv.4不是麼?那麼你認為,當你完全不知道它的原理的時候,能力增長的原因是什麼呢?」

津久野梨果陷入了沉思。

的確,之前自己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的超感知能力的分類類型,也就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控制自己的能力,但即使是這樣,能力依然不停地運行著。一直到了今天的早晨突然之間就升級了。也就是說,這能力的升級並非是主動提升的計算強度的類型,也不是領悟新的個人現實的類型——是某種客觀的存在,可是持續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且也只能提升自己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就跟自己曾經的恩師所說的一樣,必須要關注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麼」才對。

自己的能力是超感知系的能力,但表現出來的方法是計算過後的概率。而如果要計算概率,就必須首先得到盡可能詳細和正確的基本數據,這些大量的「數」通過計算之後,就變成了自己的能力的「結果」。

乍一看的話,似乎是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的。

但是如果加入條件,將感知系的特點和結果互相比較的話,就會得出一個驚人的結果。

也就是說,假設梨果的能力的概率預測是以準確率來評測能力等級的話,那麼她的能力等級的高或低,其實並不完全取決于她的計算能力,反而更加依賴于數據的「量」。

也就是說……

「如果給我大量的,實際的數據。即使沒有我的超感知能力,我也可以獲得絕對的概率預測準確率……」

不依賴能力的能力者——個人現實和計算力,兩者月兌節的能力者。

這大概就是津久野梨果的正體了吧?

奇妙而又矛盾的螺旋。

「清楚了嗎?」。

「感謝您的教導……可是我不明白,播磨老師。」

梨果恭謹地向播磨致謝,但卻依然戒備著他。

「事到如今,你又找到我甚至不惜讓人擄走我,是為了什麼呢?」

「很簡單,讓你成為‘神’。」

津久野梨果歪了歪腦袋︰「是說Lv.6的事情嗎?‘以非神之軀,領悟天意’?老師您明明是最不相信這種夢想的人才對啊?」

「幾年沒見,變得牙尖嘴利了呢。」播磨宇良桐不怒反喜,像是看到自己成長的孫女已經到了反抗期的爺爺一樣,將雙手背在自己身後,繼續問道,「對于小梨果你來說,我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呢?」

「您是一個自私自利到極點,只考慮自己而不會考慮別人的人。可是您充滿了才智,充滿了對未來的熱情,也充滿了對科學的信仰;可惜您既沒有同情心,也不會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您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有自己的藍圖,每個人都應該走向切實而固定的道路,使得社會的資源最大化——但是這里面,卻偏偏不包括您自己。」

簡直就像是在念著一篇長長的人格分析報告一樣,津久野梨果將當年深埋在心中,對這位老師的敬佩和憎惡統統傾瀉了出來。不要說是播磨宇良桐,就連梨果自己都有些吃驚。

「看來我得承認,你是我最優秀的學生,也算是了解我了解得最深的學生。不過只有這點你還是說錯了——你絕對是不可能成為Lv.6的,我也從來沒有期望過你成為它。」

像是在組織措辭一樣,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可是,你有潛力能夠成為第八位。」

梨果幾乎下意識地驚叫起來︰「Lv.5!超能力者?!我?」

「如果你的能力的成長極限是大腦所記錄的‘數’的多寡和精度的話,那麼是不是可以換言之,以其他的方法完全準備好這樣的‘數’就可以讓你成為絕對的超能力者呢?」

實際上,可以將津久野梨果本人當作一個人型的樹形圖設計者(Tree•diagram)進行類比。樹形圖設計者借助搭載在織女星一號上,對地球上所有空氣粒子的動向進行觀測,而以此為依據甚至可以進行為期一個月的天氣預測。

與此同時,它還負擔了整個學院都市所有實驗的計算任務,諸如藥物反應、生理反應、電子反應等,而進行計算的基礎就是人類所搜集到的基礎數據和信息。

也就是說,如果將這些信息交給津久野梨果的話,那麼她是不是也可以像是樹形圖設計者一樣,通過計算得到「未來」呢??

「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

梨果張口就要回絕,可就在這個時候自己的面前突然跳出了新的文字。

「播磨宇良桐所說的事情是正確的。」

這是……

「同時,逃跑的幾率是0%」

為什麼……

自己的能力比自己的大腦先一步發現了事實。

播磨宇良桐絕對不可能獨自一人前來,事實上在他出現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人躲在了暗處,隨時都準備對自己進行攻擊吧?弄不好,就是之前在醫院想要劫走自己的黎築有葉。

而現在的狀況,上條當麻因為中了神經毒素而無法動彈,原本整件事情也都跟他沒有關系。再將他這樣牽扯進這件事情里面來,恐怕他的性命也是難保。

果不其然的是,當梨果想到這一點的同時,她的能力也給出了同樣的答案。

「上條當麻的死亡率——50%,51%」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推移,他的存活率也就越低。梨果一點都不懷疑自己的恩師有著殺人滅口的決心——原本他就是這種人,事到如今也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仿佛是看出了津久野梨果在躊躇著什麼一樣,播磨宇良桐將最後一根稻草壓向了自己曾經的學生。

那縴細的肩膀,白皙的皮膚和**在夜空下,反射著月光的長發。全都無法讓他停留下自己的目光。

這些都不重要。

「小梨果……跟我走吧。」

「如果我不答應的話,就殺死上條大人麼?」

梨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他,有些憤怒地問道。

「那反之,如果我答應了你,就又會怎麼樣呢?」

「雖然老頭子我是個無恥之徒,不過好歹還是講信用的。」他從自己的口袋中模索出了一支無針注射器,透明的藥桶里有著某種黃色的液體。「這是神經毒素的解藥——如果你跟我走的話,老頭子我就放了這個小子。」

梨果瞪視著播磨宇良桐,像是要用自己的能力徹底看穿他一樣。半天之後,她似乎確認過了所有的方法,所有的可能性,但還是放棄了。

「我明白了,播磨老師。」

不管是逃跑,或者是正面攻擊,她用自己的能力將所有可能的未來都「運算」了一遍。不管如何,帶著上條——甚至只是自己逃生的可能性都無限趨近于零。如果自己的能力正如播磨所說的一樣,是通過龐大的「數」所確定的概率性未來的話,那麼最後剩下的就只有一點點微小到小數點後十幾位的,或許永遠都不會發生的「奇跡」而已。

走到了播磨的面前,津久野梨果從他的手中接過了解毒劑。在猶豫了一會兒後,又轉身走到了上條當麻的身邊。

7月的夜風,在此時仿佛是一首哀愁的歌一樣,發出宛若哭泣般的聲音。

上條當麻的全身依然麻痹著,僅僅只能挪動自己的眼球,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輕輕捧起了自己的臉。

「謝謝您,謝謝您,上條大人。但是請不要再來找我了,下一次您再來救我的話……一定會死的。我的能力——預測未來的能力就是這樣告訴我的。所以……」

用抖顫著的手將無針注射器貼上上條當麻的手臂,隨著黃色液體的不斷減少,全身麻痹的狀態也逐漸恢復了過來——上條當麻感覺到自己的雙手和四肢終于又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與此同時強烈的惡心感也從自己的胃里開始往喉嚨里竄了出來。

不行了,要吐了……

比起這個,更加重要的是面前的女孩子。

哭了。

對于上條當麻來說,比起珍珠和寶石更加寶貴的東西,一顆一顆從津久野梨果的眼眶里滲了出來,滴落到自己的破爛的衣衫上。那眼淚有著驚人的溫度,仿佛是有著什麼特殊的效果一樣,一點點小小的溫熱滲進了他的胸膛里。

啊啊啊……自己是多麼的無力啊。

上條當麻在心中悔恨著。

一直只是在裝帥,到頭來自己什麼都沒有做到。

「放……心……吧……」

運用自己還不是非常利索的舌頭,上條當麻再一次做出了保證。

「相信……我……絕對,絕對會來……救你的。」

少年仿佛是要將自己的承諾具現成實體,交給面前哭泣的少女一樣,輕輕地,也掙扎地,將自己的手覆上了少女的手腕。

「所……以……等著我就……好。」

津久野梨果仿佛是在安慰少年一樣,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那雙柔若無骨的手掌里傳來的,是對未來冰冷的絕望。

「謝謝你……」

接著,少女松開了手,重新站了起來。白色病服所帶著的一股消毒劑味道混合著少女的體香鑽進了上條當麻的鼻子中,讓他的精神為之一振。

就好像是少女的訣別一樣。

「再見了,上條當麻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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