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寶七說的句句肺腑,字字真情,連花惜都有些慚愧自己剛剛閃過的哪些念頭,滿目淚濕的盯向寶七,重重的點了點頭。
只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些情誼這些話,以後卻成了扎在兩人心中,血淋淋卻又拔不出來的刺,再也回不了頭了。
車剛到祁府,齊豫才離去。
一行人行著禮送完齊豫,才收拾著進府,祁夫人得到消息心里惱的不行,祁容在後院兒听完下人的匯報,眼色微微一深,看不出情緒。
從方才進門兒,祁夫人便覺得有些刺目,芸兒攙著寶七,可為何自家兒子卻要扶著那個渾身髒透的鄉野村姑?!這種事不是應該下人干麼?!都怪自己這兒子太心善,一點兒不懂分寸和拒絕!
寶七和花惜都帶了傷,不過一個明顯,一個不明顯,行禮卻是十分不便,祁夫人眼看著被祁越攙扶的花W@惜面色越發不好,才慈善的開口道,「快起身入座吧,身子不好,這禮節就免了,這位是……」
寶七听祁夫人詢問,躬了躬身開口道,「這是寶釵姑母家的姐姐花惜,姑父和姑母沒能尋回……只剩下表姐孤苦一人,又受了傷,兒媳擅自做主將惜兒姐帶回,二少爺也同意,給惜兒姐一個安身之所……」
祁夫人听完寶七的解釋,再看自己兒子一臉坦然的扶著那丫頭,臉上越發掛不住,難看的不行,卻還是要做出親和的樣子,擺出當家人的姿態,「唉,這天災人禍也不是尋常百姓能左右的,這孩子也是可憐見的,年紀不大沒了爹娘,可不是只能寄人籬下,你們情同姐妹幫襯著點兒也是應該的,祁府這麼大的家業,還怕多樣一個人不成。」
說著祁夫人從木椅上起身,由清月扶著緩緩下來,一邊打量一邊拉住花惜的手,溫和的看了一眼寶七道,「我看這孩子長得也是清秀可人,打扮打扮說不定可不比你差,莫不留下來,正好給你院兒里托名做個丫鬟,你們姐妹一場,相互了解,做起事兒來也方便了許多,要不然一個黃花閨女留在府上,就算我這當家的放得下臉,這好好兒的丫頭豈不壞了清譽。」
說到後面,還憐惜的拍了拍花惜的手,花惜被祁夫人拉住手,自然不能再由祁越扶著,強撐著力氣才站穩,冷汗都快出來了,低著頭不敢多言。
祁夫人一席話說的在情在理,又搬出女子的清譽,若真是沒個名分住下來,的確是不大好听,只是這樣一來,就真真兒是委屈了花惜了,昔日姐妹,卻成了主子丫鬟,花惜心里又酸又澀,腦子里還不停地回旋著寄人籬下幾個字,只覺得腳下的傷更疼了。
寶七听出祁夫人的擠兌和挑唆,只怕傷了花惜的心,不顧自己腳上的傷,不動聲色的抽出芸兒攙著的胳膊,很是輕緩道,「我沒事,去攙著惜兒姐,她正傷著呢。」
說完又給祁夫人頷了頷首,雲淡風輕道,「寶釵謝過姨娘心意,只是惜兒姐與寶釵既是姐妹,寶釵定然也要尊重姐姐的心意,也不敢妄自讓姐姐屈身,寶釵相信,姨娘也定不會強人所難。」
祁夫人抽搐了一下眼角,看到面前的花惜垂頭不敢言語,別開眼眸,不經意掃過自己的兒子,心中又嘆了嘆,結果祁越上前拱了拱手道,「母親,大嫂,兒子自知不應插言,只是先前答應過大嫂要照應花小姐,便有責任維護花小姐的清譽,最後的選擇自然是要尊重花小姐,如若花小姐若不嫌棄,這掛名的丫鬟,也只是權宜之計,又有大嫂照料,定不會委屈了姑娘去。」
祁越說的誠誠懇懇,顯然是從心而發,那年橋畔白衣公子,風流暮雨,此刻卻近在眼前,帶著如陽的光芒照在身上,花惜涼了半邊的心瞬間回暖,感受著對方近在咫尺的距離,眼中的淚差點兒滴出來。
祁夫人听得心中冷笑,方才的嘆息也成了贊賞,詢問般的望了寶七一眼,內里卻是掩不住的得意,寶七實在不願委屈了花惜,正要開口,卻听一個斯文的聲音傳過來,「少夫人。」
「夫人,祁兄,在下是個外人,理不當多言,只是在書中尚雲,仁者敬人,大家既是一片好心,這抉擇,還是留給花姑娘自己做主的好,莫不如先看傷,再做決定。」
寶七見他神色淺淡的掃過來,眸中一片清雅之氣,便明白對方是在幫自己爭取時間,心中又多了份感激,扶了扶身旁的花惜擔憂道,「還是先請大夫看看傷吧……」
祁夫人還想再說,花惜卻突然柔聲開口,聲色如弦,面如秀水,「花惜願在妹妹身邊,做個丫鬟,以挽清譽……」
寶七眼中飛出一抹詫異,面上有股說不出來的火熱,祁夫人已經點點頭滿意道,「這孩子雖然出身農家,我看到是十足的知書識禮,懂分寸,識輕重,唉,快去看看郎中來了沒有,這麼俊的丫頭,可不許留下什麼遺患,那我可心疼死了~」
花惜就近被攙到客房的塌上,郎中未到,祁夫人已經派人送過來一應梳洗用品,還有幾套丫鬟的服飾,還貼心道擔心後院兒忙不過來衣物不夠,都在這邊兒領了再過去吧。
等到花惜被收拾的差不多了,請的郎中也到了,寶七和花惜並坐在塌上,郎中還未動手,芸兒率先輕聲道,「少女乃女乃和花小姐受了傷,有勞大夫了。」
那郎中一听便知道先給寶七看傷,給寶七看完再給花惜看,一個傷在腳腕處,一個傷在小腿處,芸兒本以為寶七傷得不嚴重,沒想到等大夫看完才發現,竟然比花惜傷的還重!
對方是扭傷,腳腕處紅腫,寶七卻不知為何傷到了血肉,整個小腿兒都腫了,看的芸兒難受的不行,不知自家少爺看見會多心疼,心中只怪自己沒照看好少女乃女乃,才讓對方遭了罪。
最讓芸兒揪心的是寶七的手指,洗干淨才看出來,不光血跡斑駁,玉指紅痕讓人觸目,有些甚至傷到了指甲,都說十指連心,芸兒只怨自己方才竟然沒注意到,被寶七遮掩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