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本是要留寶七在府上吃飯,寶七客氣的婉拒了,出門前遇到了匆忙趕過來的凌玕,凌玕好像有什麼急事一般,看到寶七又松了口氣,白皙的面上透了些微紅,稍稍退了半步拱手請了個禮,
「少夫人到訪,品澤不知,冒昧了。」
寶七抿唇欠了欠身,也道了幾句請禮的言語,便帶著賀蘭離去了。
因為凌玕是獨自前來,身邊沒帶著人,再抬頭眼前的人只剩下了一個背影,不由定了一下,隨後听到屋內傳出來一聲溫和的呼喚,「玕兒來了,有什麼事進來說,別在外面站著。」
凌玕這才回了回神,連忙走進屋內去,面色也恢復如常,沒了方才奔波下的微紅,因此十分恭敬的給凌夫人行了個禮,惹的凌夫人嗔怨慈愛,「你這孩子,就咱們娘倆,哪里這麼多禮節,著急趕過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凌夫人一席話讓凌玕微怔,不太好意思的模了模自己的面頰,只覺得還有些熱度,卻不知道紅色已經散去,在心里暗道難道還沒落下去,被母親看出來了,只好恭順又行了一禮道,「玕兒今日出門早,未能與母親請安行禮,回府後便急忙趕過來,還請母親見諒。」
凌夫人一听他說的是這件事,又氣又笑,最後帶著嗔意嘆聲道,「你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循規蹈矩守禮了一些,咱們一家人,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值得你這般跑過來,以後我要是有了孫子,任憑他爹爹在博學多才,我也不敢讓他教導了。」
凌玕被凌夫人笑言了一番,又見她說起了娶妻生子之事,心里反而微微放松,明白凌夫人是翻過這一頁了,因此也只好站在那里認真听著,陪著凌夫人聊了幾句家常。
說到後面,凌夫人便想到了凌瑯。畢竟自己的兩個兒女。實在是差距太大,不讓自己省心,心中嘆了嘆這才看向凌玕問道,「最近幾日。瑯兒也沒回家。這眼看要到中秋了。難不成還有案要辦,再忙也是個女兒家,多回家看看也好。」
凌玕知道凌夫人也是心中無奈。自己對自家妹妹雖然心中支持,卻也不好明著和父母頂嘴,此時听凌夫人言語,只好開口勸慰道,「瑯兒也是為了城中百姓的安危,我記得瑯兒臨走前,跟我說好像去了洛州,不過走了也有兩三日了,想必很快就能回來了,畢竟最近京城中,好像沒听說過什麼大案,母親放心便好。」
說起自家的女兒,凌夫人是一肚子的話要說,往日里當著外人的面,她只能端莊持穩,現在面對凌玕,卻也不願再偽裝勉強,這麼多年,她也早沒了開始的那些抗拒和氣惱,早就成了一個母親的最大妥協和僅有的期翼,
「我也不求她能像平常女兒一樣,只要辦案的時候多注意安危,有時間能多回來看看,我這當娘的,心里也就寬慰了,唉,我看封澤這孩子,也是個不錯的,只要他們願意,瑯兒自己開心,我這當娘的也就滿足了。」
凌玕听凌夫人又說起了封澤之事,心中微動,也有些無可奈何,情感之事,又豈是他能插得了手的,他這個妹妹,自小便與其他女子不同,那份不顧世俗的勇敢和灑月兌反倒是他這個書生兄長,最為羨慕和欽佩的。
凌玕听著凌夫人說了一會兒凌瑯,又說了一會兒中秋之事,這才做了個禮告辭退下。
待到凌玕下去片刻,凌夫人這才召進來一個家丁,想了想方才離去的寶七,低聲吩咐了這麼許多,那人听了命,一臉嚴肅的下去了。
想著方才的吩咐,凌夫人眉間的愁緒都跟著深了一些,思慮也跟著飄到了許久之前,今天她似乎嘆了太多的氣,卻依舊忍不住的又嘆息了一口,人到中年,秀外慧中,連嘆惋都比常人多了些文質之氣。
沒多久那僕人便回來復命,將方才探听到的情況詳細的報告給凌夫人,凌夫人听罷一驚,語氣甚為詫異,「什麼?瘟疫?全都燒死了?怎麼會這樣,原來前些日子的瘟疫居然和他們有關……」
凌夫人聲音漸小,最後已經微弱到听不清了,看了一眼下面的僕人,這才揮了揮手道,「你先下去吧,此時不要和任何人提起,以後沒事,也不要再過來。」
僕人長相雖不出眾,卻十分謹慎強干,垂頭道了一聲是,離去不言。
拂秋看凌夫人的臉色失常,便知道發生的事情並不簡單,無聲的遣散了外屋的下人,這才小心上前給凌夫人倒了杯茶,不聲不響的伺候著。
凌夫人也不知有沒有注意到拂秋,只眸色微滯的看著眼前的空氣,好像透過空氣看到了什麼別人看不到的地方,聲音低低如同自言自語一般道,「天命……天命……看來老天,還是不想讓我尋到,連這最後的線索,都給早早斷了……」
拂秋少見凌夫人這般模樣,她跟隨凌夫人年數不少了,當初從別國逃亡過來,若不是凌夫人出手相救,她現在早就是個亡人,哪里還有這等苟且生存的機會,因為對凌夫人也十分忠心,看凌夫人心緒不穩,自己也跟著眉心皺起,輕聲問候,
「夫人?可有什麼煩心事,需要奴婢幫忙?」
凌夫人這才收回了一些目光,看了一眼身邊的拂秋,眉心更緊,「難道我族,真的逃不過天罰麼……」
……
寶七回祁府的路上,腦海中一直在回想著凌夫人的所有言語,越細思,那股直覺越強烈,心中的擔憂也更深,身世,身世……她似乎已經感覺到,一旦邁出那一步,前面,將是比深淵更可怕的情景,將湮沒以後所有的人生,她不確定,自己究竟,要不要再去一探究竟,而這一切,卻並不在她的控制之中。
回到祁府後,寶七敏銳的察覺到氣氛的怪異,雖然一路所見的都只是丫鬟下人,這股怪異卻並不能揮去,不過寶七心中只想著凌府之事,趕著回去問祁容一些事,對此沒沒有過多在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