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夫人最近有些忙碌,先是對寶七的出身有些想法,後來又遇到自家兒子救人落水,緊急商量之後,先向顏府提了親,確定了親事,府上的名聲雖說挽回了,這顏家大小姐好在還是個溫順的性子,只是另一件事,卻讓她更加不安起來。
凌夫人派出去查訪寶七身份的人查了不少時日,倒不是這寶七那邊的保密工作做得多好,而是這整個村子里的人幾乎都死光了,打探起來頗費曲折,眼看著凌玕定親都過去半月有余了,派出去的下人才終于回來通報。
下人探听到的情況,讓凌夫人頗為震驚,原來這個祁府少女乃女乃,果真不是所說那般,自小在村落長大,而是不久前才住在北杏村的花家,對外宣稱是花家的遠房表親,可事實究竟如何,無人得知。
凌夫人對當前的消息萬分詫異,如果這位寶釵身份成謎,為何嫁過來之後祁府無人問津<,可見祁府當初對她,甚至對這位祁大少爺都絲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這個身份只做了如此簡單的掩飾,根本沒有半分謹慎和小心,如果稍微深入一查,就能查到身份的破綻,可見這位花家和寶釵本人對這個身份,也沒有什麼警惕的心思。
最讓凌夫人意想不到的,是這位寶釵嫁到祁府沖喜,居然,是頂替了花家的女兒!若說前面的事還相對好打探,可這件事就是的的確確的秘聞了,且不說沖喜之事最看重八字相合。但是這件事的隱秘和嚴重,就不是一般人能知道的,除了花家的人和這位祁少女乃女乃,凌夫人想不出誰還能知道,還是有些半信半疑的問話道,
「此時從何得知?北杏村的人不是都死了麼,這件事關系重大,可做的不得半點假!」
那下人趕緊躬了躬身,顯然也是做足了功課,十分確定的回復道。「回夫人。這件事雖不能百分百確定,但也有九成以上,當時這位少夫人的八字,是通過兩個途徑遞到祁府的。一個是自己親自送來的。另一個。則是由人推薦,祁府專門找人尋訪村落女子八字時,一個姓王的小商戶遞上去的。」
凌夫人驚訝。「哦?還有這等事?我听說當時祁府,的確是公開征集八字,不過都是些家境不好或者有什麼變故的人家,家里的長輩拿著八字去給祁府遞帖子,還是第一次听說,有人自己送上去?」
「祁少夫人的確是自己送上去了一份,因為這種情況也非常少見,哪里有女子自己送八字去沖喜嫁人的,所以當時辦事的下人對此印象十分深刻,听說後來祁少夫人過了門,還被下人們為此暗地里笑話了好長時間……」
那下人一說起來,就禁不住又多說了兩句八卦,看到凌夫人掃過來的眼色,才知道自己多嘴了,趕緊閉上了嘴巴。
凌夫人也對寶七如此大膽的舉動嚇了一跳,可她現在更關注的是對方的八字生辰和身份,抿了抿唇繼續道,「那另一個呢?為何還有人另外遞了八字,這個姓王的是何許人?」
凌夫人的問話十分精準,下人也沒有半分躊躇猶豫,接著打探到的消息稟告道,「听說這位姓王的,是祁府一位管事家里婆子的外甥,這位王婆知道祁府要給大公子找女子沖喜,為了邀功,就讓自己的這個外甥去尋模門路,這個姓王的外甥也仗著祁府開了間小商鋪,對此事也就十分積極。」
「這個王姓的外甥就專門去了北杏村找了自己婆娘的一個表姑幫忙,這個表姑姓李,和花家是鄰居,就要來了花家女兒的八字遞了上去,沒想到這八字十分契合,李婆子帶著好消息去告訴花家的時候,又被花家告知八字拿錯了,當時拿的,就是現在這個少夫人的八字,不是花家女兒的。」
凌夫人听完一皺眉,「拿錯了?這等事如何會拿錯!那李婆子當時就信了?」
堂下的下人听完凌夫人的問話,也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這後面的緣由,奴才就不知道了,不過當時北杏村鬧瘟疫和火災的時候,李家婆子被那家王姓的給接到京城來了,逃了一劫,奴才也是費了曲折,才找到了她,現在正在門外候著,夫人要不要把她喊進來問問?」
凌夫人一听,還是滿意對方辦事的周到,點點頭應允,「這件事你辦的不錯,讓她進來吧。」
那李婆子進來的時候有些畏縮,她自己也沒想到過了這麼久的事,居然還會被人翻出來,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老鄰居都已經死了,竟然還有人在調查,她不知道這些大戶人家的糾葛,她只是害怕自己因為一時貪財,到最後反而丟了性命,她可听她的表女婿說過,這大戶人家想殺個人,都不用眨眼,跟踩死個螞蟻一樣。
凌夫人看了一眼李婆子,盡量讓自己態度溫和一些,加上她本身氣質靜雅,說出話來也多了不少了和氣,「你就是李婆吧?听說當時,就是你幫祁少夫人給遞上去的八字,中間還差點弄錯了,不知這具體是怎麼回事?」
李婆哆嗦了一下嘴唇,眼珠子轉了轉心里也有些發 ,這沖喜的新娘弄錯了八字和人,不是一件小事,她就算再不知輕重,這點兒事還是拎得清的,一時間慌忙否認道,「哎呦我的夫人啊,老婆子我當時,只是替我家的表姑爺跑了跑腿,哪里知道這花家給錯了八字,好在後面換過來了,這過門兒的,可不就是現在的少女乃女乃麼……」
凌夫人雖然溫和,但是盯著李婆的目光卻十分淡然,似乎能一眼看透李婆的心思,讓那李婆子不敢直視,說到後面嘴都打瓢了,惶惶然解釋一番。
這李婆子心里還是有一把算盤的。畢竟當時弄錯的是花家,自己終歸還是個跑腿的,如果自己不說,誰又能知道自己當時看出來對方撒謊呢?!反正自己的錢也能賺到手,當時就算花家找托詞,她作為一個幾十年的鄰居,順水推舟,把那個也不怎麼招人待見的寶七沖喜嫁出去,兩邊歡喜,除了花家和她。任憑神仙也是不知道的。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的人,並不是都像她的思慮這麼淺薄,哪里用得著神仙,那些聰明的人。推測一下。就能看透她當時的心思和想法。一眼識破。
凌夫人也沒多說什麼,只是依舊淡著神色,十分坦然的說道。「我怎麼听聞花家的女兒,那八字生辰,就是那個時候呢,原來這祁少夫人和花家女兒,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啊,也當真是有緣。」
李婆子被凌夫人一番話說的一身冷汗,溝壑的臉上褶子都跟著變了變樣子,「啊呀……這個,可不是麼,這麼巧啊,呵呵……你說我這老婆子,年紀大了,還真是記得不清楚了,呵呵……」
凌夫人眯了眯眼,溫雅的面容帶著清淡,幾十年的修養和沉浸讓她早就不動聲色,听這李婆子吞吞吐吐的說完後,「听聞這位花家的遠方表親,在他家住了沒多久,李婆當時遞了這麼個好八字,想來酬勞不少吧?」
李婆子登下腿都軟了,伸著手不停地擦汗,「夫……夫人,說的,這是……哪里話……」
李婆子心虛的反抗著,這個夫人明明看起來非常的親和,態度也好,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句一句話和氣勢,總是壓的李婆子越來越沒底,甚至連頭都不敢抬了。
凌夫人對著下人使了個眼色,這才對著李婆子繼續道,「我問此事,也沒什麼惡意,只是這真相,該知道的,也不能含糊,事情過去這麼久,祁府要是追究,你還等得到現在?好在現在祁大少爺病情也好了,如若不然,這可就都歸罪在沖喜的八字上了,今日你說與不說,也瞞不了多少,如果這事真的被祁府知道了,調查起來,可就不是現在的情景了。」
李婆子听的心里發顫,怎麼听也能感覺到對方看透了自己,冷汗頻頻,祁府如果真的知道了,別說自己家的表姑爺丟了身後的大樹,單是自己現在處境,估計就能被家里人給罵死嫌棄死,她不知道凌夫人問此事是為了什麼,她也不敢想是為了什麼,她只能保住一時算一時,
「夫……夫人,老,老婆子也只是幫了個忙而已……我……」
李婆子話沒說完,剛剛退下去的下人突然出現在她身邊,只是這次手中多了個托盤,托盤里擺放著一排亮閃閃銀元寶,閃的李婆子老眼一花,飄過去的眼神都晃了一下,嘴里的話吞吐了一下,一下子跪了下來,
「夫人啊,都是老婆子我當時財迷心竅,為了那點銀錢,撒了個謊,畢竟那花家也是我這麼幾十年的鄰居,當時听他們說這八字拿錯的時候,我就知道其實沒拿錯,這花家的姑娘我也是看著長大的,心里也是舍不得這麼好的閨女去給這病……這大少爺去沖喜,當時我看這花家自己都撒謊了,我又何嘗不幫著推一下,反正當時那個寶七,自己也是願意的……」
「夫人啊,老婆子當時可沒做半點兒虧心事啊,現在這大少爺病也好了,說明這少女乃女乃的八字還是挺合適的,這喜也沒白沖,老婆子不懂什麼太多的道理,就是生了個心,給這老鄰居掩了一掩,現在他們人也去了,我老婆子哪里敢再說些不敬的話啊……」
雖然對方表達出自己是鄰里之間的助人為樂,可凌夫人听到的,卻是另外的事情,她心疼寶七替人沖喜,還要成為別人交換人情的替代品,而那些人心里卻對她沒有半分疼念,反而說的冠冕堂皇,好像她做這麼個用處是應該的一樣。
尤其是那個花家的女兒,差不多的年紀,卻讓別人替自己身入虎狼之地,不知所嫁是否為良人,就這麼毀了別的女子的一生,凌夫人雖然還沒能調查處寶七的身份,可心里卻完全不能容忍別人這般對她。
凌夫人瞅著堂下的婆子,閉了閉眼,沒有半分心思再理會,又看一眼旁邊的下人,那下人收到意思,對這李婆子遞上了滿滿一托盤的銀元寶,李婆子驚恐之下,還是掩不住內心對天降奇財的狂喜。
下人拍拍手,立刻有丫鬟上來敬茶,先給凌夫人換了新茶,又給李婆子端了一杯過去,李婆子哪里受過這等架勢,一時間手足無措,眼楮都不知道往哪里看了。
那下人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淺淺一笑道,「這點銀錢是用來答謝李婆的,方才說了這般多的話,想來也費了不少口舌,還希望以後李婆對此事能守口如瓶,切莫再對他人提起,這盞茶,也是我們夫人對您的謝意了。」
李婆子剛才也看見座上的凌夫人喝茶了,因此也不懷疑這茶的問題,堆著一臉褶子討好的笑了笑,手忙腳亂的捧著茶盞,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還沒砸吧出味道來,那茶水已經見底了,不好意思的趕緊放回去。
李婆子拿了銀錢喝了茶,又保證了一番絕不會再說,只感覺今日虛驚一場,還白得了表姑爺一年也賺不到的銀錢,心中歡喜的不得了,高高興興的揣著銀子被送走了。
送走李婆,凌夫人深吸了一口氣,眯著眼看著遠去的人影,空蕩蕩的屋子只剩下她自己,心中的懷疑和思慮,卻反而更加清晰了一些,尋了這麼多年,也許,她真的找到族人和小姐的希望了。
她幾乎完全能確認寶七和花家沒有任何關系,她只是差異祁府對此事的態度,竟然忽略到了這種地步,足見祁容的處境多麼艱難,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都能嫁給他,只是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對她來說,卻成了曙光。
現在,她還有一個最大的疑惑沒有解決,解決了這個疑惑,剩下的事,就都容易證實和調查了,事情,總要一步一步的來,如果是真的,這將近二十年的等待,也就沒有白白浪費。
而那位李婆子回家後,果真沒有半點問題,身體也沒有任何異樣,李婆子偷偷把錢藏起來,越想越高興,她打死也想不到,當時一個小小的心思轉變,居然能值這麼多錢,晚飯都跟著多吃了許多。
第二日一大清早,王婆起來正打水干活,突然發現水中的那張臉十分扭曲僵硬,好似中風一般,嚇的李婆子連水桶都掉在地上,張著嘴巴大叫一聲,竟然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听到響動的王氏跑出屋子,看到李婆子的臉,瞬間驚叫!
至于後來李婆子靠著那點銀錢才讓表佷女和表姑爺收留自己,都是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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