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著千惜意味深長的話,千輝的臉更是黑了,這個女人,這個卑賤的女人,竟然這樣不識好歹,原還想給她留幾分顏面,他不該對這樣的人心懷善意。
「去,把糧都搬走!」千輝直接對手下下令,千惜凝眉道︰「大公子是當真要搶糧嗎?」。
「不是搶,而是買!」拿出了一張銀票,千輝丟向千惜,這般羞辱于人的舉動,千惜連看都沒地上的銀票,「我就是想不賣都不成?」
千輝冷酷地道︰「這是你從一開始就該知道的事實。哪怕你嫁了明卓葳,卻是一個不被明家,不被明卓葳所認可的女人,不入明府,不受明氏一族擁戴,我千家要如何,明家亦不會庇護于你。我千家不要你,亦不會再有任何世家接納于你。你這一輩子,就只能呆著這樣窮鄉僻壤的莊子,終此一生。」
話音剛落,即取了手中的木珠子向千惜砸*去,千惜一閃,他即奪了千惜手中的弓箭,再一揮掌,千惜腳步一個踉蹌,額頭撞在了案角,血涌而出,一時迷了千惜的眼,「大少夫人!」
沒等他們反應,一個人跑了進來,「大公子,聖旨到了。」
千輝本不在意,卻突然轉過頭問道︰「什麼聖旨?」
尚未听到答覆,只見一個太監走了過來,千輝對此人並不陌生,那人見了千輝亦甚是驚度,「千大人,你當真在此。」轉頭看到頭破血流的千惜,臉都黑了,「這位是明大少夫人?千大人的妹妹?」
千惜起身福身道︰「妾身正是!」
那太監沖著千輝直搖頭,千輝不解,太監卻打開了手中的聖旨,「明門千氏接旨。」
被那直接點名,千惜當即跪下,「明門千氏接旨。」千輝等人也連忙地跪下旁听,太監繼續念起聖旨,大意是听聞千惜昨日善心以糧換田,救百姓于水火,皇上為表嘉獎,讓她入宮領賞。末了又怕千惜听不明白,太監低聲道︰「明大少夫人,皇上召你入宮見駕,你包扎一下傷口,隨咱家一同進宮吧!」
「妾身有傷在身,進宮可有不妥?」千惜裝作一幅懦弱的模樣,小心翼翼地問,太監道︰「皇上有旨,命夫人即刻隨咱家進宮,夫人速速包扎傷口就是了。」說話間,不經意地掃了千輝一眼,「千大人也隨我們一同面聖吧。國舅上稟皇上,千大人要前來明大少夫人的莊子搶糧,皇上本是不信,沒想到……」
點到為止,但這透露的消息,卻是讓千輝身形一震,而千惜已經哭泣地跪下了,「公公,求公公跟皇上說說,讓皇上莫讓千大公子搶我的糧,那是我與孩子的日後的口糧啊,千大公子若是搶走,那是要逼我們母子走向絕路,活活餓死啊。公公,求求你了,求求你。」
「明大少夫人快請起,請起,咱家受不得你這一跪,快起快起!」瞧著一個頭破血流的人苦苦地哀求,一時間都會有些心軟。待要扶起千惜,卻又看到地上那張銀票,太監撿了起來,千輝總算開口了,「路公公,這是我買糧食給她的銀票。」
「千大人,咱家會把自己所看所聞的如實稟告皇上的。明夫人,你請吧。」如此也顧不上讓千惜包扎傷口,直接地請人隨他回宮!千輝的臉完全黑透了。
一路直到皇宮,千惜在馬車是粗略的包扎了一下傷口,被那位路公公領著進了皇宮,她一直低眉順眼,對于一旁同進的千輝連一個眼神都沒有。
「千大人,明夫人,請!」路公公進去稟告了一聲,再次出來引著千輝和千輝進去。
「明門千氏!」千惜隨著千輝一同跪在殿前,她不敢抬頭看前,對殿內的情形,她並不知曉,只是听到上方傳來一陣低沉的聲音,千惜應了一聲。
「朕听說,昨日你以糧換地,水田一畝十八斤糧,坡地一畝十三斤糧。你與朕說說,昨日你換了多少田地?」大元朝的德帝半倚著龍椅問話。千惜有些茫然地抬了頭,又似驚嚇了般地低下了頭,「皇上,妾身,妾身尚未算過。」
「那,你家中存了多少糧?」德帝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啊,有,有一千擔,妾家留了兩千斤自家用,其他的,都換了地。」
「一千擔糧,呵呵,京城大旱,百姓顆粒無收,你家中既有存糧,何以不思及百姓,早將糧食拿出,反而到今時今日,城中傳言百姓餓死無數,你才拿來,還要以糧換地,趨此危機,趨火打劫,毫無仁義之心,其心可誅。」千輝搶先正義凜然地指責起了千惜。「皇上,此婦雖為千家女,卻自幼生了荒野,不懂規矩,無仁義之心,臣請皇上嚴懲,以安民心,亦安天下。」
千惜一听立刻哭了,「皇上,妾身,妾身不知買糧,以糧換地有罪,妾身,妾身只是以為皇上定然會救受災百姓于水火,直至一再听聞百姓餓死,這才動了以糧換地的想法。妾身,妾身不是不想將糧送于百姓,可妾身買來的糧,都是用的大公子的銀子,妾身無能為大公子分憂,亦不敢揮霍大公子的錢財啊,請皇上饒恕!」
千輝的臉黑了,千惜手足無措地擺手,「千大公子,你要妾身家中僅此的糧,妾身都給你,求你不要再打妾身,別再讓皇上治我的罪,求你了,求你了。」
當著皇帝的面直嗑頭,完全不顧痛疼,千輝這下的臉色更是隨得能滴出血來。德帝那不經意掃來的目光,讓他心里直發顫。「千輝打你?為什麼?你們可是親兄妹!」
抽搐哀求中的千惜被上面的德帝一問,一時停下了動作,怯怯地瞧了千輝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小聲地道︰「千大公子今天一早就帶人闖進莊子,張口就要妾身留下的糧食,妾身不願,家中的存糧,余下兩千斤,那是妾身為留著莊子人口嚼用的,是妾身僅存的糧,可千大公子卻硬是要買,還給妾丟了一張銀票,妾身自是不肯買糧的,然後千大公子便將妾身揮倒了。千大公子說,妾身是千家不要的女兒,妾身的存在是千家的恥辱,妾身這一輩子就該在那窮鄉僻壤的莊子,莫不該出現在人前,丟千家的臉面。」
說完後,千惜哭得不能自己,千輝想要張口解釋的,千惜卻又搶道︰「皇上,妾身句句實話,皇上若是不信,盡可傳兩家的護衛上來問話。」
哪怕綁著紗布還依然滲著血跡的額頭,誰又能想到千惜之言半真半假呢!德帝看著千輝的眼神更透著一股子冷意。千輝跪下請罪,「皇上,臣一時失言。」
「失言嗎?若非國舅與朕說,千家缺糧,千大公子聞得嫁入明家的嫡親妹妹以糧換地,帶了人馬前去明家莊子搶糧,朕倒是不知道,千大公子是如此的威風,如此的冷血,搶糧不說,竟還動手打人。你對自己的親妹妹尚且如此,對待天下百姓,又該是何等的手段。」
「皇上!」千輝慌了,德帝卻連個眼神都沒再給他,「下去吧,在家好好地反省反省!」
千輝挺直了腰道︰「皇上,臣是被人陷害的。試想何以千惜能知天災在前,囤糧千擔,皇上不覺得非比尋常嗎?」。
此言不差,試問誰人存糧會以千擔,這分明是囤糧蓄謀啊!千惜搖著頭擺手道︰「皇上,妾身,妾身沒有半點不軌之心,妾身存千擔糧食,乃是夫君于信中言到,軍糧緊湊,妾身想著若是將來夫君需糧,千擔糧食可解夫君燃眉之急。」
「你倒是會為夫著想。」德帝此言別有深意。
千惜抽泣道︰「妾身自幼長于鄉間,什麼都不懂,可妾身知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以前妾身在村中听老人教導,家中無論好壞都該存糧,以備不時之需,妾身一直都記得。而且,妾身嫁入明家後,夫君請了人教了妾身一些規矩,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妾身無用,不知如何從夫,只想到夫君在外征戰,若是夫君餓時,能為他送一口飯,叫他吃好,妾身便心安了!」
如此拙婦,不過是想著最原始的東西,這般的人,如何陷害得這自幼以智謀傳于京城的千大公子。德帝冷道︰「听清楚了嗎?不必再說了,退下吧!」
到了此刻,千輝還有什麼話說,只能乖乖地听命退去。德帝道︰「如今糧草緊缺,宮中亦需要半月之後方有存糧,你家中那兩千斤的糧,朕以地換糧可行。」
「啊,不行不行,皇上,那是妾身留著給大家伙的糧食,妾身不能跟皇上換。要不,妾身給皇上一半吧!」千惜十分不舍地給了一半,本來听了一半千惜不肯給糧,心中不喜的德帝,還是很滿意千惜給他的一半的。「皇上別說以地換糧了,一千斤的糧,就算是給皇上的。百姓受苦,妾亦心痛,只是妾身無能,無法救百姓于水火,反而還亦危急之時,提出這以糧換地的方法,妾身已是萬分愧疚。若非莊中人口眾多,妾身還有兩個小兒照看,便是將那兩千斤的糧都給了皇上,妾身于山中挖野草樹皮充饑亦可。還請皇上莫怪妾身自私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