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保與宋妙兒很快便被押到縣衙,有明卓葳在,自然不可能由錢保之父查審此案,錢保之父更因錢保之事兒,早被明卓葳捋了官帽,新一任縣令上任,第一件事兒便是判決錢保與宋妙兒!
錢保殺人證據確鑿,人證物證俱在,更有他親自畫押的供詞,殺人償命,當判斬立決!宋妙兒不守婦道,且勾結錢保殺害趙阿木,與錢保同判斬立決。
只是未待行刑,兩人竟然死在了牢中!早已命人守在縣牢的明卓葳,對于這等殺人滅口的舉動自是不會阻止,不單不阻止,更是命人把那行事兒的人認死了,這樣的把柄現下不起作用,可將來,呵呵……
朝廷給明卓葳的歸期將至,一行人自當起程返京。萬幸殺害趙阿木的錢保與宋妙兒都已經死了,幕後的黑手,將來定也逃不掉,千惜已隨楊氏等人祭拜了趙阿木,返京在即,趙家等人何去何從,也當決定。
趙阿木逝世,趙家眾人都需為其守孝,踐行並無酒肉,只楊氏親自下廚做了些千惜往日喜愛的素菜,一個干筍,一個野菜……
這般極其清淡的菜色,但對于多年前的他們,想要吃一回卻都是不易。大連村的村民皆是不易,若是遇上年成不好,莫說野菜,縱是樹干都有人啃,是以這干筍與野菜,卻也是難得。
明卓葳亦曾來拜見在楊氏,只楊氏昔日不過是個小秀才之女,雖會說幾句官話,面對明卓葳那張嚴峻的臉,卻是止不住的膽怯,且男女授受不親,雖說楊氏是長輩,卻也沒有丈母娘與女婿有過多來往的道理。
且這一回,千惜是有些話要與楊氏說起的,千惜並不想讓明卓葳參與,而明康弘與明康澤亦然。恰也是明卓葳有要事在身,千惜安撫了康弘與康澤,讓他們留在了明家,是以父子並沒有一同回來。
「看到這些菜,我就想到那些年的苦,那是真苦啊!」一家子六口,楊氏,趙槐,王氏,趙柏,趙小寶,千惜,久別重逢後,卻是第一次這樣坐在一塊,好好地吃頓飯。
「那時候你們都還小,還不記事兒,那會兒啊,你爹摔斷了腿,我這身子又不爭氣兒,你們兩個又都還小,沒有銀子治你爹的腿,你們餓得哇哇大哭,我跟你爹急得跟什麼似的,又都沒法子,是你們大姐啊,小小年紀的就跑進了山里,學著旁人挖了陷阱,費盡了心思地捉了只野雞回來……」楊氏說到此處是泣不成聲啊!「那是我這一輩子喝過最好喝的雞湯。」
「再後來,有了這一回,你們大姐終日往山里去,只她年歲小,並不一定能打到東西,可我們一家子的命,總還是靠著她這小身板熬了過來。所以,你們兄弟都給我記住,你們大姐對你們,對我們趙家的恩情,若有那忘恩負義的,必遭天打雷劈。」
「娘!」楊氏這詛咒可是真狠,千惜出聲阻止,楊氏哭著握住她的手,「小惜,你別管。」
利目掃過趙柏幾個兄弟,楊氏道︰「我說的事,可都听清了?」
「娘,你放心,我們絕不會對不起大姐的。」趙槐是老大,首先地開口。趙小寶也算是千惜親手帶大的,雖然千惜走時他年歲小,可千惜待他的好,他從不敢忘。
「娘,我也是,絕不會忘記大姐的恩情,如若有違,願遭天打雷劈!」趙小寶豎起手掌毫不猶豫地立誓。趙柏一看兄弟都表態了,也跟著表了態。
楊氏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拉著千惜的手,「小惜,你這幾個弟弟或不成器,但請你看著我跟你爹的份上兒,多擔待些。」
眼淚兒落在千惜的手背上,燙得千惜說不出話來,過了許久才道︰「娘何必跟我見外,你與爹雖不曾生我,卻是將我辛苦撫養長大,沒有你們,斷不會有我的今日,你們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我從不敢忘。阿柏阿槐小寶是我的弟弟,但有我一日,哪怕是要拼了我的性命,我也不願讓他們受半份委屈。」
「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楊氏說著抱住了千惜,「小惜的性子,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呢。往日里但有一口吃的,你都是等我們全家子吃夠了,這才撿著我們吃剩的吃。」
「娘。爹不在了,可你還有我們。」千惜安撫著楊氏,這樣的楊氏,讓她莫名的不安。
「小惜啊!我跟你爹這一輩子做了夫妻,以往你爹的仇沒報,你弟弟們又無人照料,我這如何也放不下心啊,幸好,幸好你回來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放心地把他們都交給你。」楊氏的聲音漸漸變得輕了,千惜在驚失色,連忙看了楊氏,楊氏氣若游絲,這般的模樣,趙柏急忙反就過來,「我去叫大夫。」
「回來!」楊氏喊出,「不許去,這一頓飯,是我們的團圓飯,都在一塊吃一口。」
「娘,等你好了,我們想怎麼吃都成。」趙小寶帶著哭腔地說。楊氏搖頭,「不了,你們爹在那邊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太寂寞了,我不能丟下他。听話,來,都起筷吃一口,別讓我死不瞑目。」
後面的話太過駭人,趙柏和趙小寶都嚇了一跳,千惜忍著淚,「听娘的話。」
兄弟倆這才坐回了位子,楊氏在千惜的幫扶下拿了筷子,眾人也紛紛跟著起筷兒,楊氏先給千惜夾了一口,「小惜,我知你不易,可再不容易的也要好好過好你的日子。」
「娘,我听你的。」淚珠滑落,楊氏笑著道︰「來,吃吧,吃吧。」
招呼著眾人動手,楊氏也夾了一口入口,細細地嚼,千惜也動了手夾起了碗里的菜,味如嚼蠟,食不知味,唯一的感覺的只是那滾燙的淚。
「好,好了,往後,你們姐弟要相互照顧,阿槐,莫要再犯同樣的錯,你們要听你們大姐的話,听她的話。」咽下了那一口菜,楊氏氣若游絲地囑咐,人亦往後倒去。
「娘!」千惜連忙將她扶住,眾人亦驚起,可模到楊氏的鼻息已無,眾人大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