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康弘康澤剛被封了王爺,連府邸都尚沒來得及去選,即被指派了辦這明卓葳交代下來的差事兒。各世家蠢蠢欲動,幾欲要宴請請了康弘康澤,甚至有的人,分了明里暗里各自是請了他們兄弟,當然,這其中的說辭各異,世家之人,見人說見人話,見鬼說鬼說的本事可不少。
于康弘看來,那樣明顯的離間,天下初定便想讓他們兄弟反目,卻是不知上頭的明卓葳知曉後是何反應。
而明卓葳的反應,卻是一言不發,這些人的手段他並不意外,重要在于康弘和康澤。
登基之後,明卓葳與千惜搬入了宮中,太極殿為明卓葳的寢宮,而後選了鳳鸞台為千惜的宮殿,鳳鸞台原並非此名,卻是明卓葳後而取之。
明卓葳登基而受百官臣民之朝拜,千惜為後,自當接見命婦,值得一說的是,明崇與莫氏為太上皇與太後,明崇卻帶著莫氏在明卓葳登基之後離開了京城,前往京外的浩然山行宮定居,並言及無大事不返京。
而明卓葳的幾個兄弟,皆只得了伯爵,明薇被封長公主,正一品,卻是比其他兄長的位尊。于明卓葳一路征戰中,並無他們出力的余力,他們只在老家據地而守,卻是不曾立功半分,明卓葳願意給他們一個伯爵,卻亦是看在明崇的份兒上。
為此他們亦曾在莫氏耳邊提及,只是莫氏尚沒來得及為其他兒子討個公道,已被明崇雷厲風行地托著前往浩然山的行宮,並行嚴禁幾個兒子無事前往探望。莫氏臨走時那般氣憤的模樣千惜未曾得見,卻听到了金氏繪聲繪色地談起。
既是接貶職命婦,金氏無論如何都是千惜名上的母親,千家亦曾得了爵位,自然有那進宮的資格。相比起莫氏,千惜該說金氏其實甚是幸運的,明崇的心里只有權利地位還有明家的未來,千默然與明崇相比同樣喜愛權利地位,但千默然卻比明崇多了一份真心,一份對妻子的真心。
金氏能被莫氏視為敵人,心月復大患,年輕時兩人想是無論身份地位,容貌心計皆相差無幾,但這麼多年來,金氏卻接連敗于莫氏之手,這又何嘗不是側面展示著兩人所處的環境的差別。莫氏在明家需得費盡心思才能活下去,所以這心計自是越發高明,而金氏呢,縱是千默然亦曾有妾身,但千家之事,俱是金氏一言當家,更在千默然遠行之後,被千默然托以整個家族。
一個男人護不護著自己的女人,只看女人是單純或是心機深沉便可知,想是因為如此,莫氏心中對金氏的恨意更是與日俱增。
「夫人很是歡喜?」千惜看不清金氏的神情,卻能感受到金氏身上散發的喜悅,金氏更不隱藏地道︰「我自然是歡喜的,原以為她兒子當了皇帝,她還不定得在我們面前如何得瑟,沒想到,她連那太後之禮都尚沒受著,卻被拽著跑到浩然山去了,只要一想到這事兒,我這心里的歡喜啊,怎麼都說不出來。」
千惜對于金氏這般對于皇家的無所敬畏,才真是不知該如何說起,其實明卓葳之所以那般心心念念著要將世家削弱,亦是因為世家對于皇家,並沒有由骨子里產生敬畏,世家與前朝並立多年,明卓葳亦曾是世家之人,再了解不過這些世家人那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好半天金氏反應過來了,盯著千惜道︰「莫氏不在,宮中自是你一言定局。」
宮中的事兒,千惜早已慢慢接手,她身邊的人,嚴婆桑婆或是之前明卓葳給的琥珀四人,另有嚴婆與馮芊芊早前教出來的人,千惜都已根據她們的能力分工而做,正是要將這宮里的事兒都給模清楚。
「你如今行動不便,不若我讓些人來幫你。」金氏一番好心地倡議,卻是一幅為千惜著想的模樣,千惜卻已經道︰「不必了,宮中之事,陛下自有安排,無須我插手,更不敢勞煩你。」
不得不說,習慣那些拐彎抹角的人,金氏如此直接,千惜還真有些不習慣,蹙了蹙眉頭,心中暗嘆,她如今竟亦成了以往她最不喜的心機深沉之人,當真是有苦難言。
金氏一听,「你既為後,宮中事務自當交由你一手打理,豈有讓皇上插手後宮的事兒,若是傳了出去,豈非讓人笑話陛下糾結于婦人之事,旁人亦要指責你無能。你且與陛下細細說來,定不可再由陛下如此作為。」
「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聖人之言,難道婦人覺得有錯?」千惜並不想給金氏爭辯,只用話堵了金氏,她本無意與金氏獨處,只是金氏說道千默然有話傳來,她這才單獨見了金氏。可如今看來,千默然要說的話,金氏顯然是說得七七八八了。
千惜起身喚道︰「送千夫人。」
卻是不打算再跟金氏再說道下去了,金氏一听忙喚道︰「老爺讓我傳你所言尚未說呢。」
「夫人說得這許多,我還道就是千公讓你傳的話呢。」千惜冷笑地說,金氏瞪了千惜一眼,可惜千惜看不見,這一瞪是白瞪了。
金氏是後知後覺才發現,氣轟轟地道︰「老爺讓我問你,陛下登基即開恩科,究竟意欲何在?」
「你只須轉告千公,千家若想安安穩穩的,便順著陛下想做的事兒去做,別做傻事兒。」千惜丟下這一句,自覺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讓人請了金氏離去。沒想到這來的人竟是金玄,一見到金玄,金氏立刻炸毛了,「你這個畜生,你竟然還活著。」
「托夫人的福,奴婢姐妹三人不僅還活著,還成了陛下賜于皇後的得力人,往後啊,金家好好的不招惹我們也就罷了,若是再敢捉著我們姐妹不放,且看看我們姐妹的手段。」金玄咬牙切齒地俯在金氏的耳邊嘀咕,金氏氣得直罵道︰「你們敢打殺你們的庶母,難道還有理了?」
「有理沒理的,可不是你說了算。不過,如今皇後娘娘請你離宮,你還是快走吧。可是听說呢,你與我們皇後娘娘的關系並不和睦,豈不知你這般逗留宮中,若是被皇後娘娘知曉了,可會壞了你們千家的事兒?」金玄這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兒,著實讓人氣惱,金氏哼的一聲,「你道我怕你家皇後娘娘?」
「你要是真不怕的,那你連這宮門也別進啊!」金玄是氣死不償命的樣兒,金氏氣得全身直哆嗦,偏偏金玄還沖她不客氣地嘶著牙笑,「你,你,你……」
金氏想罵,可那罵得金玄不痛不癢,可謂是半點用處都沒有,最後只能氣極地走了,金氏呵笑一聲,轉頭瞧到站在珠簾前面的桑婆,倒是坦坦蕩蕩地朝著桑婆福了福半禮,桑婆亦是與她頷首一笑,只是啊,千惜並不清楚金玄竟與金氏相識,這重關系的,明卓葳亦從不曾提到了,這般卻是何緣故?
桑婆將自己听到的稟了千惜,千惜亦是詫異得很,「她們認識?」
「想是的,千夫人口口聲聲罵金玄打殺庶母,金玄與千夫人說話亦是極不客氣。」桑婆以往是從來沒往金玄姐妹與金氏有什麼關系處想,只以為這姓氏不過是巧合,並不是什麼特別的。可今日之事兒……
千惜道︰「金玄並不怕你發覺,那想來這事兒陛下皆是心中有數。」
桑婆並不作聲,千惜點了點頭,「好,此事兒我已知曉。」
明卓葳給金氏三姐妹們時的原由不過是要防著馮芊芊的事兒再發生,因著孝道在前,千惜在莫氏面前總是處于弱勢,莫氏當真要與千惜動手,就是千惜身邊的奴婢亦不敢妄動。這般的情形下,金氏姐妹顯然就是不懼于莫氏的人,甚至還會讓莫氏敬之三分。她記得,金氏其實算不得金家的嫡支。
只是啊,這些年隨著往城外那麼一處,她的心思總不在那些世家的事兒頭上,對于世家之事兒知曉得太少了,這般還是該直接問問明卓葳。
「沒想到金家姐妹與千夫人有些因緣?」明卓葳下朝後到了鳳鸞台,千惜問起了金家姐妹的事兒,明卓葳帶著幾分趣味地問。千惜道︰「以往不敢猜測,如今一想,他們莫不是金氏的嫡支之女?」
「何止是嫡支之女,更是嫡長女。」明卓葳以往不說,可千惜既問了,他自也是一一道來。千惜完全呆住了,「嫡長女?」
這可真是勁爆啊,千惜也只是想著她們莫不是金家的哪個庶出之女,哪時想到,竟然會是嫡長女。世家之嫡長女,那可是宗婦之首選,雖說真正的嫡長女唯有金虹,但她們是一胎所生,姐妹三人顯然都是照著嫡長女培養出來的,可卻落在了明卓葳的羽翼之下,千惜已經能夠想到為什麼明卓葳收伏不了她們。
真正的世家之女,不會放著正妻而為妾,似上官氏那般的世家女,唯有在那已經腐朽不堪的世家,才會有這樣的人。也難怪明卓葳會覺得有她們在,斷不會再有馮芊芊的事兒發生,世家女啊,莫氏想動手,那可要想想能不能受得住世家之怒。
說來說去,不過都是誰的後台過硬,誰便能夠呼風喚雨。
「她們性子烈得緊,頗有世家遺風,因其母受辱而怒殺庶母,其母為了保住他們,便使人求到了我這兒,讓我收了她們為奴為婢,只求她們能好好地活著。我原想只養她們幾年,等事情過了,她們自回她們金家去,既是你這邊缺人,她們亦是有本事兒的人,若能用得好了,亦對你有益。」明卓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略而過,千惜聞之一笑,「陛下為妾向費心了。」
明卓葳模模她的臉,將她抱住,「宮中可有人輕慢?」
「不曾的。」千惜回答說,明卓葳撫過她的秀發,想到今日千惜初初昭見那些命婦,更得到了那些人對于千惜的不屑與不敬,明卓葳蹙著眉頭,那些人,他一個個都記著,總會讓她們將來求著千惜的。
「陛下日理萬機,多是辛勞,妾身雖然看不見了,可妾身的手腳都還在,陛下還讓人來護著妾身,妾身無事兒的,陛下莫再惦念著妾身了。」千惜輕聲地與明卓葳說著,明卓葳新朝初立,確實諸事煩擾,若不是今日是千惜第一次昭見命婦,明卓葳今夜卻是要在太極殿一夜不眠,批趕公文。
「無事兒。」明卓葳其實亦有些疲憊,千惜看不見,他亦在千惜的面前無所顧忌,整個人的重量也都壓在千惜的身上,千惜感覺到了,輕聲地道︰「陛下坐著,妾身給您揉揉吧。」
捉住明卓葳的手,千惜道︰「就跟以前一般。」
千惜按摩的手藝還是不錯的,明卓葳應了一聲,坐在榻前,將千惜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千惜順著他的臉往上模,抵在太陽穴上給明卓葳按著,明卓葳閉著眼楮,享受這一刻的悠閑與清淨,甚至能感覺到濃濃的睡意,到後來,他亦不知如何,人沉沉地睡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就在隔間,千惜正與康諾小聲地說著話,康諾不甚流利地提著各種小問題,千惜都耐心地一一解答,樂得康諾咯咯地直笑。
睡了一下午,明卓葳感覺到精神好了許多,頭也不沉了,顯然千惜的按摩還是有些功效。披散著頭發走過去,千惜背對著他,但康諾卻是早早地看見了他,歡喜地叫喚「爹爹,爹爹。」
「阿諾乖,爹爹在休息,阿諾莫吵爹爹。」千惜只以為康諾是想明卓葳了,連忙細心地哄著康諾,康諾卻是不肯了,扭著小身子要往明卓葳那兒跑,千惜很是無奈地將他箍住,「不听話,等你爹爹醒了打你。」
「呵呵!」明卓葳低沉的笑聲入耳,千惜這才反應過,松開了箍著康諾的手,由著他撒腿地跑……
明卓葳是將康諾抱起,教訓道︰「要听你娘的話。」
千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