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氏死死地盯著千惜,「你究竟從何得知此事兒的?你的證據又是從何而來?」
「我已經說過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太後,你該有所選擇了!」千惜催促著莫氏,莫氏冷笑一聲,「沒想到,我瞞過了所有的人,卻獨獨漏算了你,倒是我小瞧你了。」
「在太後的心里,我從來都是一個揮之則來,喝之則去的人,明家需要我的時候,你自然是對我好,當明家不需要我,你也無須再掩飾你心中所謂的驕傲,想盡辦法地要將我除去。」明家的人啊,從骨子里就是那麼自私自利,同樣是這樣自私自利的人,卻要相互埋怨著對方不曾將對方放在心上。
莫氏笑出聲來,「不錯,一直以來,因為明家的需要,你才能以一個棄女的身份于明家立足,試問一個人,連自己的父母都不願意承認,甚至于厭棄敵對,如果你沒有利用的價值,=.==你以為你能留到今日。現在的你對大兒同樣也是因為還有用,如若不然,這個皇後的位子就不會是你的。」
「噢,是嗎?」。千惜問著莫氏,「如果是這樣,你又何必要迫不及待要除了我呢,就像你說的,我並沒有家族的支持,我靠的一直都是我自己,天下已定,整個天下都已經是陛下的了,我有什麼利用的價值呢?陛下還留著我,只因為相比你想要塞給他的那些女人,我更符合他的心罷了。」
千惜一直都知道怎麼踩人的痛腳,現下的莫氏已經是拔了牙的老虎,不足為懼,可是,想到馮芊芊,讓她死在太輕易未免便宜了她。她就要讓莫氏失去她所有引以為傲的一切,才讓她痛苦的離去。
莫氏目露恨意,「可笑我那大兒啊,竟然眼光如此之差,竟會喜歡上你這樣的女人。」
千惜是什麼樣的人,如今都不重要了,莫氏也只能逞口舌之力,莫氏的結局,從她動了對明崇的殺念開始,便已經注定了。
至于莫氏與世家密謀殺害明崇的證據,千惜不曾直接交給明卓葳,蓋因莫旭,有一些東西,明卓葳不知道,千惜便只想瞞著,那些都是她保命的底牌。
莫氏的決定如何,早便已經想到,那被莫氏派到明家宗族處告狀的嬤嬤,最後被莫氏一句惡僕居心叵測而被處死,一場危機最終無聲無息地解除了。但是,莫氏被千惜捉了那麼大的把柄,又豈會放過千惜。
「自太上皇故去,我身子多有不適,皇後至孝,前去為我祈福一番如何?」此言是當著那明氏宗族跟幾位大臣所言,千惜脆聲答應道︰「妾身理當為太後盡孝,既是祈福,不若請千公為太後批字,選定祈福之地,未免沖撞了太後鳳體,適得其反。」
千惜反應之敏捷,莫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番布署卻被千默然所打亂,天下皆知,千默然批字算命自前朝而得名,而千默然一生算卦點卜並不多,卻次次可點國運,這也是哪怕千家一落千丈,可只有千默然還在,憑著千默然的本事,千家便不會倒的原因。
「皇後所言甚是,既為太後祈福,理當請大師為太後批字方可行之,千公自然是最好的人選,可是,千公極少為人佔卜……」明家的宗親中,那是為明家長輩之首的白胡子大叔張口,目光看向了明卓葳,明卓葳張口道︰「請千公入宮一趟。」
言罷目光看向了千惜,千惜與他淺淺一笑,明卓葳又掠了莫氏一眼,千惜能說服了莫氏反口,其中內情因著時間緊急未曾細問,但莫氏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將千惜弄了出去,可見莫氏的不甘願。
明卓葳眼底閃過一絲陰暗,千惜道︰「千公不常佔卜,但這批字卻也未必不可行之,況此事兒關乎太後鳳體,與千公懇請一番,未嘗不可。」
眾人听得千惜是之言皆點頭,想到千惜乃千默然之女,雖有傳聞他們父女不和,但如今听聞千惜所言,往昔所听之言,或是以訛傳訛。莫氏心中一番冷笑,千惜當真是不好對付,莫氏這心里頭憋著那一股子不上不下的,難受極了,偏偏卻奈何不得千惜。
千惜與明卓葳奉茶,多年夫妻自有一種默契,千惜與明卓葳一笑,明卓葳接過茶握在手里,許久才端起飲那一口,而後目光落在千惜的身上,又極快地移開了。而莫氏與一旁的嬤嬤低語了一番,那嬤嬤退了出去,又很快地回來了,明卓葳並不過問莫氏做了什麼,卻是能想到莫氏會做什麼。
千默然也極快地進了宮,外頭的事兒鬧得那麼大,他亦在憂心千惜該如何地渡過此關,為此亦做了多種準備,一進宮看到明氏的宗族與那朝中的肱骨之臣均是面色和緩,上座還有太後莫氏在,明卓葳與千惜也並不見難色,看來危機是已然解除了。
「千公,我這些日子身子多有不適,想讓皇後為我祈福,皇後倡議千公為我批字選定祈福之地,故請了千公入宮。」莫氏在千默然見禮後,倒是直接地說起了目的所在。
千默然聞之皺起了眉頭,眾人都看得清楚,莫氏問道︰「怎麼,千公覺得不妥?」
「皇後執掌後宮,為一國之母,太後為何選定皇後為你祈福?」千默然問得直接,莫氏答得更是直接了,「正是因為皇後是皇後,所以,她才有資格為我祈福,千公不同意皇後出宮祈福,只是因為皇後是皇後?」
繞口令一般的話題,在場的人卻都明白莫氏話中之意,莫氏道︰「說起來當年皇後嫁入明家,因是前朝賜婚,陛下與皇後的八字並未合過,我與皇後的八字,也沒有令欽天監算過,千公今日來了,就好好地給我們算一算。」
莫氏背後的嬤嬤奉著一紙上前,上面寫的正是莫氏、明卓葳、千惜的八字。千默然看了一眼,「太後如今才想到批八字,未時晚矣。且皇後乃是千家女,這八字不該由我來批,是為避嫌。」
千默然答得更是直接,莫氏瞪大眼楮道︰「若論批字斷字,普天之下無人能出千公左右,這八字還是該由千公來批,我相信,千公性格耿直,斷不會有所偏袒。」
是人都能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莫氏如此執意要批這八字,偏偏此事又是千惜提出的,千惜無法再改口,莫氏在其中可能動的手腳,誰也說不準。千惜站出了一步,剛要開口,明卓葳已道︰「千氏嫁入明家多年,她對明家是利是弊,母親和我心里都清楚。八字批與不批又如何。既然母親要皇後為你祈福,皇後自在宮中齋戒沐浴,為母親頌經念佛即可。」
明卓葳說罷站了起來,「宮中諸事煩擾,皇後需教導幼子,阿澤又重傷靜養,母親歷來體恤皇後,想是不會讓皇後奔波出宮,徒增紛擾。」
莫氏差點要破功跳起來,明卓葳,明卓葳這是分明屈解其意,她本就是要把千惜趕出宮去,偏偏明卓葳這一句話說出來,她若是當真讓千惜出宮,那就是不體恤,甚至是不慈。
好,好啊,真是她的好兒子,好兒子啊!莫氏這會兒是一口氣卡在喉嚨,上不來下不去,說不出的憋屈。而明卓葳淡淡地掃了莫氏一眼,「祈福所需之物,還有忌諱,俱由千公準備。」
明明莫氏讓千默然來是另有他用的,如今卻是這點小事兒打發了千默然,而這樣的小事兒,哪里用得著千默然!千默然掃了明卓葳一眼,明卓葳抿了抿唇,喚了一聲千公,千默然應道,「是!」
「母親既是身子不適,我送母親回宮吧!」明卓葳是斷不會再放著莫氏在外頭胡言亂語的,如今他尚且不知千惜究竟用了什麼法子讓莫氏改口,但是,將危機扼殺于萌芽狀態,那是他本能要做的。
莫氏很想當著這麼多的人的面兒指責明卓葳做過的一切,可是,千惜一旁冷靜的目光讓她知道,如果她敢做什麼,千惜絕對會讓她身敗名裂。
怕死嗎?莫氏若不是想活,她便不會把事情鬧得那麼的大,她在千惜面前說不畏死,只是為了不受千惜的威脅,尤其她更愛惜自己的名聲,她為之奮斗了一輩子的名聲,如何甘心一切毀在千惜的手上。
「母親!」明卓葳走到莫氏的面前,伸出手要扶著莫氏,莫氏本能要閃過,明卓葳掃了她一眼,那眼中的冷意讓莫氏不由地停止了動作。
「太後!」千惜同樣是輕喚了一聲,一個女人,失敗得讓自己的兒子都要將她除之而後快,那就絕非是一時可偶然。千惜有想明白了明卓葳為什麼能舍棄一切,卻獨獨不肯將她舍棄。
事情至此完結了,該澄清的事兒已經澄清了,明卓葳與千惜送莫氏回長樂殿,哪怕莫氏不肯,但此時,哪里還由得了她。明卓葳並未與莫氏說什麼話,將她送到了長樂殿,便攜千惜一同離去,只長樂殿的侍衛卻加多了三倍。
「短時之內,她不能有半點損傷。」明卓葳與千惜同行,低聲叮囑了千惜,千惜低聲答應。明卓葳問道︰「你究竟是說了什麼讓她改變了心意?」
沒有外人在,明卓葳連母親都不曾喚了,顯然是對莫氏已經厭極了。千惜輕道︰「陛下既然說了短時之內不能讓太後有所損傷,那這些事兒,陛下還是不知道的好。」
千惜便是這樣,要說的話,她要告訴明卓葳的自然會與明卓葳說,而她不想告訴明卓葳的,她也會讓明卓葳知道,她有事兒瞞著明卓葳,不是不能說,只是時候未到。
馮芊芊的仇她一定要報,但那不能拿康弘康澤的性命來交換,莫氏眼下剛鬧出了指責她和明卓葳不孝的事兒,若是此時出了事兒,縱是莫氏出面改口所指,他們也要為天下人所質疑,對應的,康弘和康澤也會惹得天下非議,所以,莫氏得好好的。
明卓葳如今對莫氏既已厭極了,千惜說了這樣的話,明卓葳也不再逼問。他總是相信,聰明如千惜,會知道什麼事兒該做,什麼事兒不該做。
「還有一個月阿弘阿澤便要出孝了,既然她已經說出了選妃一事兒,你便接手安排妥當。」世家之人既磨拳擦掌的等著,康弘康澤都到了年紀,那也該好好地為他們選個好妻子。
此事已是明卓葳再三提起了,而千惜想到康弘在宮外建府,也應該娶個妻子照顧好他,便也不再似前兩次那樣拒絕,只答應了下來。
明卓葳交代了要交代的事兒,便回了太極殿,千惜目送明卓葳離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若是明卓葳知曉,莫氏參與了殺害明崇,不定會是什麼反應。明卓葳性格涼薄,看重權勢,可想想明崇,再想想莫氏,他們又哪個是真心愛護于他呢,不過是都因著他有用而看重于他,而只要明卓葳稍有不順他們之意,一如莫氏,卻是要想盡辦法地要將他打入谷底。
兄弟要他死,父母也想要他死,上輩子經歷過的明卓葳,所以防備著他們,也不介意再將他們打入深淵。這麼一想,千惜還是很慶幸明卓葳對她的手下留情,依明卓葳的性子,他們母子到現在都還好好的,也實屬運氣。只是明卓葳對于他們的寬容,亦不知會保留多久?
明卓葳的手段,同樣讓千惜從心里發悚,既然他能毫不猶豫地出手要莫氏的命,將來有一天,倘若他們母子亦犯了明卓葳的忌諱,是不是也會同樣毫不猶豫地要了他們的命?
千惜的心里沒底,尤其是康弘對于明卓葳的態度,從小的父子不親,尤其在康弘似是經歷了一場關于明卓葳同樣經歷過的前世的夢之後,那樣深深的敵意,在大肅建朝之後,一再發生的矛盾中,敵意不斷地升級,就連明卓葳自己,如今面對康弘的態度,也是極不對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