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塵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房間,不知為什麼,她一看到這個九皇子就來氣。她已經很久不曾生氣過了,莫不是受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影響?她得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問題。
天色漸暗,吃了一頓令人舒心的晚飯之後,清塵吩咐小桃打來熱水,決定泡澡之後好好睡一覺,將所有一切留待明天。
她舒服地泡在木桶中,沒有沐浴露,沒有洗發水,只有幾片花瓣,孤零零地漂在黑漆漆地水上。清塵不禁哀嘆,自己一身的污濁糟蹋了這幾片花瓣。
她輕輕地擦拭著這具身體,洗去灰塵之後,膚如凝脂。
清塵將自己整個浸泡在水中,試圖洗去一身的疲憊和滿懷的心事。
忽然,一陣冷風吹來,隨之而來的是頸上涼颼颼的金屬觸感———一把劍,泛著幽幽冷光。清塵不語,只專心地盯著這把劍,她是一個外行人,但她知道,這絕對是一把好劍。事後回想起來清塵很是驚訝于自己的反應︰她居然沒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不準叫,否則,殺了你!」聲音也與他的劍一樣,寒氣逼人。
「我不叫,你還是先去把窗關上吧。」清塵沒有回頭,知道他是從窗口進來的。
詫異于她的冷靜,男子慢慢地把劍收回,他知道她不會呼救,因為此時他可以輕而易舉地要了她的命,他有這個自信。
清塵听到了關窗的聲音。「你想怎樣,直說吧。」
「待會若有人來,就說沒有看見我,否則……。」男子的聲音,冷冽中帶著一絲微喘。
「否則就要了我的命。我知道了,你快去躲起來吧。」省的連累我。
男子突然一個趔趄,撞到了木桶,清塵轉頭,正好看到他的眼,她驚呆,這雙眼,曾經戲謔地看著她說︰「安經理,小心嫁不出去哦!」;也曾認真地盯著她道︰「我是認真的,我要娶你。」在另一個世界,這雙眼,也許因為她而永遠地閉上了。
「江玉恆。」清塵喃喃自語,頓時淚流滿面。
黑衣蒙面男子痛苦地捂著胸口,鮮紅的液體,從他的指縫中源源不斷地往外涌。
她一定要救他。
清塵立即問道︰「追兵大概什麼時候會到?」
「半柱香。」蒙面男子有點迷惑,這個女人剛剛還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怎麼轉眼就哭得肝腸寸斷?
人命關天,清塵已顧不得什麼男女之別了,更何況,這個人很有可能是江玉恆。她起身,穿衣,出門。留下黑衣男子一人在屋里目瞪口呆,她居然在他面前赤身**,卻一點都不在乎?
趁著這半柱香的時間,清塵去廚房的後院,硬起心腸殺了一只雞,將雞血沿著偏僻小路,一直滴到花府後花園的一處狗洞附近,出了這個洞,對面就是左丞相府,既然能做丞相,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被陷害。回來之時,她又將蒙面人的血跡清理干淨。
等她回到房里,已不見蒙面人的蹤影,果然躲起來了。她月兌了衣服,再次浸入木桶,追兵若是找到此處,木桶就是他們的重點搜查對象,而她就是要迷惑他們。
門外,雜亂的腳步聲漸漸近了,有人敲門,沒敲兩下,就被用力地撞開了,接著是兵器出鞘的聲音,清塵躲在屏風後的木桶中,適時地發出一聲尖叫︰「你……你們……是誰?你們……還不快出去!」
墨軒然知道這是花清塵的閨房。要在平時,請他他都不會進她的房間。只是如今職責在身,且他也沒想到花清塵此事正在沐浴。
他一驚,大聲命令︰「你們站在門口听令。」女子的清譽還是要顧及的,況且這個女子還是他指月復為婚的妻。墨軒然一度懷疑她不是花清塵,但卻查不出一點線索,他又想起她清清冷冷的眼神,若是被她知道他監視過她,不知道她清冷的眼中會不會有一絲怒氣。
他拔刀走進房間,看了一眼木桶中的清塵,俊臉微紅,想他府上妻妾成群,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居然為這個小丫頭臉紅。
墨軒然定定神,問道︰「可有黑衣蒙面刺客闖入?」
清塵默默搖頭。
墨軒然四處搜查了一番,最後盯上了她的木桶。
他走近木桶,為難道︰「清塵,本王也是職責在身,你……莫怪。」說完,伸手探向木桶中黑漆漆的髒水……
就在此時,頭頂一滴紅色血滴掉落,正好落入木桶之中,墨軒然沒有發覺,但清塵看心驚肉跳,電光火石之間,清塵把手臂往墨軒然的刀上狠狠一蹭,血頓時滴下。緊貼在房頂上的黑衣男子眉頭一皺。
墨軒然發覺水中的鮮紅液體,回頭,看到清塵發紅的眼眶,和悲憤交加的臉。如玉的手臂上,一條深深的傷口,猙獰地流淌著鮮血。他如觸電般縮回水中的手,「刺啦」一聲撕下袍子的一角,輕輕為她包扎,眼里充滿了疼惜和愧疚。
清塵將他輕輕一推,含淚道︰「你走。叫小桃來。」他若再不走,一旦刺客被發現,那她所做的一切都白費。
墨軒然卻覺得她是在責怪他,不知為何,看到她的眼淚,他心中就說不出的難受,這種感覺是以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此時,外面有人來報︰「王爺,在後花園發現刺客蹤跡。」清塵知道,她撒的雞血起效了。
「我明日再來看你。」留下一句話,一群人走得干干淨淨。
清塵從木桶中起來,凍得臉色發青,水早涼了,但是剛剛情況緊張,她居然也沒發覺,一放松下來,覺得冰冷刺骨。她顫抖著把自己擦干,穿戴整齊,只是沒有吹風機,頭發還會時不時地滴水。她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事要做。
黑衣蒙面人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屋頂下來了,清塵轉身看到他,嚇了一跳。他二話不說,拉起清塵的手臂,看到那還在流血的疤痕,狠狠道︰「有朝一日,要讓他加倍奉還。」自己站都站不穩了,居然還放狠話,清塵笑著搖了搖頭。還是先處理傷口,之後再問他是不是江玉恆吧。
扶他躺到床上,揭開他胸口的衣服,幾處深深的刀疤觸目驚心。想自己手臂上小小的傷口她都痛得流眼淚,與這些傷口比起來她的傷簡直不能算是傷,他該有多痛啊。
若他真是江玉恆……,這都是因為她啊,若不是她,他還在做著他逍遙自在的總經理,怎會到這個異世來受這等磨難。想到此處,眼淚又忍不住往下掉,掉在黑衣人的傷口上,他痛苦地睜開眼︰「女人,別哭了,很痛啊,你再哭,我就……」
「你就要了我的命,是吧?」清塵抹抹淚,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黑衣人居然笑了。即使蒙著面都可以看到他他笑得很開心,笑意直達眼底。
清塵略懂一些傷口的處理方法,以前公司組織野外生存訓練她都是積極分子,可是手頭上既沒有傷藥又沒有工具,令她為難。正在這時,小桃進來了,還帶來了傷藥,說是墨王爺走時吩咐的。看到床上躺著的黑衣人,一驚,嚇得藥都掉到了地上。
在清塵的連哄帶騙加威脅之下,小桃終于答應守口如瓶,在小桃的膽戰心驚中,清塵熟練地將黑衣人的傷口包扎妥當。
這一日,終于結束了。黑衣人已沉沉睡去,霸佔了她的床卻好像很是心安理得。清塵靠在軟榻上昏昏沉沉。真是精彩的一天啊,她的清白,至此就毀得干干淨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