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同等的希望與詛咒
眼看婚禮儀式即將結束，
魔女依舊沒有動手，也沒有看到疑似要自殺的人
要不是看到靈魂寶石閃爍的更加頻繁，
曉美焰差點以為來錯地方了，
最後還是曉美夜作出決定︰
曉美焰外出繞著教堂游走，根據靈魂寶石的反應搜索魔女，
曉美夜則留下來看護教堂內毫無所知的人群，
一方面是不能坐以待斃，
另一方面，曉美夜猜測，
能如此隱匿蹤跡的魔女很有可能已經察覺到什麼，
亦或者處于小心謹慎的原則，
不想和兩個實力不明的魔法少女正面對撼。
可能會有人覺得曉美夜實在是想多了，
魔女哪有這麼機敏，只是一群瘋子罷了~
但這是生死對戰，不是過家家酒，
不怕你想多了，就怕你忽略了，
稍微有點常識的都能猜到，
也許被你忽略的一點小小的細節都能決定生死。
更何況，深知一切真相的曉美夜更是清楚
魔女可不是什麼瘋子，
嚴格意義上來說，
魔女能蠱惑人心，是因為深知人心黑暗面，
能熟知人心，甚至加以利用，智商能低？
只不過這種蠱惑對魔法少女無用，只能以實力說話，
才會有「魔女沒什麼腦子」的錯覺。
「說起來，我的‘心’也只是借來的呢,這種脆弱不堪的東西……」
站在教堂二樓俯視下面熱熱鬧鬧人群的曉美夜，
在沉思時，不自覺的想到自己的「身世」
連‘心’都是借來的，那自己到底算什麼？
使魔？有了‘心’還能算使魔？魔女更談不上了。
人類？如果做身體樣本采集，絕對百分百的人類特征，
但卻沒有最深處的東西——靈魂
那自己到底算什麼？
簡單的說，就是「我是誰」這種常人看來神經質般的問題。
右手放在胸前，低頭默默感受那生機勃勃名為‘心’的節奏，
孰不知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卻給人一種和整個世界若即若離的感覺
「名字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就連心也是假的……為什麼我會在意這些，我到底渴求什麼？如果說在意是想擁有的話……那我潛意識是想成為一個普通的人類麼？」
不是經歷過什麼有感而發，而是發自本能的渴望……
真是有夠荒誕的，這樣的自己真是惡心的想吐。
盯著自己手上仿制的「靈魂戒指」，
洞悉自己真實想法的曉美夜有些淒美的苦笑道
「我可是魔，以人為食的魔，居然期待著成為一個人類……自己的食物？我一定是瘋了啊……」
————教堂外——————
歡鬧的人群聚集在教堂門口，
等待著一對新人出來，
所有人都在準備著，
飄飛的氣球彩帶花瓣，是婚禮必備項目。
曉美焰在人群中穿梭也沒發現什麼，
于是，略微煩躁的看著偶爾飄上天的氣球，
恰好此時，視線中，教堂頂部十字架上出現一個人影，
外表很像來才加婚禮儀式的女賓客，此時搖搖晃晃的站在十字架上，
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一樣，雙手平舉，任風吹亂精心打點的發型和服飾。
「這是……」
看到這樣莫名其妙一幕的曉美焰瞳孔一縮，
視力不僅恢復更是比常人好幾倍的情況下，
曉美焰更是看到那個女賓客脖頸上的「魔女之吻」的痣。
究竟是什麼時候爬上去的，尤其是那麼高的十字架？
為什麼會出現在教堂頂部，恰好是曉美焰兩人剛來時的位置？
魔女不對人多的下手，偏偏對一個疑似落單的人類下手？
心中疑問很多，但時間不等人，看架勢，那個女賓客是打算跳樓自殺了。
根本來不及考慮，曉美焰沖向教堂一處轉角，避開了人群
轉瞬時間暫停後起跳，接住了跳下自殺的女賓客，
但微薄的魔力只維持了時停一小會，曉美焰和女賓客還懸在半空中時，
二人身下的空間突然裂出一道整齊的裂口，
如同某種恐怖生物眯起來的眼楮一樣
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洞」
「不好……」
還沒等馬上驚覺的曉美焰做出下一步動作，
「黑洞」就將兩人吞噬掉了。
整個過程的發生在現實世界中不過短短一秒，
常人都豪無所覺。
但教堂內的曉美夜卻皺起眉頭，瞬間便消失在原地。
怎麼感覺魔女根本就不像是在捕食人類，
倒像是……在反利用人類作誘餌狩獵魔法少女？
同樣帶著疑問，曉美夜再次出現時，
是在一個以涂鴉和抽象畫做背景的世界，
到處都是懸浮的梳妝鏡、口紅、香水等巨大化的化妝用品，
曉美夜踩在一塊如同微型島嶼一樣的粉底上，
四周飛舞著浮士德風格的涂鴉般使魔，但沒有主動發起攻擊。
「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轟——」
忽然下方傳來一連串響雷般的爆炸，還不時夾雜著輕機槍「突突」聲，
曉美夜低頭望去，
在一大片描巨大化眉筆、剪刀中間爆起了鮮艷的藍色火花，清空了相當大一片區域，
能產生這樣威力的，應該是高爆手雷連環殉爆造成的。
看樣子曉美焰雖被拉進結界，沒多大事，但貌似陷入了苦戰的樣子，
曉美夜縱身跳下，途中瞬間完成了著裝，
不同于曉美焰黑白灰三色相見的著裝，圓形盾牌和手背上的靈魂寶石，
曉美夜是幾乎是拒絕一切其他顏色的純白著裝，菱形盾牌和手表式樣的靈魂寶石。
同時從菱形盾牌抽出一把兩人多高利齒狀的鐮刀，
不停閃現，很快出現在曉美焰身旁，
幾片光弧劃過，還在追擊曉美焰的使魔就化成了細小的碎片。
兩人且戰且退，臨時清理出一片安全區域
「你情況怎麼樣」
「還好，只是這個人……」
說著曉美焰為難的看向左手夾住的一個年輕貌美的女性。
當時讓曉美焰外出游走也是深思熟慮的結果，
一方面讓她積累臨場應變能力，一方面也是為了引出魔女
畢竟有時停這種逆天技能，就算遭遇突發情況自保是有余的，
但出乎曉美夜意料之外的是，居然還帶著一個「拖油瓶」？
「被魔女盯上的獵物？為什麼要帶進結界給自己添麻煩？」曉美夜有些不悅的皺眉
「倒也不是故意給自己添累贅，只是事發突然，剛救下這個人就被拖進結界了。」曉美焰苦笑的解釋。
「這樣的話，這次就由我來處理掉魔女，你來保護好這個人」
「你自己小心！」
「恩」
說完，兩人迅速跳開，原地被峰涌而上使魔砸成碎片
「咚——」「咚——」「咚——」……
伴隨如同爆竹工廠爆炸般的轟然巨響，數顆子彈裂空而去，
彈軌上的數量眾多的使魔被清除一空，恰好掃清了曉美夜前進途中的障礙，
曉美焰一手抱著昏迷的女賓客，一手舉著和她極不搭調的長槍，
不，已經不是「不搭調」可以形容的了，
因為這把長槍全長一八四公分，比曉美焰的身高還要長得多。
——鋼鐵擊破者(MetalEater)MX
改良于波灣戰爭中，
號稱可以從兩千公尺遠的距離擊毀戰車的對戰車用狙擊槍(貝瑞塔(Barrett)M82A1)，
本來，這把狙擊槍由于後座力太強，設計者認為連發功能並不實際，因此未加入連發功能，而鋼鐵擊破者便是將這種槍械硬加上連發功能後的實驗槍。
鋼鐵擊破者之可怕，光後座力就可以把一些廉價的安全帽震得粉碎。
但是，身材縴細的少女卻單手將它完全掌控在手中不說。
少女還使用了連發機能.巧妙的用魔力做緩沖
吸收了可以直接震碎肩胛骨的恐怖後座力，
轉化為向後的推力，
再加上向後躍的勁頭，瞬間就和涌上來的使魔拉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
接著便傳來連環爆炸聲……
「很能干嘛~真是一點都不可愛呢」
曉美夜側頭瞥了一眼曉美焰方向，對付使魔游刃有余的樣子，
一點也不像是帶著個拖油瓶
帶著一種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情，曉美夜拖著鐮刀消失在黑暗中。
在一個幾層樓高的梳妝台上，憑借天賦感應，曉美夜很快找到了那個魔女
遠看像一個黑球，走近一看才發現是一大團疑似女人頭發的發團，
那種一棟樓高的抽象化頭發，任誰看到都會臉色發白惡心的想吐，
但曉美夜卻神色如常，
「如果說具現化在這個空間的物品，就是現實投影的……你應該是一個愛打扮的漂亮女孩吧，我知道的，我能感受到你強烈的痛苦、濃烈的委屈和憤怒，但是沒關系了……」
像是在舉行什麼儀式一樣自言自語，曉美夜橫拖著巨型利齒狀鐮刀沖向魔女
「……你會得到救贖的，所以還是請你暫時退場，不好意思了。」
即使是一團惡心頭發的「化妝」魔女，依舊熱衷于打扮自己，
但對于打擾自己打扮的入侵者毫不客氣。
發團猛然內凹，伸出無數像觸手一樣的頭發，像曉美夜卷去，
曉美夜手中的鐮刀也開始隱隱散發著逐漸熾烈的白光，
一人一魔女沖向對方，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下一秒，現實世界
伴隨著一陣刀割玻璃的刺耳聲
虛空仿佛被什麼自上而下切開，
伴隨著無數的結界碎片，
曉美夜和抱著一個女賓客的曉美焰從半空中跳下，
同時一顆黑色圓石也緩緩落下，
回到了現實世界，雙子二人也換回了教堂制服。
與此同時，被抱在懷里的女賓客脖頸上的「魔女之吻」的漸漸消失。
「我……怎麼了，這是哪里……」
「我們是這個教堂的侍從，你剛剛昏迷過去了，好點了嗎？」。
曉美焰將女賓客扶起身來，
後者環顧四周，一處教堂外沒多少人的轉角，扶著腦袋才想清楚了現狀
幾秒後搖搖晃晃的起身離開，也沒半點表示，只是臉色平靜的可怕。
「她反應好奇怪，是魔女影響的後遺癥麼？」
感覺些許異常的曉美焰望向曉美夜，
後者一言不發的看著女賓客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教堂大門內
「不，恰恰相反，那不是魔女的留下的後遺癥，反而是發自內心舍棄了一切的決絕意志。」
「你在說什麼？」曉美焰不解
「……沒注意到嗎？她眼神極度不正常，一片死灰色，根本就不是被蠱惑的樣子……」
「啊——！！！」「啊——！！！」
突然，一道道淒厲的哀嚎打斷了曉美夜的話，更是響徹了整片教堂所在的區域。
出事了！
雙子二人對望一眼，隨即沖向教堂，但一切都晚了……
僅僅是在雙子二人交流的這麼短短一會的功夫。
那個被救下的女賓客不知從哪里掏出了匕首和濃硫酸，
一刀狠狠扎在新郎的心髒上，再抽出時，噴涌的血泉連吊燈都染紅了。
濃硫酸是直接潑在新娘頭上不說，周圍人更是「殃及魚池」……
正當所有人驚慌失措尖叫時，
渾身浴血的女賓客仰天大笑，將匕首對準了自己的心髒……
「呯——」不知從哪里飛出來的燭台打掉了女賓客手中的匕首。
慌亂的眾人听到這一聲響，馬上反應過來，
幾個男子沖上去合力將殺人犯女賓客摁倒在地。
但更多的是響起哭泣聲，
新娘新郎的家人朋友圍繞在一對新人旁邊徒勞的努力著，
看著大口吐血漸漸失去生命的新郎，
連頭發都被溶解掉，像個怪物一樣，捂著臉不斷尖叫的新娘，
以及慌亂奔跑尖叫的人群
原本幸福美滿的一場婚禮，
竟然以人意想不到的「鮮血的結末」方式收場。
驚恐瞪大雙眼的曉美焰，甚至都沒有听到曉美夜呼喚，
不得已，不想節外生枝的曉美夜拖走曉美焰離開了教堂。
————回到公寓——————
「不要太自責了，誰也不會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
看著失神落魄，雙腿並攏蹲坐在地上的曉美焰，
曉美夜一陣搖頭，
從教堂回來後，就一直保持著這種不言不語，不吃不喝的狀態。
「即使你一直自怨自艾下去，結果也改變不了能有什麼用？」
「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明明是救下一個人……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雙眼無神的曉美焰低頭喃喃自語。
「呵，你說這個啊，剛剛新聞來看，不過是一段狗血的三角戀，男一號從小錦衣玉食天生的白馬王子，女一號是住在隔壁的青梅竹馬，但被比女一號更漂亮的女二號閨蜜第三者插足了，萬幸女一號撿回一條命，男一號的就沒這麼好命了……」
帶著幾分不屑和超然的姿態，曉美夜做了簡短說明。
雖然直到最後都沒弄明白這個「化妝」魔女異常的原因，
但大致可以猜到她盯上女賓客的原因，倒也不是反利用誘捕魔法少女
——僅僅是悲慘命運的共鳴而已。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我問的是，我們救人真的錯了嗎？回答我啊，我們……真的……做錯了嗎？」。
「……」曉美夜沉默，這根本就是個死命題
救下那個女賓客，新郎會死，
不救那個女賓客，女賓客會死，
不管救或不救都會有人死，
一切的罪惡似乎都要由曉美焰和曉美夜二人承擔。
但這對雙子來說是不公平的，
「我們都沒有錯，即使沒有我們沒有魔女，那個男一號只會死得更快，明白了嗎」
「恩？」曉美焰迷茫的抬起頭看向曉美夜
後者有些不忍的將曉美焰抱在懷中，
下巴抵著額頭，
緩緩撫模著曉美焰柔順的長發，
感受懷中少女平緩的呼吸，
知曉一切真相的曉美夜幾欲開口，
但嘴唇動了動，最後只剩下一聲沉重的嘆息。
曉美夜深知建造一個讓所有人都幸福的世界
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
正是無論過去、現在、未來的曉美焰內心深處最原始的夢，
哪怕後來發生的一切讓曉美焰專心救小圓，
但在心底最深處依然留著最柔軟的一塊，
不然我也不會出現在這里啊……吾主……
不知道又想到什麼的曉美夜閉上眼緩緩道︰
「不要想太多了，現實世界的一切都隨他去吧，正是因為這些人心丑陋的一面才會衍生出如此危險的使魔和魔女，我們的職責僅僅退治魔女和使魔，更何況鹿目圓同學還在等著你不是嗎？」。
「小圓……」懷中的曉美焰眼神漸漸重新煥發神采
「還記得你當時許下的願望嗎？你有必須完成的使命，就算忘不掉今天的事，那就讓時間淡化這一切吧。」
「恩……」曉美焰微不可聞的應了一聲，
柔弱無力的樣子，讓曉美夜心疼的抱得更緊了。
這就是魔法少女︰撒播希望的同時，也在傳播著同等的絕望，曉美夜很清楚，對曉美焰來說，這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