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算听她說話的語氣也曉得自己小題大做、太激動了些,于是一甩袖子,端端正正坐好了才又說道,「是師叔的錯,師叔是關心則亂,師叔給你賠罪,可你該跟師叔說清楚才是,這樣把師叔蒙在鼓里師叔怎能不急?」
楊心其實不是故意賣關子,只是閆算的行事方式太過霸道,怕他知道了反倒誤了事兒,可如今見他這樣,想著還是說清好,于是便仔細說了自己的計劃。
閆算一听眼楮都亮了,還夸了楊心一句,「不愧是師兄的得意弟子,還是有些腦子的,好樣的!」
沒想到還是招了楊心一個白眼,「什麼叫有些腦子,我腦子很好使知道嗎?」。然後又問道,「師叔幫我打听的事可有眉目了?」
閆算有些心虛,這幾天心思都在武小姐的身上,也忘了听手下人的匯報,于是躲躲閃閃地說,「哪有這麼快,師佷再等等。」
楊心心想,果然這家伙不靠譜,不過現在事情有變,得重找突破口,于是也不計較,又說,「事情有變,師叔得查另一個人。」
「誰?」
「劉三小姐。」
「這個師叔早就查過了。」
「你沒事查劉三小姐做什麼?」
「不瞞師佷,師兄還在的時候就托我查過。」
楊心覺得事情好像又復雜了些,皇甫諸生查劉瑾玉做什麼,于是又問,「他為何要查劉三小姐?」
「當時有個太醫突然暴斃了,這事兒落到了師兄的手上,我順藤模瓜查到了些內幕。」
「什麼內幕?」
「我若說了你可會埋怨師兄?」
楊心都著急了,「你不說我才會埋怨他呢。況且,這事只怕不簡單,你若不說可能會耽誤了大事,我可能連性命都不保了。」
她本以為這樣的話能讓閆算心軟,沒想到閆算哼一聲,略帶不屑地說,「少來這一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兒心思,不就是為了南明王,師叔承諾你,只要你老老實實做你的官,不該管的事絕不插手,師叔保你能早日跟師兄相會。」
「跟不跟他相會是我的事,師叔若是不想幫忙只管說就好,為何要拿皇甫諸生做借口?」
各人有各人的命,閆算也知道此事不能強求,于是嘆了口氣,還是說出了當年的內幕,「那太醫死前曾給劉三小姐看過診,查出她當時懷了孩子。」
「懷了孩子?!這麼說是一尸兩命了」,楊心也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悲傷,愣愣地坐著,很久都回不過神來。
閆算想起她曾經也失去過個孩子,怕她總想著傷心事,壞了身體,就輕聲叫了叫,「師佷?」
楊心像是從夢中驚醒過來,盯著閆算問,「你說什麼?」
「你可還要听?」
「自然,師叔說吧。」
「後來她返回祖籍,師兄擔心她會遭遇不測,就派了人去跟著,可到了半路被人截了,再趕過去的時候就只剩下一片灰燼。」
「皇甫諸生為何不告訴我這些?」
「你知道了又能怎樣?不過是傷心罷了,師兄怎會讓你傷心?」
「那然後呢?肯定還有,皇甫諸生不會不查的。」
「那劉小姐死後,她的一個金飾曾被一農夫撿走又賣給了當鋪,我後來一路查到那個農夫,可是他不知情。」
「我知道那金飾,它現在在十王爺的手里。」
「哦?!竟有此事?那就是說十王爺也知道了劉三小姐已經離世了?」
「他不承認,可我敢肯定他知道。」
「你可是要查誰殺了那劉三小姐?」
「當然要查!」
楊心莫名地激動了,待平復了情緒又說,「去查當年那個死了的太醫,看他是誰的手下,一定是劉三小姐威脅了什麼人才被殺的。」
閆算嘴角一挑,配上他今天的衣裳,簡直就是皇甫諸生的翻版,說起話來連語氣都一模一樣,「不枉我替師兄精心教導你這麼些日子,榆木腦袋終于開了竅。」
楊心暴怒,「你才榆木腦袋呢!」
閆算又是一笑,繼續說道,「那太醫不是誰的手下,但有個好友。」
「誰?」
「膳食坊坊主—木長風。」
「竟然是他?!」
「對。」
「難道是他指使殺了劉三小姐?可他沒理由啊。」
「他是沒理由,可有一個人有。」
「誰?」
「七王妃。」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楊心也說不出來為什麼,可能潛意識里把她劃在楊明跟楊征那個隊伍里,她接受不了這麼復雜深奧的人物關系,這樣危險就太多了,楊明豈不是防不勝防?她突然間覺得害怕又可悲,原來每一件華麗的衣裳背後都背負著沉重的代價。可她已經沒有理由再逃避了,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師叔去查吧,查查任淮,她曾經要殺我,還有木長風、七王妃,他們一定密謀了什麼。」
「這個在查,師佷莫急。」
「不急」,楊心突然間想起任淮的家事就多說了幾句,「任淮家曾經很富有,後來不知何故被害了,一夜間就散盡了家財,這件事不小,參與的人一定多,師叔也可以從這里入手。」
「放心,師叔省的。」
「嗯,這就好。」
閆算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夜已經很深了,而楊心奔波了一天,此刻情緒又有些低落,于是也沒再說武雪那件事,起身告了別就回了自己院子。
只是沒想到那三個小妾也沒睡,還在亮燈等著,閆算在院門口就瞧見了燈光里那三個身影,他頓時覺得腳步沉重了許多,雖說救了她們的命,可最後虧欠了的那個還是自己,于是他嘆了口氣,扣扣幾聲敲響了她們的屋門。
玲月開門見閆算才回來便焦急道,「相公怎才••••••」,卻又臨時改了口,「公子進來坐吧。」
閆算一愣,也不知是心里失落還是怎麼回事,臉色有些怪異,喏喏地回了句,「好」,然後邁腳進了屋。
這屋子是這院子里最大的,原來是打算一人一個屋子的,可她們日日共處慣了怎麼也不願分開,閆算便只能如此安排,只是沒想到她們這麼節儉,除了那幾件花里胡哨的衣裳,屋子里連一件像樣的裝飾都沒有。他突然眼楮一酸,有些想落淚的感覺,為了掩飾只好一側身坐在了床榻上,趁機拿手揉了下眼角,「我給你們的銀子和飾物呢?為何不用?」
「我們姐妹想著在此待不了些時日,便懶得拿出來了,都在箱子里收著。」
閆算一點頭,又問,「你們••••••」,可噎了一句,竟然有些說不出口,怪不得楊心要背後罵他是移情別戀的負心漢,原來他確實是。
可他不知道還有什麼能為她們做的,于是嘆了口氣,又抬腳出了門。
玲月把他送到門口,又多說了句,「我們已經決定今後留在國師府陪伴大人了,爺不用為我們擔心。」
閆算回頭應了句,「好」,再也說不出別的,只能深深嘆了口氣,想著還好夜色深,看不清他眼角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