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心奇跡般地安靜了,咳了幾聲又躺了下去。
如在接下來的三天里,楊心依舊吃了吐,吐了吃,可也勉強吃進去了一些,現如今終于能下床走路了。
又過了三天,楊心好像是全好了,可有好像一點兒沒好。她能像正常人一樣吃飯,一樣走路,可她不能像正常一樣有喜怒哀樂,她只有一個表情,那個表情由悲傷堆砌而成。
安遲遠遠地看了楊心許久,然後走進了些,告訴她楊征在她暈倒的時候來看過她,以希望在她悲哀的生活里添點兒關懷,給她一些溫暖。
可楊心听了她的話,卻哈哈大笑起來,然後又把自己關進了屋里。
又過了三天,整個東盛都不太平了。楊明率領三十萬的大軍殺了過來,將盛京城圍得嚴嚴實實。
楊心本來在涼亭里學習寫字,卻突然問了一句,「他來了嗎?」
「誰?」安遲沒反應過來。
楊心也沒回答,放下筆,撐著身子騎馬往城外趕去。
城門口,大門緊閉,楊征將所有百姓關在城內。而他此刻,就站在城牆上,望著楊明駐扎在城外幾里的帳篷。
他跟楊明都在等。
楊心騎著馬,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城,她是今天唯一一個出城的,也是唯一一個能出城的。
她把馬騎得飛快,卻又在城外不遠處勒緊了馬韁,回頭望了眼城牆上的楊征。用一種誰都無法理解的眼神。
營帳外不遠處,楊明迎了出來,他看著對面馬上的楊心,有一瞬間的恍惚,除了她過度瘦削的身形,還有她的眼神,陌生蒼涼,像是誰都走不進去。
楊明先下了馬,他慌亂地來到楊心的馬前,把她從馬上抱下來的一瞬間就擁在了懷里。
他想說幾句話安慰楊心。可先哽咽的卻是他自己。
「心兒?!」
面對楊明的失態。楊心很聲音很平靜,甚至無情。
「宣戰可以,但我不會選擇跟你在一起。禍國殃民的罪名我擔不起。我今天來只是想告訴你,仇我會報。用不得你。」
「不可能!我真後悔才殺過來。否則。我們的孩子一定還在!」
「這都怪你!你知道嗎,你兩次識人不清害我失去孩子。如今還想讓我背負這樣的罪名,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楊明錯愕了。可他想了想還真是這樣,此刻,他只能顫抖著聲音哀求,「心兒,你听我說••••••」
「我不听、我不听!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帶著你的人回去,要麼從我的尸體上踏過去!」
「那我也告訴你,今天要麼報仇,要麼我死,如此深仇大恨若我還忍得豈不是叫天下人恥笑!」
楊心又打了一巴掌過去,「你這是最沒有資格說這話的人,你知道孩子是怎麼死的嗎?你曾經的好兄弟,現在的皇上,他故意撤走了侍衛,放了那個南罄公主進清心殿殺死了我的孩子。你想知道她為何要殺死我的孩子嗎?」。
楊明只知道結果但並不清楚原因,于是問道,「為何?」
「因為那個公主喜歡你,那個該死的公主喜歡你,她因為喜歡你殺死了我的孩子,你知道嗎?還有皇上,他嫉妒你,他嫉妒你可能會得到的幸福,所以他們合謀害死了我的孩子!這都是因為你!」
「心兒,你听我說,不是這樣的!」
「就是這樣的!我再告訴你一遍,要麼你走,要麼我死!」
這個選擇太難,楊明哭了,頭一次哭得這麼厲害,可他仍舊在讓步,「好,我應了就是,應了你!」
楊明說完轉身走了,身影被夕陽拉的老長。
「等等!」
楊明飛奔過來,死死地抱住了楊心,「心兒,你改變主意了對不對?!你••••••」
「把我的牛皮紙還給我!」
楊明有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你說什麼?!」
「把我的牛皮紙還給我!」
楊明再不敢奢望,一把將牛皮紙摔在楊心的腳下,「給你!從今往後,本王再不與你想干!!」
楊心撿起地上的牛皮紙,二話不說,上馬回了盛京。
楊明看著遠去的楊心,淚流滿面,而此刻的楊心,又何嘗不是如此!
楊征一直站在城牆上,卑微地等著楊心回來。
不久前,楊心在馬上回頭觀望,楊征隔得很遠,都能感受到她眼神里流露出來的刻苦銘心的恨意,那一刻,他覺得楊心再不會回來了,縱然他握著她的軟肋。
可是,楊心還是回來了,回來的很快。在她回來不久後,圍在盛京城外的大軍就撤走了。誰都不知道她跟楊明說了什麼,可大軍就這麼撤走了。
到了第三天,盛京城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喧囂、熙攘、人聲鼎沸,好像大軍從未來過。
而國師府,卻又陷入了無盡的悲傷。
玲月幾個,在楊心出城後不久,自縊在一處。
她們的尸體是在傍晚的時候被發現的,那時候楊心還在努力地吃飯。好不容易咽下去的飯菜在得到消息事又一股腦的全吐了出來。
可她的悲傷好像也僅限于此。
楊心這次沒有哭,她很平靜,很平靜的想出來了她們匯合會撒手離去。她們只是怕連累了自己。
可她們真的好傻、好傻!
楊心在當天晚上就火化了她們的尸體,將她們的骨灰裝在同一個壇子里。她們在人世間沒來得及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在陰間只好相互為伴兒。
後來,楊心把她們的骨灰跟楊桃放在了一起,一大一小兩個壇子都放在她的房間里。
這些日子,國師府里頻繁的有人死去,卻始終沒辦過一場喪事,除了楊心大哭過,眾人的悲傷都還憋在心里。
于是,玲月幾個死了半個月後,楊心在安遲的提議下補辦了一場喪事。
這場喪事很奇怪,至少在別人看來很奇怪。
靈堂里沒有棺木,只有一個骨灰壇子。在一般人眼里,既然都讓人死無全尸了,又何必祭奠?更奇怪的是那幫人哭得還挺傷心。
可國師府就是那麼個奇怪的地方,人跟事都很奇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