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轉瞬即逝,轉眼又是另一個年頭。
這一年楊心二十四歲,有過兩次身孕,生過一次孩子,可至今孤身一人。
可至今孤身一人的何其多!
這首當其沖的就是楊明。他從一個陽光少年到如今深沉陰冷的南明王,無時不漂泊,無時不痛苦,無時不牽掛。
這其次就是楊征,一路計謀,一路背叛,一路孤獨,而今又開始恐慌。自楊心那天來過宮里,所有的東西都像中了魔咒,到處都寫著,「因果循環,善惡有報!」從奏折里、書里、甚至是他龍床的錦被上,都寫著那麼一句話。
楊征怒極而瘋,殺了很多人又派了人在暗中查探,但依舊找不出真凶,一切都像是天意而為。
今天,宣聖殿上一大臣談起西部的暴動事件又說了「因果循環,善惡有報」這麼一句話,結果楊征大怒,直接。把人給車裂了。
事後,他一如往常,故意把這麼些人的死訊報給楊心,可楊心只是咧嘴嗤笑一聲,什麼話都沒說,也不見悲苦。
楊征才終于知道,他握住的把柄再也不是把柄了。
轉眼間到了桃花盛開的日子,楊心又去了永功路。
那個阿嫂依舊再賣茶,可像是老了很多,鬢角的頭發全都斑白了。
楊心撿了地兒坐下,跟阿嫂要了一碗茶,問道,「阿嫂進來生意可好?」
阿嫂像是考慮到楊心的心情,神色很淡。語氣也很淡,「都還好,勉強可糊口罷了。大人怎有空過來?」
「最近無事可忙。」
楊心喝了口茶,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茶棚,除了木頭樁子在腐朽,別的好像是沒變,她又看得遠了些,不遠處有間屋子正在招租,便跟阿嫂提議道,「阿嫂怎不租個店面賣茶。也可順帶賣些點心。這樣遮風避雨的總好些。」
「店面太貴,阿嫂怕折本兒。」
楊心指著那個招租的店面又說,「那個鋪子正在招租,阿嫂不妨過去問問。像那樣的鋪子一個月幾兩銀子就足夠了。阿嫂茶泡的好。我願意出錢給阿嫂租店。阿嫂賺了錢分我一成,賠了都算我的可好?」
阿嫂顯得有些局促,「這怎好意思?」
楊心微微笑了下。「我這是瞄準阿嫂的手藝,尋思著賺錢呢,阿嫂可願跟我合作?」
那鋪子阿嫂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一直猶豫拿不定主意,如今楊心只賺不賠的提議讓她很心動,可她又不想白佔了楊心的便宜,于是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麼應聲。
楊心猜出她的心思,又說,「阿嫂只管放心,我也是商人,不賺錢的買賣是絕對不會做的,我這樣不過是力求雙贏罷了,阿嫂要是不願我也不強求。」
阿嫂見楊心這樣說,便不再猶豫,應了下來,「如此就多謝大人了!」
「該是我謝謝阿嫂才是,明日我找人把鑰匙送給阿嫂,阿嫂看著張羅就好。」
「大人不來嗎?」。
「我還有些別的事要處理,不過我會時常派人過來看看的,有什麼要添置阿嫂盡管開口。」
「那就謝謝大人了!」
「阿嫂不用客氣!」
楊心說完又喝了一口茶,余光瞥見阿嫂神色依舊淒然,便又問道,「阿嫂可是還有什麼顧慮?」
阿嫂連忙解釋,「沒有沒有,跟大人無關的。只是有些舊事傷心罷了。」
「是何事?我可能為阿嫂分憂?」
也許是要成為生意伙伴了,阿嫂便跟楊心親近了許多,于是嘆了口氣,悠悠說來,「今日是原典藏史大人的忌日,阿嫂想起她的一些往事總是心里難受。」
楊心給阿嫂倒了杯茶,又問道,「不知是何事?」
阿嫂沒喝茶,又嘆了口氣才說,「都是些陳年舊事了。這上任典藏史大人是個痴情女子,曾愛慕忠勇王多年,只可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空等了許多年,最後又不知何故自盡在家中,想想還真是可憐人啊!」
楊心隨意附和一句,「是啊,真是個可憐人!」便跟阿嫂到了別,起身進了巷子。
她能為愛痴等,卻不能理解為愛而死。
小院里的桃花依舊繁茂,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結果,去年是否結果楊心不知道,所以今年也猜不出。
楊心想起多年前的今天那典藏史就自盡在屋里,于是在院子里了猶豫了許久才起身進去,比起害怕她更想做最後的告別。
屋里跟她想的不一樣,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好像連牆面也被修補過。
她掃視了一圈,最後把目光定格在牆上的某一處,她記得那里藏著許多信。
楊心想了許久,又把那些信挖了出來,一方面,跟忠勇王有關的一切她都好奇,另一方面,她不認為有人會無故把信藏在牆縫里,她現在想想,這也許是要故意告訴別人一些事。
信上果然有些事,整合下來就是以下三點;
第一,這典藏史跟當年的陳貴妃曾是好朋友;第二,她暗中喜歡南明王的事陳貴妃不知道;第三,也是最讓楊心震驚的一件事,楊征竟然真的是忠勇王的孩子!
楊心將這些信收起來,轉身又出了屋。
她到院子里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桃樹,看著它被修剪過的枝條,又想起了某些人,某些事,不覺潸然淚下。
回到國師府,楊心把典藏史的信交給易天,又交待了他一些話。
「這里頭有皇上的身世,你仔細收好了。若將來他為難與你,你就那這些威脅他,知道嗎?」。
易天對這樣的囑咐心生惶恐,「師父說這話是何意?」
「師父累了,要出去轉轉散散心,你留在這里看好國師府,這是你師祖的產業。還有城東的鋪子,師父一並交給你,你若是有疑問就去找雍用,他會幫你!」
「不行,我要跟師父一起走!」
「師父是要回家去,那個地方你去不了,你听不听師父的話?!」
易天努努嘴,又點點頭,「好,徒兒都听師父的!」
「那就好。你下去吧,幫師父把田路跟張定叫過來,師父有話要跟他們說。」
「好。」
易天起了身,卻又說道,「皇上可能••••••」
楊心這些天只要是听人提起楊征就渾身散發寒意,如今更是寒意森森地盯著易天,「嗯?!」
易天看著楊心,想了想還是又把到嘴邊兒的話咽了回去,皇上也許喜歡師父,但應該再也阻止不了她離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