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騰也不痛快,連日親眼所見那麼多凍死的人,讓他心底沉重。
行軍多年,戰場上刀槍無眼,見過的死人數千上萬,就是死于他刀下的亡魂也有無數,拋頭顱灑熱血,為國征戰,即使血濺沙場,也死的痛快。
可是沐陽縣這另類的戰場,同樣尸體遍野,卻沒有熱血噴灑,沒有生命終點那一刻的綻放。
寒冷一點點吸干人的體溫,讓人死的無聲無息,這種死法讓人心窩發堵,就好像被人扼住了喉嘍,喘不過氣。
不能再等下去了。
到底還有多少人流落在外,僥幸未死又能堅持多久?
慕雲騰像個被蒙了眼的瞎子,什麼都不知道。
想到有性命隨時死亡,慕雲騰坐不住。
他想去找元玄和慕清秋商量,趕巧在門口踫到了兩人。
連劉秉言、王廷蕭、蘇孝文等人也恰在此時找過來。
原來眾人都想一塊去了,都有些坐不住了。
眾人聚集一堂,都知道事情緊急,也沒廢話,當下開始討論。
幾人將各自顧慮提出來,然後緊鑼密鼓的商議對策。
慕雲騰、慕清秋,包括元玄都不是優柔寡斷的人,幾人心中本就有成算,圍在一起一說,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就理出了一套應對措施。
首先,核對戶籍,逐一登門登記各家的人口與生活情況,先確定在這場災難里,沐陽縣本地人有多少還在沐陽縣,又有多少在雪禍來臨時逃去他鄉!
其次,登記外來人口,將收入難民避難所的人,及投靠沐陽縣百姓家中的外來人,系統的做個登記。
第三,派人去沐陽縣隸屬的各個村鎮查看情況,有多少村鎮受災,有多少人員折損等等。
了解了情況,才能商討下一步如何救援。
出門一個多月,也是時候給皇帝陛下上奏折了。
理出了道道,立馬召集人手,將隨行眾人除了正在收容所辦事的人以外,全部找過來。
從慕雲騰的親兵里抽出三十人,慕清秋的隨行中抽出二十人,共五十人,五人一組分十組,每組再找個沐陽縣本地熟悉地形的人,前去各處村鎮了解情況。
收容所里再加幾個人,登記外來人口。
除此之外的其他人,查沐陽縣本地人的戶籍,核對人員傷亡情況。
安排妥當,一切都在緊鑼密鼓的進行著。
轉過天,已登記的信息,接連呈給慕雲騰,慕雲騰拿起一本戶籍名錄,將新登記的名錄和縣衙戶籍冊比對,只翻了幾頁,便看出差異。
慕清秋也在看,只看了三戶人家,發現其中有兩戶人去樓空,余下一戶,原本四世同堂合家十六人,如今只余下十二人。
沒有登記上的四人,據說被官府抓去干活了。
真的是干活嗎?訴說者滿臉哀愁與擔憂,話成了字落在紙上入了慕清秋的眼,慕清秋眉頭皺起,難道,又被抓去當壯丁了?
壯丁的事,慕雲騰查過,王為的回答是雪禍當頭,人手不夠,所以征用了一些。
回答明顯搪塞,只是征用了一些嗎?
既然征用了,那人都征用到那里去了?
王為拿不出人,被慕雲騰喝斥了幾聲,嚇的腿腳一哆嗦,跪倒在地,斷斷續續的道出了緣由。
王為說,災難面前怕出現暴民引發暴亂,便將能鬧事的壯丁都抓了起來,各家失了主心骨,也不會動鬧事的念頭。
不得不說,王為這招很高,在這個時代,男子是天、是家里的頂梁柱,一個家一旦失去了頂梁柱,便瞬間沒了主心骨,別說動歪心思,怕是連挺起腰桿都有些缺膽。
可這算怎麼回事?
王為到底知不知道他這叫以暴制暴?而他所制之暴只是假設,莫須有而已。
事情明了,王為被氣大了的慕雲騰提著衣領子找去關押‘壯丁’的地方,王為倒是省事,壯丁全被關在縣衙牢房,冰冷黑暗的牢房里,被抓來的人像牲口一樣擠在牢房里,每一間都滿滿當當。
看著那些神色萎靡,雙目無神的男子,連軒轅宇都氣的不輕。
趕緊打開牢門,將里面的男子逐一放出來。
至于原本收監的牢犯,王為自己也分不清楚。
而牢頭,據說前幾天酒後歸家,結果醉倒在街邊,次日直接變成了一具硬邦邦的冰塊尸體。
沒辦法,先將人全部放出來,看著拉魚線一樣走出來的男子,個個神色惶恐萎靡,慕雲騰氣性兒壓都壓不住。
被解救出來的人,有沐陽縣住戶,也有隸屬村鎮的,做過登記後,家住沐陽縣的各回各家,家道遠的暫入收容所。
為了解民眾不平,元玄拿話帶了帶軒轅宇,軒轅宇便令人將王為拖到收容所門口,拔掉棉衣,摁倒在地,大板子毫無留情的打下去,打的王為慘叫連連,足打了八十棍,眼瞅著王為要斷氣才停下。
期間王為幾度痛暈過去,都被人用水潑醒,打完了也不讓他暈過去,到最後王為像是被抽了筋骨似的,被人拖在地上,拉出一道血痕,拖拽走。
這一打,不僅收容所的人,連沐陽縣那些未曾躲災的人,都紛紛湊過來,齊齊跪倒,大哭大笑,拜謝青天大老爺,拜謝皇恩浩蕩。
解救出一部分,便暴漏出另一部分。
慕雲騰從牢獄中解救出的壯丁,有五百三十三人,而查看過名錄對比,統計下來,光沐陽縣里被抓壯丁的,就有五百八十五人,其他人呢?
要知道王為的壯丁,不止抓了沐陽縣的,還有周邊村鎮的。
問王為統共抓了多少壯丁,王為不知道,問那斷指師爺,眼神躲閃答不上來。
「王為你個蠢貨,看本殿下一巴掌拍死他。」軒轅宇听聞此事氣的跳腳。
叫人將傷塌上的王為提過來,不等慕雲騰發作,軒轅宇直接將名錄砸到王為臉上,氣憤道︰「這是怎麼回事?」
該死的,王為上趕著討好他,雖知道此人無用,但沐陽縣天寒地凍,有個蠢貨給他逗趣,軒轅宇還是挺享受的,心說王為也不是一無是處,至少能給人逗樂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