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看著窗外的鵝毛大雪,與潔白皎梅相映成趣,楚恨憂輕聲念著,身後的清風不悅地趕緊替她披上一件織錦厚披風,呵著嘴里的白氣道︰「小姐,天氣那麼冷,你還有心情念詩。」
恨憂輕輕一笑,淡淡地說︰「清風,你又不知道我現在的處鏡,走一步算一步,我也沒多大的奢求,只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再看一回雪景。」來風家堡已有半個月了,她每天除了賞雪外,就是靠著窗子發呆。
被帶入鳳家堡,鳳霜寒把她丟入這個疑梅院後,就再也不見蹤影,不過,听送飯來的丫頭嘴碎地說他去應付他的小妾們去了。
她暫時松了口氣,每回與他打交道,都令她壓力倍增,這個鳳霜寒,人如其名,確實讓人心寒,膽寒,身也寒。
「小姐,你,你怎麼如此消沉。」清風一下子紅了眼眶,但卻又說不出安慰的話。因為,她與小姐有著同樣的心思,小姐來鳳家堡,注定了不被善待。
恨憂輕嘆,絕美的臉上,沒有任何思緒。
「清風,你以為,我進入這個暗無天日的鳳家堡,還有活著出去的機會嗎?」。她是妓女,一個身份低賤到塵埃,如若失去靠山後,等待她的,將是比豬狗還不如的命運。
清風滯住,慌亂地搖頭︰「小姐,您放心,鳳堡主不會那麼狠心對待你的。」
恨憂看著遠方,不遠處,巍巍高山上早已積上了厚厚的積雪,格外醒目。
「我知道,我已做好被最殘忍的對待的準備了。」
清風黯然,她嘴笨,不知該怎麼安慰心已死去的小姐。只得轉移話題︰「小姐,剛才總管來通知我,要我轉告您,老夫人的壽宴再過兩天就要舉行了,要你做好準備。」
「知道了。」恨憂淡淡應聲,再度把迷戀的目光望向越下越大的雪,院子里的梅花全被積上一層厚厚的積雪,在枝頭上搖搖欲墜。
「小姐,總管還說了,老夫人是很嚴厲的人,如果在她的壽宴上沒有令她滿意,她會懲罰你的。」清風擔憂地說,雖然她未見過那個老夫人,但看到鳳家堡上至總管下至丫環小廝都一臉戰戰兢兢的表情,這個老夫人,應該是個嚴苛至極的人。比花如月還要冷血的老女人。她怕自己柔弱又沒有靠山的小姐被欺負了去。
看著清風一臉擔憂的神情,恨憂原本冰冷的心湖被注入一股熱流,她溫柔一笑︰「放心吧,我不會讓她有責罰我的機會的。」就算老夫人想,鳳霜寒也不會同意。畢竟,在他眼里,她還有價值不是嗎?
*
鳳家堡是北方最大的江湖勢力,其堡主鳳霜寒在江湖上黑白兩道都有著驚人的勢力。而鳳霜寒為人陰邪毒辣,雖年輕但卻不容小覷。今天堡內張燈結彩,好不熱鬧。丫環們小廝們早已忙翻了,從外邊來的客人把鳳家堡擠得水泄不通。
今天是鳳霜寒的母親,鳳老夫人六十大壽的日子,幾是與鳳家堡有淵源或是有生意往來,或是懼于鳳家堡勢力的名門望族,達官顯貴,江湖豪杰,武林世家,全都派了代表前來。替老夫人祝壽。
楚恨憂是花月樓的名妓,她也被帶來替老夫人獻舞。但因她只是妓女,身份低賤,只能與一群請來的戲班子住在一起,就是堡內西邊的一幢幢低矮的房子里,這里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但鳳霜寒卻把她安排到一個獨立的院落疑梅院,雖不是正院,但也是接待普通客人的院落,這已是很高的榮寵了。讓堡丁們很是好奇,都在猜測,這個從京城花月樓來的楚恨憂與鳳霜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呢?
眾人的猜測也傳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趁著鳳霜寒坐在身邊時,狀似不經意地問︰「寒兒,听說這回你還派來了京城名妓替為娘獻舞祝興?」
鳳霜寒一邊與前來的客人輕輕點頭,一邊回答︰「是的,母親。」
「咱們北方的名妓也不是沒有,以舞蹈聞名的花魅也多的是,為何偏要派她來?」
老夫人穿的喜氣洋洋,她穿著大紅錦袍,戴著金光閃閃的首飾,看上去庸容華貴,可是,她的眼神太過凌厲,嘴角太過冷厲,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溫暖。此時雖然說話輕柔,但語氣里的凌厲依然讓周圍的人打了個寒顫。
鳳霜寒卻不為所動,只是淡淡地道︰「能讓賓客滿意,更能讓母親滿意,才是兒子的一翻心意。」
「是嗎?如果名不副實,娘我可不會客氣。」
鳳霜寒沒有開口,狹長的鳳目露出一絲冷光。
老夫人壽宴過後,各大戲班子演藝班子開始了向老夫人獻舞,老夫人看的興致缺缺,頻頻嘆氣,直到戲班子撤下後,楚恨憂馬上要上台了。
風雪淋灕,舞台上一片銀白,客人們很是驚異,為何要把舞台上的帳蓬拆下呢?
當帳蓬被拆下後,大大的雪花立即飄在了舞台上。
一會兒,一個全身通紅,紅衣飄飄的美麗女子翩翩翻飛地,如一道臨空下凡的謫仙般,優雅地從數人高的樓宇上,飛舞到了大雪紛飛的舞台上。
眾人倒吸口氣,連鳳霜寒也不知不覺間頻住了呼吸。
只見台上那名女子,紅衣勝火,迎在寒風中,迎風飄飛,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如謫仙般,風采出塵。
她身姿輕盈,從高高的樓宇上飄然而下,落地時,卻未有任何聲響。
她那動人的舞姿,如一道動人的風景,緊緊攫住賓客們的視線。
她身上飄緲清冷的氣質,把她身上的謫仙味道更加升華。
好一個美人兒。
好一個遺世獨立的妙人兒。
眾賓客還未從美人兒帶來的美麗中回過神來,一片美麗激昂又沉烈的音樂響起,
那身顯眼的紅衣,開始了緊急而炫麗的舞蹈。翩若驚鴻,婉若游龍,舞姿優美,縴腰一握,滿壁生輝。
舞台上,斂足,微笑,長裙飄飄,飛舞旋轉,與一片風舞的雪花,形成一片動人又激烈的炫爛景像。
紅衣,飛雪,舞動的精靈
那寬寬的舞衣
那長長的舞袖,在一片飛雪中
舞出了人間精華
舞出了絕望悲歌。
雷動的掌聲,她仿佛都听不到
淡漠的雙眼,如雪般冰冷
長袖舞衣,長裙曳地,肩上的紅巾,正在做縱身飛舞動作,猶如驚飛的鴻雁
縴細的身影,飛舞的長袖舞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線
舞盡了悲怨
舞盡了刻骨銘心的——絕望
這就是聞名天下的驚鴻舞,衣袂飄飄,動舞翻飛,縴細腰肢,腳步勻和,和諧的身姿,驚艷的面龐,一起組合成一道動人的舞蹈,集快、美、靈、秀、雅等身姿,這就是楚恨憂的成名舞蹈——霓裳驚鴻舞。
當最後的她振臂收袖,紅色翻飛的舞衣在空中舞出炫燦的光華時,滿場一片驚人的沉寂。
不知過了多久,才暴發出雷一般的喝彩。
他要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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