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 第四十二章 殘陽如血(完)

作者 ︰ 可愛桃子

雪停了,但陰沉沉的天空依然讓人寒氣大增。一個清冷的早晨。

低頭凝望懷中的昏睡的女子。昨晚,他與她糾纏了一整晚,從最初的僵硬抗拒,到後來的婉轉迎合。她在最激情的時候昏了過去,而他抱著她一夜無眠。

她恨他,一直都冰冷冷地對待他,可唯有在床上,不管她再冷漠,再冰冷,都會被他激起所有的熱情,她會迎合他,會與他一同瘋狂進入的天堂。

也許,只有在床上,她才會激情似火。

自嘲一笑,也只有床上,他才能令她拋棄冷漠,與他一同瘋狂。他也只有這個本事了。

恨憂悠悠醒來,抬頭看到李允揚後,腦海里忽地想起了昨晚的瘋狂。

「醒了。」頭頂上飄著的聲音透著陰冷,李允揚冷盯著她,目光復雜。

現實重回腦海,她想起了昨夜他狂怒暴虐的臉,以及自己在無邊欲海里昏厥的事情。

「口口聲聲說恨我,但卻在我懷里叫得那麼浪。」他冷哼著,「昨夜,你倒是很享受我這個羞辱你的男人。」恨憂咬住唇,一言不發。

他冷笑,抓住她的頭發,讓她仰面看著他,唇角邪佞一勾︰「口是心非的女人。」她推離開他的懷抱,退到牆角。她無言的抗拒讓他的怒火更熾,耀揚冷笑。「現在你連接近我都覺得難堪,是吧?楚恨憂?我真想看看你做天下男人的妓女,會是什麼樣子?」

恨憂抬頭,望著他美俊陰冷的臉,黑色的長發凌亂地披散在瑩白的嬌軀上,看去淒楚可憐。

「五年賣身契還沒到期,你就乖乖等著被我羞辱吧。」他湊到她面前,逼視她的眼。

「明日,王府有位貴客,你替本王招待他。」他看著她,冷冷說著。

她身形一僵,但卻未有任何動作,只是雙眸透出令人心驚的空洞。

真是個倔強的女人啊。只要她肯低頭,只要她願意給他的心,他可以放棄一切傷害她的念頭。

他是王爺,出身帝王之家。從小他就被教育成一個不擇手段的男人。巧取豪奪是他的本性,他的人生早就與強硬融為一體。他的愛就是如此,他除了霸道地索取她的愛,別無他法。

如果不給的結果,那麼就只有兩敗俱傷。

心忽然抽搐起來,胃也跟著痛著,全身寒冷得找不到一絲溫暖。胸口也忽然劇烈痛起來,她實在忍不住了,只得卷縮著身子,額上流下豆大的汗珠子。

「你怎麼啦?」李允揚慌了,伸手抓過她的手。卻被她甩開︰「別踫我。」她低語,身子劇烈顫抖,疼痛已使她全身冒出冷汗,胸口仿佛被火燒般,好難受。

「來人,叫大夫——」李允揚慌了神,趕緊披了上外衣,一邊叫著丫環,一邊用被子裹住她**的嬌軀,他從沒見過她生病的樣子,印象中的她總是健康美麗的。

大夫來了,替恨憂把脈後,眉頭皺緊了,李允揚在一旁干著急,最後大夫只說了她沒什麼大礙,只是刺激過度而引直的心絞痛,只有不再受刺激,就不會有事了。

李允揚松了口氣,黑眸望向床上的恨憂,她閉上雙眼,秀眉依然緊蹙,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就像一尊沒有生氣的瓷女圭女圭般,他看了心中頓生不忍。

大夫又道︰「楚姑娘心脈向有些紊亂,時弱時強的,恐怕是有隱疾,以後還得多多注意下,不要再被刺激過度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李允揚愣愣地送走了大夫,看著恨憂,她依然緊閉著雙眸,只是那微顫的睫毛泄露了她是清醒的。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室內一片溫暖,火爐白天黑夜不停地燃燒著,床上的棉被厚厚蓋了三層,可她的手卻冷冰冰的。

「——你好好休息。」嘴巴張了張,想要說什麼,卻什麼話也沒留下。最後,只得留下這句話後,踉蹌著身子離去。

門吱呀一聲被關了,恨憂驀地睜開雙眸,大大的雙眼一片空洞,仿佛失去了顏色的珍珠。一顆淚水從眼角滑落,淌過臉頰,落入烏黑鬢發里,瞬間失去了蹤跡,一如她的心,被攪亂得四分五裂。

***

李允揚來看她的次數減少了,並且每次來看她時都一副陰沉沉的面孔,連婢女都嚇得不敢靠前。

他又怎麼了,可能是被她一再拒絕而生氣,他生什麼氣,她和他之間只是身子與銀子的交易,其他的她覺得沒什麼好談的。

自從那次決裂後,他來的次數明顯減少,她松了了氣的同時,卻倍感無助。這些天的膳食各種開銷減少了,她也沒什麼怨言,只是,清風卻為止受了不少的苦。

看著她每天臉上縱橫交錯的巴掌印,她的心揪緊的痛,她知道,李允揚是在變相地逼她。要讓她明白,王府是他的天下,而她,只得依附于他。如果失去他這個靠山,她們主僕的日子可想而知。

雖然還是住在原來的屋子里,但丫環沒了,以前的山珍海味沒了,清風的活兒確多了起來。每天被支使得團團轉。

就像現在,她陪著清風一起打掃著諾大的院子,遍地的落葉與積雪,打掃起來倍感吃力,更不必說還有人故意搞亂。

「清風,對不起,連累你了。」清風才被叫去了利煙軒去,不到一刻的功夫,卻頂著滿臉青痕回來,一張清秀的小臉上被打得慘不忍睹。她咬著唇,抱著清風痛哭起來,顫著手拿著藥水替她上藥。

清風吃痛,淚水在眼里流轉,卻努力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恨憂忍著淚道︰「清風,可憐的丫頭,我看八王府是不能呆了,你還是離開吧。」

「可是我們還能出去嗎?」。

恨憂無言,半晌才道︰「辦法是想出來的。」

***

接連幾天,李允揚都未踏進恨憂的院落。恨憂與清風二人肩頭的活兒也日益繁重,不到幾天功夫,恨憂就病倒了,連夜發著高燒,清風嚇得不知所措,趕緊去叫人找大夫,可如今,楚恨憂早已失寵,王府里的下人當然不會听她的,裝著沒听到似的,還把清風趕了出去。清風無耐,只得親自出府去找大夫。

可到了第二天,王府管事嬤嬤按照往常一樣,按花如煙的指示去找清風干活時,卻發現清風不見了人影,而恨憂卻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樣子,嬤嬤趕緊去報告花如煙,花如煙听了後,一雙美目卻閃現惡毒的光茫。

「病了更好,反正王爺也不再重視她了,現在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了。」

花如煙叫來貼身婢女,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婢女臉色一白,顫聲道︰「姑娘,奴婢不敢——」

花如煙一個巴掌打過去,罵道︰「什麼敢不敢的,又沒叫你殺人放火。只要要你去做這麼點小事而已。」

***

恨憂暈暈沉沉地躺在床上,全身似火燒般難受,更令她不解的是,她的胸口好像有千金壓頂一樣,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吃力地睜開眼,雙眼模糊地看著四周,清風應該離開了吧,希望她能帶著她給的首飾能過全下半身。

全身沒有一絲力氣,眼皮好沉重,她又陷入昏睡中。喉間一片干澀,好想喝水,可四周靜悄悄的,也不可能有人來救她了。

原以為裝病就可以讓清風正大光明地離開王府,可沒想到,她居然真的病了。而且還是來勢洶洶的模樣,這下可好了。

李允揚果真不來看她了,她是真的失寵了,所以,大夫也不可能被請來了,如果再這樣下去,她肯定會病死的。

不過,這樣也好,死了,一了百了吧。

胸口好悶,呼吸越來越緊了,脹紅著臉,心中隱約感覺到,她並不是生病了,而是——

頭越來越沉重,胸口越來越悶,她迷糊地想——鳳霜寒當初對她的那句話,她現在終于明白了。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啊。

鳳霜寒愛她,她相信。

可他也是個驕傲的男人,怎麼可能能忍受她被另一個男人佔有呢?

她太天真了,原以為與李允揚撇清關系後,她就可以以他在一起了。呵呵,她真是太小看男人的驕傲了。

不過,這樣也好,真的很好,她死後,誰還願意要這副皮襄呢?

她死後,與生前的種種就已無關,她是妓女也好,大家閨秀也好,一入黃土,就什麼也不是了。

渾渾噩噩地睡去,又渾渾噩噩地醒來,當看到一室的光亮,她有些驚訝,怎麼她還沒有死?

正在這時,門外進來一名婢女,手里端著一碗湯,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恨憂,說︰「姑娘,您生病了,奴替你熬了藥粥,您快趁熱喝吧。」

恨憂訝異地看著她,吃力地說︰「謝謝,你——」

小婢女忙擺擺手︰「姑娘不必謝我,奴婢只是路過此地,看到姑娘躺在床上,可能是病了,所以奴婢才去請了大夫替你看病。」她邊說,邊來來床前,撫起恨憂,把碗放到她唇邊︰「快趁熱喝了吧,睡一會兒就沒事了。」

腦袋暈乎的厲害,恨憂道聲謝,心里卻在想,唉,真是難為了這些小女孩了。如今整個王府哪個不知她已失寵,大家明知她生病了也不會來瞧一眼。只有這個丫頭卻還替她找大夫。不禁看向她,嬌小的個兒,純真的樣兒,甜甜的笑容,怯生生的,我見猶憐。看樣子應該才十三四歲,只是,為何發覺她很面生?

「你是誰?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小婢女臉上驚慌了下,但很快就飛快地答道︰「奴婢名喚巧雲,才被總管大人調到小姐身邊做事的。」

「是嗎?也虧得總管還記得我。」她自嘲一笑,看著藥碗,粗陋的米粒飄浮在碗底下,黑乎乎的,有股難聞的氣味兒。她垂眉,指尖一顫,這樣的藥粥,還真是少見。

「姑娘快喝了吧,不然涼了就不好吃了。」小丫環崔促她。

恨憂吃力地抬頭,看著她,純真的臉龐,撲閃的大眼,還是稚氣未月兌的模樣,只是,這樣稚女敕的小姑娘,卻會做出這樣的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丫環又崔促︰「姑娘,快喝了吧。」說著,她把碗遞到她唇邊,仿佛她不從,就要強灌似的。

「唉,你這麼小,最多才十三四歲吧。這麼小的孩子,就來做丫環了,難為你了。」

丫環身子一顫,強笑道︰「姑娘哪里話,奴婢天生就一副奴才命。侍候姑娘是奴婢的本分。姑娘快喝了吧,冷了就不好喝了。」

「也是,你也是奉命行事,我不怪你。只是,我希望你記住一句話。」

「什麼話?」

「免死狗享。」恨憂冷聲道,看著碗,輕笑一聲,托住碗,閉上雙眼,一口氣喝了下去,苦澀的藥味在口腔漫涎,一股濃濃的暈眩襲來,她苦笑,果真是藥粥啊——

丫環接過碗,不看看恨憂︰「奴婢把碗端回去,姑娘您等一會兒,奴婢去去就來!」說著轉身而去。

恨憂目送著她離去的背影,嘆息一聲,這麼小的孩子,居然被拉來做這種事,還真是為難她了。

看著外面白雪皚皚的積雪,她輕嘆,今年冬天特別冷啊。這樣的天氣,還真是適合此刻的意鏡。

血在奔騰,淚在流淌

痛在繼續,苦在沸騰

世間萬物悲歡離愁快樂痴笑

隨煙消,隨雲散

苦已逝去,悲已遠埋

哀也無蹤,淒也無影

漫漫長生侮辱痛苦恥笑怒罵

隨風去,隨水流

漫長苦邊煙消雲散

一切

俱已結束!

一陣強烈的睡意襲來,她緩緩閉上雙眼,唇角猶帶著淺笑。

結束了呵,一切都已結束了。以往的是是非非,都與她無關,以往的屈辱歲月都離她遠去,接下來的,就是新一番人生了。投胎也好,轉世也罷,只求不要再讓她踫上鳳霜寒李允揚這般霸道人物。

她睡了個非常美的覺,在夢中,她一會兒飛到繁花似錦的花海里,聞著花香。一會兒,又飛到大海邊听著浪潮聲。一會兒,她又飛到高山上,看著眼前的美不勝收的景色。清山綠水,百花似錦,一片生機勃勃的景像。讓她就像一只快樂的鳥兒飛來飛去,貪心不足的想要看更多,更多——

正當她甜甜的沉浸在這美好的紛圍中,忽然一陣暴吼打斷了她的好心情。

「這是怎麼回事?」討厭,她好不容易欣賞到這麼多的美景居然被打斷了,恨憂強行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向李允揚暴怒扭曲的臉孔,瞪了他一眼,他干嘛要打斷她的新的人生啊。

「楚恨憂,你好樣的!你這人賤人,居然敢背對本王偷人!」李允揚憤怒的聲音差點掀翻屋頂。大步上前,一把扯過她的手腕,把她扯到地上,她驚呼一聲,可喉間如火般燒得難受,她一個字也說不出,她想反抗,可全身沒有絲毫力氣,她睜大了眸子,瞪著那雙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對子雙手,呼吸頓悍不暢,她脹紅著臉,她想掙扎,可她全身軟棉棉的,胸口一陣煩悶襲來,如一記重捶敲在胸口似的,有著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呵呵,原來老天還不放過她,認為病死太便宜她了,所以,還要李允揚來親手結束她的性命。

唇角浮起淒美的笑,瞳孔逐漸放大——

驀地,脖子一松,臉上一痛,她跌倒地上,身上涼溲溲的,可她已顧不了那麼多了,意識漸漸飄遠,只是,耳听到一個暴吼的聲音︰「賤人,你干得好事!你居然敢偷人偷到我的房里來了,你該死——」

呵呵,她終于知道事情的原由了,原來如此啊。那個慕後主使人連平靜地死法都不願給她。居然恨她恨到要她帶著一身的污名去死。

不甘啊,不甘——可是,不甘又如何,意識模糊了,身子一輕,飄出了身體,仿佛耳邊又久未出現的太陽忽然劃破陰冷長空,卻短暫如煙花,瞬間又失去了熱力,變成一片片燦爛的霞光,映著一片悲歌,大地一片蒼茫,一個痛苦的嚎叫響徹雲霄,夕陽漸漸染紅了整座天邊——

看,那片如血般的殘陽,仿佛,都在唱歌!

蕭聲起,琴哀鳴,一曲悲歌,淪海泡哮,夕陽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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