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還算可以,沒有飛舞的鵝毛大雪,也沒凜冽的寒風。
鳳霜寒騎在駿馬上,慢悠悠地朝京城的方向駛去。
三個月了,他整整等了三個月了,算算日子,楚恨憂的毒素就要發作了,然後,她會像死人一樣,停止呼吸,會被大夫診為已經死亡。然後,這世上就沒有楚恨憂這個人存在了。
十二天後,只要服了他的解藥,她就會醒來了,一切如故,只是,她會是他的人了。
想到這里,鳳霜寒得意一笑,李允揚他決對沒有想到,他還會來這招吧。
憑男人的直覺,鳳霜寒感覺得,李允揚的反反復復,都是與愛有關。他早就愛上了楚恨憂而不自知。
鳳霜寒唇角不屑地抿起,這個王爺在外威名遠播,可在感情上,卻是如此的笨。他連愛上了楚恨憂都不知道。
楚恨憂這樣的女人,沒有男人會不愛上她的,先是被她的美貌吸引,然後相處過後,就會被她過人的才情打動,再相處下去,她的性子,她的冷淡,以及她的笑容,都會被深深吸引。
他也是這樣過來的,當初,收到花如月飛鴿傳書,說有個絕色美人自動前來賣身,後來打听到這個美人居然是死對頭白笑天的未婚妻。他就頓覺有戲。所以立即親自動身前往蘇州。他要親自會會那個叫楚恨憂的絕子。看是否如花如月所說的美貌如花,連當年名動京城的靈仙仙都不能比擬。
一路暗中跟在她身後,發現,她確實夠美,雖然稚氣未月兌,但假以時日,花月樓又出了個傾城傾國的花魁了。不但如此,還能狠狠打擊白笑天,單看白笑天那驚恐欲絕的面容,他就想笑,這世上怎麼還有這麼笨的男人,設計自己的未婚妻走投無路後不得不賣身青樓,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的未婚妻是如此的美,後悔不矢的模樣,真令人大笑。
不過,他才沒那麼多心思理會他,他帶走了楚恨憂,看著懷中暈迷不醒的她,感覺她的美貌確實令人震驚,怪不得白笑天會為之著迷,只是——他陰冷一笑,打擊白笑天的時刻來了。
恰好,他想把鳳家堡的生意拉到京城去,恰好,白笑天踫上來了,所以,他就將計就計地讓楚恨憂立即破身。斷了白笑天的痴想。
原本他也知道,讓楚恨憂破身後,不能給花月樓盡最大的收益,但他已無所謂了。
只要把八王爺迷住,還愁其他生意的錢不滾入自己的腰包嗎?還能打擊到白笑天,多麼一石二鳥。
按他計劃發展一樣,楚恨憂把李允揚迷住,李允揚包下了她。而他的生意也順利打入了京城。也打擊了白笑天。
只是,這世上,有因就有果,他做了那麼多缺德事,也該是報應來了。
原本他只把楚恨憂當作棋子用的,只是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愛上自己的棋子,這就注定了他的輪陷。
那片桃花林中,那個白色身影,飛舞動人的身姿,比桃花還艷麗三分的容顏,那幽怨的星眸,如利箭般闖入自己心頭。
他呆呆地看著那個在漫天桃花中,盡情飛舞的麗影,是多麼的美,多麼的不真實。他發現自己的目光再也離不開她。
從此,他開始留意起她來了,他在暗中觀察她,她冷然的表情,她對李允揚冷眼旁觀的神態,以及她對方于恆,于觀月那真摯的笑容,是多麼的美麗。
他騙不了自己,不知不覺中,他愛上這顆棋子。
他發現自己愛上她後,對于白笑天放在她身上的迷戀,李允揚與她的歡愛,都是那麼的難以忍受。隔著牆壁,他听著她與李允揚婉轉**的聲音,心如刀絞。
他的報應來了,愛上自己的棋子,注定了自己的悲劇。
不過,幸好,他不像白笑天那樣,該出手時卻不出手,白白錯過了良機。也不像李允揚一樣,自大狂妄,最後敗在了自己的自以為是。楚恨憂這個女人,他雖沒有經常接觸,但也深知她的脾性,一個有著凜冽的性子,明明已成為身份低下的妓子身份,最痛恨的就是被人評頭論足了。可李允揚踩中她的痛處,就算他給她金山銀礦,她都不會動心的。
李允揚愛她,但愛得太過狂妄,楚恨憂在他的愛里,滯息了。
天還未亮,京城的大門還未開,他停下馬兒,望著這高高的門牆一眼,唇角帶著微笑,再等等,再過一,二——再過四個時辰,他就會見到他的恨憂了。
恨憂今天會死亡,然後,最多後天,她就會下葬。
然後,他會去挖墓,把她帶回鳳家堡,從此,他只愛她一人。
一想起以後的美好日子,他就忍不住眉開眼笑。
好不容易等京門開啟後,他就迫不及待地進去了,獨自策馬來到八王府附近,他親眼看到李允揚出了王府進入皇宮,再親眼看著他急沖沖地回到王府。
然後,他放下酒杯,該是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了。
算算時辰,楚恨憂應該毒素發作了吧,不知李允揚會如何的傷心欲絕。
在酒樓里枯等了一個上午,他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八王府。過了許久,他還看到一行軟轎駛入八王府,他眯眼一看,看那陣仗,以及太監宮女侍衛一大群,不是宮中得寵的嬪妃,就是——他看度眯起眼,仔細一看,那下轎的是個中年美婦,金紅色錦繡披風,放在太監手上的那只手,看那架式,應該是太後,她去王府做什麼?
隔得太遠,他听不清她與王府里的人說了什麼,反正,她面帶陰冷的笑,進了王府大門,然後,過了片刻,就從王府里傳出驚天動地的哭喊聲。
他心一動,恨憂,真的死了,但她的死,值得那麼多的人替她哭嗎?
王府里的哭聲太大,所有人都被驚動了,他的心也一陣不安,好像隱隱約約傳出「八王爺隨楚姑娘自盡」的話聲。
鳳霜寒腦袋翁地一聲,覺得頭都大了。
李允揚,那麼一個驕傲的男人,他,他居然隨恨憂去了?
他豁地起身,飛也似地朝八王府奔去。
「鳳霜寒,不必去看了。」眼前忽然冒出一老一少,我生生止住腳步,冷眼看著這兩位平空出現的人。
「你們是誰?」
老頭兒掠著胡須,指著身後忙著一團的八王府︰「李允揚自盡了,和你的美人兒一起自盡了。」
說不出來的感覺,那個男人,如此驕傲,如此威風,居然——
心里忽然有些愧疚,他居然會追隨恨憂而去,太不可思議了。原來,他的愛是如此的灸烈。
「小子,我老人家勸你,還是回去吧,那楚恨憂也不可能活過來了。」
「你什麼意思?」他大驚失色,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一旁的小童子大聲答道︰「楚恨憂被你下了慢性劇毒,原本只是假死,但沒想到,這李允揚居然拿出匕首和她一起同歸于盡了——刀子一同刺入了她的身體,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鳳霜寒站不住腳,腦子翁翁作響,感覺一陣天眩地轉,老天,怎能如此殘忍,在他眼看就要得逞時,居然讓他生生忍愛著凌遲之痛。
老頭子的聲音又響起︰「咳,我又看到牛頭馬面進八王府了,這回是勾著楚恨憂的魂魄,但,嘿嘿,很快,他們就會連李允揚的魂魄一同勾走,唉,本來陽壽示盡的人,卻這樣收場。」
鳳霜寒听出不對盡,忙看著眼前的一老一少︰「你們是什麼人?」
老頭兒睜大一雙眼,指著自己,「你居然還不認識我?我可是專門替凡人牽紅線的月老。」
「我是他的寶貝徒兒。」小童子也不落人後地說著。
鳳霜寒閉上雙眼,感覺不出震撼,他此刻只有深深的無力與絕望。
「唉,別這樣嘛,雖然楚恨憂死了,但你也有機會嘛。」
鳳霜寒睜大雙眼,「什麼機會?」
***
帶著絕望的心鏡回來鳳家堡,月老的話還在耳邊回蕩,下輩子,他還會有機會得到恨憂的,可,條件是他要馬上追去。
他踉蹌著身子,進入堡內,來到母親的住處,看著母親滿臉的皺紋,自己從小父親早逝,是母親把含辛茹苦地把他養大的。他怎能為了愛情,自私地拋下母親呢?
母親的頭發全都花白了,她也不過才四十多歲啊,白發人送黑發人,她一定呈受不起的。他不能如此自私地丟下母親不管,還有堡內眾多僕人,以及諾大的家業,他去了,鳳家堡會立刻土崩瓦解,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要失去活兒,沒有活兒,就沒了飯碗,他,一人之肩,找著多少生計,他不能如此自私。
恨憂,他念著這個名字,感覺心頭有股濃濃的苦澀,頹然跌回到自己的院落,他關上房門,在自己房門痛哭流涕,他失去恨憂了,也也失去了一生的幸福了。
這輩子,他要與行尸走肉為伍了。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趕緊起身,踉蹌奔了出去,來到不遠處的寺廟,天氣寒冷,前來上香許願的人少了許多,他沖進廟里,對著觀世音塑像跪下,默默地念著心中所願。
如果真有來生,希望他能踫到楚恨憂。如果他能踫上楚恨憂,希望能與她共繼前緣。
如果有來生,他會好好珍惜她的。
只是,今生——他愴然一笑,今生都沒有望,何況來生呢?
頹然起身,他踉蹌起身,轉身離去。
***
鳳家堡的勢力一直鼎盛輝煌,但堡主鳳霜寒這些年卻漸漸不再管事,而是陪養了數名心月復,放手讓他們主事,而他自己,重新納了小妾,並生下傳家繼承人,但,他一直未曾娶妻。
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在鳳霜寒替七十五的老母送完終後,替他的幾個兒子一一舉行了弱冠之禮後,鳳家堡新一代家主在這數名年輕有為的孩子們里,正式涎生,由鳳家四子,年僅弱冠的鳳落繼任鳳家堡所有產業。
而六十八歲的鳳霜寒在替四兒子舉行弱冠之禮的當晚,含笑而去。
第二天,眾人發現,他雙目緊閉,面帶微笑,仿佛睡著了般。
鳳家總管鳳青含淚對一旁悲痛欲絕的年輕人道︰「堡主是含笑而去,他的任務已完成,該去追求自己的夢想的時候了,少堡主可不能著負了堡主的深厚期待。」
確實,鳳霜寒在把自己該盡的義務完成後,就帶著一顆平和的心,去了地府——他要告訴閻王,能否看在他這些年造橋修路,普照百性的份上,網開一面,讓他投胎轉世去與楚恨憂會合。
閻王一邊翻著手上的生死簿,一邊道︰「等你多時了,月老那老家伙捅下摟子,千拜托萬囑咐地要我給你開後門,把你送到楚恨憂轉世後的那一代。只是,」閻王皺皺眉,「只是此刻楚恨憂的轉世已經四歲了,你再去投胎恐怕已晚了。」
鳳霜寒著急起來,閻王又道︰「不急,你恐怕不能投胎了,干脆就這樣吧,剛好有個十四歲的小男孩車禍而死,你就去附在他身上吧。等你附在他身上後,你的記憶不會消失,但你的心智會完全跟著十四歲少年走。」
鳳霜寒大喜,趕緊隨著牛頭馬面去了,但剛走了幾步,他又回頭,看著閻王,求道︰「可否讓我看看恨憂轉世後的面貌?」
閻王同意了,大手一招,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兒就出現在空中,美麗的臉蛋,唇邊兩個深深的酒窩,與恨憂的模樣大相竟庭,但也不失為一個美人胚子。
「她叫什麼名字?」
閻王沉默了會,掠著胡子,道︰「天機不可泄露。你只需憑自己的感覺就行了。記住,有些時候,不能用自己的眼去看,要用心。明白嗎?」。
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閻王大手一揮,他的身子已消失在漫漫時空遂道里。
接下來的故事,請看他們轉世後的故事,題目叫誰是我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