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也到了這一天了不是嗎……」輝夜望著天空中高高掛起的月亮,淡淡地嘆息道,「到底,該如何跟贊岐父親說出口呢。」
「公主殿下。」黑暗中傳來沒有什麼起伏的女聲,一頭銀發映入輝夜的眼瞼,「已經準備完了。」
「是永琳嗎。」輝夜沒有回頭,對著身後的人影道,「妾身,到底該怎麼辦呢。」
「……」永琳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好怕的。」
「你並非一個人。」
「這樣啊…但是,真正來臨時,果然還是覺得難過。」
……
「最近輝夜她一直都望著月亮哀嘆,最近這種狀況發生的越來越多了……」在房中,贊岐婆婆滿臉哀愁的道,她內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在不斷的放大。
「……」贊岐造麻呂沒有說話,但是他有著與婆婆想同。的感覺。
「那孩子,以前臉上總掛著笑容。」贊岐婆婆好似回憶到了從前,「但是現在……」
「…我會去問問她的。」贊岐造麻呂制止了贊岐婆婆的話,他或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但是卻不想去就這樣面對吧,「老婆子,不要再說了…」
但是,卻也不可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必須要將原因弄明白才行。
「輝夜,你到底有什麼心事。」
「…誒?」
于是,就在某日的清晨,贊岐造麻呂如此對輝夜問道。
被突如其來的關心而問住的輝夜有些感到不知所措。
「輝夜,告訴我吧,為何要這般憂愁的眺望著月亮。」贊岐造麻呂話語的態度有些強硬,但眼神中卻充滿著對輝夜的擔憂,「你的生活很美滿,並沒有什麼不自由啊。」
輝夜沉思片刻,搖了搖頭道︰「謝謝父親大人的關心,我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憂愁和悲嘆,只是一見到這月亮,就覺得這世間可哀,因此心中不快呀。」
「這樣啊,那就不要再看月亮了。」贊岐造麻呂一時心安了,他只是需要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理由罷,「多想些快樂的事情,就會開心起來了。」
「嗯,我知道了,父親大人。」
……
但是,就在某日,贊岐造麻呂走入輝夜的房中,依然是看見了輝夜愁眉不展的樣子。
這次,他知道自己無法在欺騙自己了,對著輝夜略微激動的問道,
「輝夜啊!你到底在想什麼呢?你到底在想些什麼樣的事情呢?」
輝夜依舊是那個回答,道︰「沒有,父親大人,妾身只是無端的心情不快而已。」
但是她眼中的憂愁,看著輝夜長大的贊岐造麻呂自然一眼就能夠看出來。
贊岐造麻呂沒法子,只好勸導輝夜道︰「我勸你不要再看月亮了,為什麼只要一看月亮就會難過呢?」
「難道,妾身就不能這麼看看月亮嗎?」。輝夜搖了搖頭,道。
她依然還是照舊,只要每晚月亮一出,她就坐到檐前哀嘆,讓人心疼。
可是奇怪的卻是沒有月亮的日子,輝夜她就不再黯然心傷。而月亮一出,輝夜就又變回了那副哀愁的樣子,兩位老人毫無辦法,只能看著她著急。
……
「就是這樣啊,佐賀小姐。」贊岐造麻呂嘆氣道,「輝夜她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種事情,來問我干什麼呢。」少女放下茶杯,淡淡道。
「你不是輝夜的朋友嗎!」贊岐造麻呂道,「老夫想你應該會知道些什麼才對吧?」
少女對著贊岐造麻呂露出一個無奈的苦笑,道︰「只要用心的去問的話,肯定會得到答案的吧,你再去試試看啦。」
「老夫可是關心她啊。」贊岐造麻呂苦著臉,「但是無論怎麼問她,她都不肯說啊。」
「那就只能說,是時機未到吧。」少女抿了一口茶水。
「時機?」贊岐造麻呂準確的把握住了少女話中的關心,心中的不安開始成倍上漲,「佐賀,告訴老夫,什麼時機啊!」
「……」
「是,是輝夜她…」贊岐造麻呂驚慌斷斷續續道,「…是輝夜她要離開了嗎?」。
「去問輝夜吧,你需要給她點時間。」
少女的回答讓贊岐造麻呂心中的那點僥幸心理瞬間被熄滅了,一下子愣愣的坐在原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
但是,贊岐造麻呂卻沒有想到,這一天居然來的如此之快。
就在如同過去一般,輝夜望著月亮哀思之時。但這次,輝夜卻說出了讓贊岐造麻呂無法接受的事實。
「其實,妾身早該將這件事情告訴您倆的…」輝夜眼中有著淚珠打轉,聲音居然有些顫抖。
「輝,輝夜?」贊岐造麻呂抬起頭,驚疑道。贊岐婆婆也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因為害怕兩位傷心,所以一直害怕著而沒有說出口。」輝夜望向空中的月亮,不知為何,本應是新月的月亮,此時卻是又大又圓。
「但是剩余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啊…今天不得不將這一切告訴你們了啊。」
……
「妾身並非這個世間的人。」
「而是居住在月球上的月人。」
「乃是被月都所放逐……永遠與須臾的罪人,蓬萊山輝夜。」
「這個月的十五日,我的故國的人們將要來迎接我。」
「輝夜,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贊岐造麻呂不信的大吼道,蒼老的身軀爆發出與體形不符的力量,按住了輝夜的肩膀,「你原來是我從竹子里找來的。那時你真不過像菜秧那麼大。現在怎樣?現在養得和我一樣高了,到底是誰要來迎接你,這斷然是不行的啊!」
說著,贊岐造麻呂老淚縱流︰「如果真的要這樣的話,不如讓老夫一死了之罷!」
「請不要說這種話了。」輝夜用袖子將贊岐造麻呂的淚水擦去,道「妾身雖是月亮上的人,那里雖然有著我的父母,但是妾身卻對那個對妾身不管不顧的親人並不想念,倒是覺得真實站在面前的兩位才是真正關心著妾身,真正愛著妾身的人啊。」
「妾身不想再回到那清冷而無趣的月都,但實在是無可奈何,不得不去的啊。」
說罷,輝夜與贊岐造麻呂相擁哭泣起來。
……
「妾身不想回去,也不會再回去。」
「所以還請父親大人與母親大人收下這個。」輝夜從袖中取出一小壺。
「此乃蓬萊之藥,讓人能夠永遠不老不死,存在于輪回之外。」
「請不要為妾身的離去而傷心,如果,也許,可能在未來,我們還會在有著相見的機會的啊。」
「你都已經離去了,那我們為什麼還要愛惜這條性命呢。」贊岐造麻呂搖了搖頭,沒有接下裝著蓬萊之藥的藥壺,「就算活下去了,又是為誰而活呢?」
「……」
事後,贊岐造麻呂居然一夜白頭了。
……
「今天的月亮,還真是圓啊。」少女望著空中的月亮,一直望著。
……佐賀桑,今天怎麼會有心情去賞月了呢?伊薩拉疑惑道,難不成是有心事嗎?
「伊薩拉啊,並非是我變得憂愁善感了。」少女淡淡的回答道,「而是人類對于那些虛幻的美好,有著不是一星半點的渴望啊。」
少女將手心對準月亮,用力一握。
「但是,虛幻終究是虛幻,無法抓住,所以才讓人向往,讓人覺得美好,不願意去破壞。」
手松開,月亮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