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一世傾歌 002 暖閣

作者 ︰ 寧傾

秦景文看著輕移蓮步的顧汐華,之前儒雅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面無表情,臉上的線條都有些僵硬。

他的語氣生硬,隱隱的有些質問︰「你又何必如此?」

秦景文指的是剛剛顧汐華授意浣夏「照顧」顧傾歌的行為。

顧汐華毫不在意的一笑,「不如此怎麼好摧毀妹妹的意志?難道你忘記了,她可是曾經沒有麻醉忍痛取下箭頭的人,只有讓她生不如死才能讓她開口。」

秦景文清楚的知道顧汐華口中顧傾歌沒有麻醉,生生取下箭頭的那件事。

那是當年在戰場上,秦景文與濮陽喻激斗正酣,沒有留意身後的箭矢,等到他注意到的時候,立即一個虛晃拉開和濮陽喻的距離,卻已經躲不開飛馳而來的羽箭,也就是在那千鈞一發之際,顧傾歌飛撲而來,替他擋下那致命一箭。

&lt羽箭正中顧傾歌的心口,巨大的沖力將她沖入他的懷抱。

那一刻的秦景文忘卻了身處在戰場中,忘卻了周圍厚重的血腥之氣,甚至忘卻了正和他激斗的濮陽喻。

只是記得插入她心口的羽箭微微顫動的尾端和她來不及盛開卻已經凋謝的安心一笑。

當時的他是什麼樣的心情如今秦景文已經回憶不起來,似乎是一段空白記憶,只知道後來幸得顧傾歌堂兄顧潤霖將她送至歐陽老軍醫處救治。

然而歐陽老軍醫卻滿頭大汗的稱麻醉散已用完,而顧傾歌若是不拔箭會有性命之憂。

當時的顧傾歌意識渙散,卻堅定的要求拔箭,歐陽老軍醫便在沒有麻醉散的情況下替顧傾歌拔了箭,將她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秦景文永遠都記得當時顧傾歌的表情。

當時的她面白如紙,往日流光溢彩的眼神黯淡下去,嘴唇有些干澀,不復昔日的盛世容顏。

她的意識有些不清楚,然而眼神卻異常堅定,尤其是當歐陽老軍醫稱要在沒有麻醉散的情況下拔箭的時候,她的眼神中驟然爆發出一種執拗的倔強,一種不屈的意志,還有一種讓秦景文至今想起來都心顫的奪目亮光。

回想至此,秦景文心尖顫了顫,遙望不遠處的冷凝殿,指尖幾不可查的一抖。

「這幾年你這麼做的還少麼?幾時摧毀她的意志了?」秦景文回望身邊的顧汐華,語氣冷凝如冰,「顧汐華,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麼做的目的!」

顧汐華不躲不閃的直視秦景文,「那為何你從來沒有阻止我?」

秦景文語塞,有些狼狽的轉過頭,不再看顧汐華。

顧汐華在心里冷笑一聲,面上卻一改之前的咄咄逼人,眼中涌起星星點點泫然欲滴的水光,聲音輕柔卻有些委屈。

「景文,我知道你心里是不忍心的,但若不能長久如此的消磨妹妹的意志的話,你想要知道的如何才能得知?」

顧汐華秀手微抬,拈著絲帕的一角在眼角處沾了沾水光,「你以為我想這樣做麼?我還不是為了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才會如此?再怎麼說,她也是我的嫡親妹妹啊!看著她這樣我的心難道會好受麼?」

秦景文看著身邊泫然淚下的顧汐華,有些煩躁的皺了皺眉,他並沒有安撫顧汐華,而是背手站在原地,語氣生硬道︰「你做什麼我不管,但是你必須給我套出話來,我的手段你清楚,但是她的手段你未必知道吧?」

臘月的天,冷凝宮外光禿一片,只有皚皚的白雪,沒有了樹木的遮掩,滲人的寒氣讓顧汐華生生的打了個寒顫,周圍冰雪里的寒氣似乎一涌入懷,直逼的她後退一步,而那只扶在紫燕手背上的縴手指尖一縮,手上的指甲套狠狠的嵌進紫燕的手背上。

紫燕似乎沒有察覺手上的疼痛,低垂著眼簾,看著腳下茫茫皚皚的雪。

秦景文看著顧汐華如此,嘴角微挑,一向儒雅的面孔顯得有些邪氣。

而一直在他身邊的總管春喜見此,微微躬身向後退了一步。

秦景文舉步向前,朝著冷凝宮內走去,一旁的春喜立即緊步跟上。

顧汐華見秦景文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修長的指甲套再次狠狠的陷入紫燕的手背,眼楮徑直盯住秦景文的背影一動不動。

直至眼前只剩下雪地上秦景文和春喜的足跡,顧汐華才閉上眼楮,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輕啟櫻唇吐出濁氣,睜開雙眼,眼中已帶了滿滿的驕傲,眼波流轉之間盡是魅惑,嘴角也帶著得體的笑容。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紫燕,然後緩緩抬步,順著秦景文的腳印向前走。

而此時的秦景文已經站在了冷凝殿內。

因為前主受寵的原因,冷凝殿雖大,卻只有一個正殿,兩個偏殿和若干耳房,僅供凝妃一人居住。

秦景文此時站立的地方正是偏殿內的暖閣門口,此處雖是暖閣,卻並不如名字般溫暖,暖閣內的溫度和室外所差無幾,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比室外多了絲異味。

這種味道有點像是什麼東西腐敗了發出的臭味,很難想象,在寒冬臘月的午後,居然還會有這麼刺鼻的味道。

秦景文揮了揮手,示意春喜在門外候著,自己一人進入了暖閣。

暖閣內的光線很亮,室內景致一覽無余,卻也僅僅是一張看不出顏色的桌子和兩把歪歪扭扭的椅子,另一側牆壁上的窗戶只剩下框架,在寒風中來回晃動,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些都是司國滅亡時,宮中的太監和宮女搶掠一空的結果。

往里走,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床榻,床榻靠牆的兩個角結了密密的蜘蛛網,蜘蛛網下堆積著厚厚的灰塵。而床榻的正上方吊著一個網兜,里面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清。

床榻上面平躺著一個女子,她枯黃的頭發自枕上垂落在地,一條布滿污垢的被子一直蓋到她的胸前,被子有些地方已經殘破不堪,露出里面黑色的棉花。

在秦景文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子白里透黃的側臉和放在被外枯瘦的手,還有手腕處若隱若現的觸目驚心的黑如蚯蚓般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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