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蘇詫異的回頭,正看到辛嬤嬤對她微微的搖頭。
暖蘇雖然奇怪,卻也不是無腦之人,只得按捺住自己心中的不忍和疑惑,閉上了嘴。
正在這時,顧傾歌緩緩張開了口,喚了一聲︰「晚煙。」
「晚煙」這兩個字顧傾歌說的極其緩慢,似乎是在唇舌之間繞了幾個來回,而她的聲音又很輕柔,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可偏偏,晚煙卻听得心頭一顫。
她不敢抬頭,只得匐在地上低聲道︰「奴婢在。」
只听顧傾歌柔聲道︰「我昏睡這幾日精神總是恍恍惚惚的,有些記不清你的模樣了,抬起頭來我看看。」
晚煙一愣,慢慢直起上身,抬起頭來,對上顧傾歌好整以暇的目光。
顧傾歌這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子和前世的她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只.+du.是略顯稚女敕。
晚煙的容貌只能算是清秀,是當年顧傾歌在路上偶遇救下來的,因此顧傾歌對她也稱得上是信任。
然而,只要一想到她信任的人卻在背後向她捅刀子,顧傾歌的眸光就禁不住發冷。
晚煙恰好看見顧傾歌漸冷的眸光和眼底盛放的叢叢冰凌。
然而卻只是一瞬間,那種散發著寒氣的冰凌就消失了,快到晚煙一度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和我記憶中的一樣,還是那麼清秀可人。」顧傾歌緩聲道,話鋒卻一轉,「听辛嬤嬤說你因怪罪自己而在門外跪了一天一夜?」
晚煙掩下心中的驚疑,哀婉道︰「小姐,若是那日晚煙跟隨小姐,小姐怎會受此禍端,是晚煙照顧小姐不力,晚煙自當該罰,請小姐賜罪。」
今日倒是有趣了,一個兩個的都來她這討罰來了。
顧傾歌嘴唇微挑,勾勒出諷刺的弧度,「你的意思若是有你在,我便不會如此了麼?」
晚煙一愣,隱隱察覺到言語中的不妥,正欲開口,卻被顧傾歌打斷。
「暖蘇,那日是你陪我去的莞湖,你怎麼說?」
暖蘇聞言立刻跪倒在地,「小姐,確是暖蘇失職,還望小姐責罰。」
那邊的晚煙一听暖蘇說出這樣的話,忙道︰「小姐,是晚煙的錯,當日二小姐指派暖蘇去準備茶點,暖蘇不好拒絕,若是當日奴婢和暖蘇一起去的話,至少奴婢可以留在小姐身邊啊。」
顧傾歌勾唇淺笑,對晚煙對那日情形了解的如此徹底並不感到意外。
她意外的是,秦景文就是安插了這樣一個心思淺顯、幾句話就能試探出來的人在她身邊?
而暖蘇聞言卻微微一愣,因為那日的情形只有她、顧傾歌、以及顧傾璃主僕知道,之後大爺和大太太進行詢問的時候特意清了場,只有她和辛嬤嬤在,那晚煙是怎麼知道的?
「你們都起來吧,此事並非你二人的錯。」顧傾歌撫著流雲絲鸞織錦斗篷的底紋,緩聲道︰「晚煙先回去靜養,身子痊愈之後再來服侍,這邊有暖蘇和辛嬤嬤,一時間倒也無妨。」
「可是」晚煙還欲開口,被顧傾歌打斷。
「怎麼,我說的話听不懂麼?」
晚煙有些驚詫今日顧傾歌的態度,卻也不敢再多言,只得起身。
暖蘇也站起身,在晚煙沒有注意的時候偷偷打量了她好幾眼,而這一幕恰好被顧傾歌看到。
顧傾歌揉揉額角,略顯疲態︰「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晚煙應道,躬身退下。
待晚煙一退下,暖蘇迫不及待的開口道︰「小姐,那日的情形晚煙是從何得知的?」
辛嬤嬤微微搖頭,頗有些無奈。
顧傾歌莞爾,如今的暖蘇並不如前世那般沉穩,性子還需磨礪。
「你覺得呢?」
「奴婢」暖蘇吶吶,有些難以開口的樣子,「小姐,奴婢不敢想。」
顧傾歌好整以暇道︰「哦?為何?」
「奴婢和晚煙相處這麼多年,實在不想把她往壞處想,也不想在小姐面前說這些。」
「那你現在說的這些又是什麼?又為何會問我呢?」
「奴婢」暖蘇無言,摳了摳手指,微低下頭。
辛嬤嬤在一旁暗暗嘆氣,這暖蘇的性格確實需要好好的磨一磨。
「自己回去想吧。」顧傾歌笑道,「想不出來就別吃晚飯了。」
「啊」暖蘇難以置信的長大了嘴巴,想了想又道︰「也好,別說晚飯了,想不出來,奴婢連覺都不睡了!」
顧傾歌啞然失笑,辛嬤嬤也忍不住彎唇。
這樣的暖蘇雖然不沉穩,卻別有一股嬌俏,顧傾歌倒是希望她一直保持現在的模樣,凡塵俗世莫移本性才好。
這麼不大一會兒工夫,顧傾歌應付了兩撥人,實在是疲累,躺下休息的時候還不忘吩咐︰「嬤嬤,就說我要靜養,讓那些前來探病的都回去吧,我懶得應付那些個魑魅魍魎。」
這話像是前世那個驕傲而張揚的顧傾歌說的,辛嬤嬤對此也絲毫沒有感到意外,反而覺得這才是顧傾歌的真性情,笑著應道︰「好,奴婢記下了,小姐放心休息。」
顧傾歌聞言,才緩緩閉上眼楮,不一會兒就發出規律而清淺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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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小趙氏正咬著牙往她的留春園走去,在她的身後,跟著亦步亦趨的顧傾璃。
好不容易到了留春園,小趙氏命碧柔將屋門緊閉,轉身一個巴掌便毫不留情的甩了過去。
只听「啪」的一聲,顧傾璃一個趔趄,竟被這股力氣摜的摔倒在地。
顧傾璃身邊的丫鬟宜春嚇的倉皇跪地,卻也不敢上前攙扶,顫抖著聲音道︰「夫夫人饒命,求夫人發發慈悲饒過小姐這一次吧!」
小趙氏一腳將宜春踹倒在地,呵斥道︰「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敢替你家主子求饒!」
說完,小趙氏轉身厲聲對碧柔命令道︰「給我掌嘴!」
「是。」碧柔絲毫不敢怠慢,快步上前,抓住宜春的發髻,逼迫她抬起臉,一個又一個巴掌便狠狠的朝著她的嘴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