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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鬧出的動靜太大,以至于忠勇侯府內的燈火久久不滅。
暖蘇準備好了水和更換的衣物,便侍候顧傾歌沐浴,但是卻被顧傾歌揮手阻止。
「你下去吧,我一個人來就好。」
「是。」暖蘇應下,「我在門外候著,小姐若是有事招呼一聲便是。」
顧傾歌點頭。暖蘇這才行禮退下。
退去衣物,顧傾歌坐靠在浴桶內,閉目養神。
今晚的事情實在是耗費了她太多的心神,尤其是重生前的那一段時間常年躺臥在床,重生後又沒有勤練武藝,很多武功招式都已經生疏,力氣更是不必從前,看來以後必是要勤加練習才是。
可是,今晚付出的這一切,在看到秦景文臉色陰沉的時候,她就知道,都值得。
顧傾歌單手掬起一手掌ˋ心的水,緩緩地撩在肩膀上,靜靜地看著水珠順著晶瑩的皮膚緩緩的滑落,嘴角慢慢的勾起一個及不可查的笑容。
只是,這個笑容勾勒到一半便消弭于無形,轉眼之間,顧傾歌的嘴角緊抿,臉色也難得一見的陰沉下來。
只見她一拍水面,借力從浴桶內一飛而起,與此同時,順手從旁邊的屏風上扯下外衫就勢披在身上,系上腰帶,緊接著從發上抽出唯一一跟固定好秀發的白玉簪,朝著窗戶的方向看也不看的飛擲出去。
白玉簪像是一道星矢,穿透屏風,飛馳而去。
只听一聲悶哼,接著便是重物落地的聲響。
顧傾歌緩步繞過屏風,一步步的走近落在地上的那個黑衣人面前。
「你是誰?」
黑衣人低著頭,捂住肩膀,先是摘下了遮擋容貌的面巾,卻驀地吐了一口猩紅的鮮血。
「嚴拓?」雖然黑衣人的容貌只是一閃而過,但是顧傾歌還是看清楚了,她先是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穿透嚴拓肩膀的白玉簪,冷聲問道︰「夜闖我的閨房,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莫莫要誤會。」嚴拓並不抬頭,低著頭的聲音顯得有些沉悶,「姑娘乃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嚴拓欠姑娘一條命,斷斷不會害姑娘的。」
許是前世的記憶作祟,顧傾歌並沒有放松警惕,沉聲問道︰「那你今夜到訪到底是為何?」
「在這鄴陵,我也只識得姑娘一人,今夜打攪乃是不得之舉,還請姑娘海涵。」
顧傾歌眯了眯眼,鼻尖忽的傳來一陣血腥味。
她猛地朝氣味的來源處看去,卻發現味道是從嚴拓身上傳來的。
顧傾歌冷笑一聲,「呵,你口口聲聲說不會害我,那你可知,你先入我的閨房,這便是一害,且你深夜如此裝扮,身上又帶傷,此為二害,你如此大義凜然,卻行小人之徑,未免也太過于冠冕堂皇了些。還是你以為,我既然救了你,便不會殺了你?」
嚴拓一愣,身體一動,肩膀處傳來的劇痛提醒他,剛剛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剛一靠近窗台,跳上去,還沒來得及反應,便眼睜睜的看著一只白色的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急速向他刺來,他剛準備側身閃開,卻發現已經遲了,那只白色的東西已經刺穿他的肩膀,毫不留情的卡在他肩膀里。
而他也是那時候才看清,那是一只白玉簪。
據他觀察,這間屋子出了顧傾歌便再也沒有其他人,那也就是說,這只白玉簪是顧傾歌投擲出去的,換句話來說,顧傾歌會武,且還不低,不然是不會將一只如此易斷的白玉簪像是箭矢一般刺進他的肩膀里的。
想明白這一點,嚴拓驀地抬眼向顧傾歌看去。
可是,只一眼,他便偏過頭去,不再看顧傾歌。
顧傾歌順著嚴拓剛剛的目光低頭往下看,發現由于時間緊急,她匆忙間系在身上的外衫此刻已經被她身上還沒有來得及擦干的水珠浸濕,而春季的外衫本就單薄,如此一來,單薄的外衫此刻正緊貼在她的身上,將她的身形完美的勾勒了出來。
顧傾歌微微的惱火,今晚見到秦景文的惡劣心情瞬間被激起。
「我救你本是好意,卻不料你如此恩將仇報!」顧傾歌怒斥道︰「你立刻從我這里滾出去,從今往後,你我便是陌路人!」
「姑娘息怒。」嚴拓急聲道,可是依舊不敢講眼楮對上顧傾歌,臉頰到耳根後也微微的泛著紅,「我嚴拓並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只是今晚情況實在特殊,還請姑娘」
不等他說完,顧傾歌便冷聲打斷︰「你夜闖了哪里?」
嚴拓一愣,再也顧不得男女之別,目光直愣愣的對上顧傾歌的。
顧傾歌此時已經冷靜下來,或者說剛剛說的那一切她都是冷靜的,只是若不那麼說的話,那就和一般的女子有異,或許會被嚴拓看出什麼端倪,而現在,頂多嚴拓會以為她是個身懷武藝的閨閣女子,也不會多想。
「這是在下的私事,還請姑娘不要過問。」
「我的確是不想過問。」顧傾歌冷笑道︰「只是你的命是我的,現在還在我的地盤上,我不想過問倒是有些奇怪了。」
顧傾歌頓了頓,又道︰「不過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勉強于你,看你的樣子像是受了內傷,還是回去修養去吧。」
嚴拓又是一愣,他身上的血腥味這麼濃重,他還以為顧傾歌至少會幫他包扎一下傷口,卻不料她開口卻是要將他趕走。
好絕情的女人!
嚴拓咬咬牙,想要站起身,但是由于他之前重傷,此時更是內傷又加外傷,失血過多,臉色蒼白,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何況是要走了。
此時,嚴拓也想不明白,他剛剛是哪里來的力氣翻越了圍牆、躲避了忠勇侯府的下人到了這里,有是為什麼一被追趕,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他上次偷偷尾隨顧傾歌到的這個地方。
但是他知道,他來了。
嚴拓深深地喘了幾口氣,再一次想要扶起牆壁站起身的時候,顧傾歌終于開口了。
「暖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