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顧傾歌定定的望向桃林最中央的一顆桃樹,眸中閃現出深刻的痛意,「確實好美。」
那株桃樹的樹干足足有幾人粗,枝繁葉茂,層層疊疊的女敕芽煥發著清新的綠色,綠色之上點綴著競相開放的粉色繁復的花朵,隨著清風的吹拂不斷地擺動著自己芬芳的身軀。
顧傾歌目光直直的望著那株桃樹,眸光逐漸冷卻。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前世的一切萬劫不復,就是從這里開始的!
就是這里!
顧傾歌緊緊地咬緊牙關,圓潤的指甲狠狠地戳進手掌心!
掌心中傳來清晰的痛意,但是顧傾歌卻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更加用力的用指甲刺進掌心。
她怕她不這樣做的話,會上前毀了這株桃樹!
秦景文!
顧傾歌的眸子中閃現出瘋狂的恨意,她用力的閉上眼楮,控制住不住顫抖的身子,平復心中肆虐著的驚濤駭浪。
顧傾顏半天沒有听到顧傾歌的聲音,回眸一看,發現她正專注的看著一株粗壯的桃樹,便快步走到顧傾歌身邊笑道︰「姐姐,這株桃樹是不是桃中之王呀?」
顧傾歌緩緩地睜開眼楮,眼底波瀾不驚。
她偏過頭笑著對顧傾顏說道︰「是啊,這株就是桃中之王,已經經過了兩百多年的風雨淬煉。」
「以前听人家說宮中有株兩百多年的桃樹,我還有點懷疑呢,現在眼見為實,真是讓顏兒震撼。」
「凡是還是多听多看的好。」顧傾歌的聲音有些飄忽,帶著淡淡的痛意,「眼見的也不一定就是事實。」
「嗯?」顧傾顏轉眸看向顧傾歌,敏感的察覺到顧傾歌有些不對勁,「姐姐怎麼了?」
「無事。」顧傾歌回過神,淡然一笑,「只是想到之前在樹上看到的一個故事,有些感慨罷了。」
「姐姐看的是什麼故事?」
「《瞚旬傳》。」顧傾歌笑道︰「說是百年前有一位歷經三朝的丞相瞚旬,他為人正直不阿、嫉惡如仇,但是為了自己的國家,生生的洗去了自身的傲骨,常常游走于灰色地帶,他一生為國,終生未娶,當朝的君王對他尊敬有加,但是當他歷經第三朝的時候,卻迎來了一位昏庸的君王,君王听信讒言,對他誤會頗多,最後因為一個誤會將他滿門抄斬。」
「啊!」顧傾顏驚訝不已,「是什麼誤會要滿門抄斬啊?」
顧傾歌望向天邊,輕輕地嘆了口氣,「瞚旬一生得罪了不少人,其中有些人聯合起來給他編織了一個歷時三年的大網。」
顧傾歌收回目光,看向那株桃樹,「他們將自己手下一個美貌的死士送入宮,此女子深得帝寵,並常常在君王耳邊夸贊瞚旬,直到有一次宮中設宴,女子使計誘得瞚旬相見,並稱一切都已經就緒,改朝換代不日便可實現雲雲,恰好這一切都被君王看到,君王大怒,當即處死了此女子,並將瞚旬打入死牢,第二天便抄了家滅了族,並讓史官將瞚旬有關的所有文獻記錄全部銷毀。」
顧傾顏嘆息不已︰「可惜了一代名相。」
顧傾歌淡淡說道︰「不,是可惜了一個時代。」
「好一個可惜了一個時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中,一個溫潤帶著欣賞的語調悠然響起,「顧小姐好見識。」
顧傾歌瞳孔一縮,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
來了!
听到聲音,顧傾顏轉過身,見到來人,連忙行禮︰「小女參見王爺。」
「不必多禮。」秦景文笑著看向顧傾顏,「這便是顧三小姐?」
「正是。」
「早就听聞忠勇侯府兩位小姐秀外慧中,端莊典雅,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秦景文笑著將目光轉向顧傾歌,「尤其是顧大小姐,更是巾幗不讓須眉!」
「多謝王爺夸贊。」顧傾歌緩緩笑了起來,「只是巾幗不讓須眉這樣的稱贊小女受之有愧。」
「哦?」秦景文笑道︰「顧小姐何出此言呢?」
「小女一沒有為國做過貢獻,二沒有為民做何為善之事,如何承擔得起巾幗不讓須眉這樣的評價。」
秦景文意外的挑了挑眉,「顧小姐難道認為只有為國為民才算是巾幗不讓須眉?」
「難道不是?」
「或許顧小姐是這樣認為的。」秦景文目光真摯的望向顧傾歌,「但是我卻不這樣覺得,在我看來,顧小姐有膽色、有氣魄、有擔當,巾幗如此,又何懼須眉?我秦景文這一生,最欣賞的便是顧小姐這樣的女子。」
「是麼?」顧傾歌淡淡的笑了笑,也不再和秦景文爭辯,「那是小女的榮幸。」
秦景文笑容一僵,有些莫不清楚顧傾歌的套路。
之前顧傾歌遇刺的那一次,秦景文便覺得,顧傾歌有意的和他疏遠,這一次也是,好像他身上又什麼疫病讓她恨不得立即逃離一般。
這種感覺讓秦景文很不舒服。
難道是欲拒還迎?
秦景文目光一轉,笑道︰「剛剛听到顧小姐談起瞚旬,似乎感慨頗多,顧小姐可是為瞚旬抱不平?」
「並不是。」顧傾歌淡然一笑,「我是覺得,這樣的結局,是他的必然,也是他的悲哀。」
「哦?」秦景文好奇的挑了挑眉頭,「顧小姐可否說詳細些?」
「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但是想要實現卻是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時代的需要,偏離時代的理想和抱負是注定不可能實現的。」顧傾歌的聲音不急不緩,清淡如溪,「瞚旬能成為三朝元老,取決于當時的大環境,要知道,當時的君王政治清明,官員廉潔奉公,百姓安居樂業,他入流未出,成就了自己的抱負,而當他將一切應用在最後一朝的君王身上的時候,卻反被滅族。」
「這是為什麼,就是因為他將自己的抱負強加在了和他理想中的英明君王相左的一個君王身上,這注定是得不到賞識的,甚至會招至君王的厭惡,在這種心理下,想要君王相信他,幾乎是不可能的,這便決定了瞚旬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