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蘿剛剛站定,甄氏便上前扶住了她。
「雙身子的人,格外注意些。」甄氏上上下下打量她,見她面色不錯,不由也就放下了心。
定遠侯府上斷不會苛待了女兒,吳老太君和周氏也都是憐惜孩子的長輩,若是沒有二房那幾個虎視眈眈的,甄氏對這個婆家是要豎起大拇指的。
可偏偏,就有那麼一房,讓甄氏想起來就有些提心吊膽。
杜雲蘿笑盈盈見了禮,與楊氏道︰「大伯母怎麼也來等我,這麼大冷的天,您跟母親都該在屋里坐著,這兒讓底下人過來就好了。」
楊氏好些時日不見她,也牽掛得厲害,笑道︰「我的兒,這不過幾步路的關系,哪有這麼麻煩了。你說得也對,今兒個怪冷的,我們趕緊去老太太跟前說話,蓮福苑里暖和。」
話音剛落,見彭娘子抱著延哥兒下來,<楊氏的眼楮猝然一亮︰「快讓我抱抱,延哥兒肯定不認得我了。」
延哥兒年紀畢竟小些,離開宣城時他都沒有滿周歲,這會兒早就不記得楊氏了,但並不妨礙楊氏對他的喜歡。
入了蓮福苑,里頭燒著地火龍,牆角又擺著炭盆,剛邁進去,一股暖氣就撲面而來。
杜雲蘿舒服得眯了眯眼楮。
暖閣里很是熱鬧。
這回長房歸家來,夏老太太還是頭一次見到端哥兒和沁姐兒,喜歡得一刻都舍不得松開。
端哥兒不僅僅是嫡長房的嫡長孫,在這一輩里也是長兄,要起一輩之表率。
杜懷讓從小被杜公甫教養得規矩得體,教養起兒子、孫子來也不在話下。
端哥兒眼看著要滿五歲,不失孩童稚氣之余,也有了些沉穩之氣,這讓蓮福苑里很是滿意。
里頭在說著過些日子端哥兒生辰的事體。
端哥兒從出生起就不在京城,滿百日、抓周也都是在嶺東辦的,這回來京中也只是小住,等二月里就要往江南去,這一回的生辰,夏老太太不想隨隨便便過了。
杜雲蘿進去問了安,幾個孩子們湊在一塊,歡聲笑語不斷。
夏老太太仔細問過了杜雲蘿的身子,見甄氏也有一肚子話跟女兒說,便讓她們坐在一旁自顧自說話去。
甄氏牽著杜雲蘿的手,絮絮問了些孕中事體,又道︰「回來了正好,我一會兒讓醫婆過來,再給你看看診。」
杜雲蘿自是應下。
午飯前,杜雲瑚亦帶著孩子回來,抱著楊氏和她姨娘大哭了一場,這才算宣泄了心中思念和牽掛。
杜雲蘿並沒有跟楊氏提昌平伯府的事情。
那些細節,楊氏肯定也說不上來,講出來了反而白白讓她掛心。
在前院里,穆連瀟細致與杜懷讓和杜雲韜父子說了邳城收獲,听聞昌平伯很可能還活著,兩人具是面色一白。
「那日查驗尸首,一片焦黑,」杜懷讓背手站在桌邊,思索了一番,「體膚特征難以辨別,昌平伯與眾不同的是他的牙齒,他的右邊下方的牙齒,有一顆是瓖了金牙的,我們在廢墟里尋到了個金牙人,又看他骨骼,仵作推斷是個半百老漢,這才斷定了那人身份。」
這一點,穆連瀟記得也很清楚,那顆金牙,亦是他親眼看過的。
正是因此,他們確信了昌平伯自刎而死,卻忽略了,就算是金牙,一樣可以作假。
昌平伯做的是謀逆之事,一旦走漏風聲,是要抄家滅族的,他又怎麼會不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府中發現的金牙尸首,大抵就是他養來在危及時候替代他的人了。
邳城劉家的跛腳老漢,為人乖張難伺候,他嘴里有沒有金牙,劉府下人不得而知。
這個消息也不容易打听。
穆連瀟在邳城時,即便心中起疑,也不可能穿了夜行衣去劉家偷襲那老頭,再把人家的嘴巴掰開看一看端倪,這一個疑問就只能先按捺下。
杜懷讓此刻細想當時情景,也明白極有可能是出了紕漏了,嘆道︰「聖上把如此要緊的事情交給我,我費心數年尋昌平伯的蛛絲馬跡,誰知最近竟然功虧一簣,實在有負聖上所托,我也該上個折子請罪。」
穆連瀟淺淺笑了,他和杜懷讓共同做過事,曉得妻子的這位大伯父,做事踏實又慎重,出此紕漏,肯定是心中難安的。
杜懷讓昨日回府,他不是聖上近臣,除非聖上傳召,否則沒有入宮回話的資格,只是這樁事體,折子上未必能全部說明白,便和穆連瀟商量著,看能否當面回稟。
穆連瀟知道聖上對此事看重,便與杜懷讓約定明日進宮,待早朝之後去御書房里回話。
杜懷讓得了準信,一心就撲在了梳理當時情況上,坐到大案後頭,研了墨,一條一條把那時做了什麼,如何做的,當下的反思都列出來。
即便是到了用午飯的時候,杜懷讓都顧不上去後院花廳。
杜公甫讓人來催了一次,杜懷讓才醒悟過去,不敢讓父母等候,匆匆過去,只是這頓午飯,吃得心不在焉。
翌日一早,穆連瀟就進宮去了,等夜里回來,杜雲蘿問了兩句。
聖上對蜀地狀況憂心,戶部年年撥了不少銀子下去,銀子的去向卻有那麼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這也正是之前聖上訓斥幾位戶部官員的原因。
蜀地世家和官宦內部的狀況,以及那跛腳老漢的真實身份,少不得仔細核查,但那暫且不是穆連瀟的分內之事。
轉眼就是臘八。
天未亮時,各房各院就起來了,依著時辰,去了祠堂外磕頭祭祖。
穆連瀟是嫡長房嫡長孫,又繼承了爵位,由他主持了事物。
結束之後,徐氏和陸氏便出府去了婆駝山。
定遠侯府依著舊規矩,和其他公候伯府一道,在城門外搭了棚子施粥。
洪金寶家的這一日便去管了施粥事體。
這是體面事兒,婆子們就在棚子里坐著,分粥有底下小廝們出力氣,她們就是帶著笑臉而已,如此簡單又積福的事情,能輪上的媽媽們都很是積極。
各府都是一樣的,婆子們湊在一塊,便傳出不少消息來。
洪金寶家的回來與杜雲蘿道,听說鎮國公府的老夫人病倒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