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馬同學走向畢大小姐,伸手,彎腰,捧起被折騰的花容失色的臉蛋,兩根大拇指指肚兒,輕柔的擦去她的眼淚。
一條腿,跪下去,他仰頭,放棄了擦拭那總也止不住的眼淚,悶聲說道︰「我本來想,等拼搏幾年,攢夠了錢,再來求婚的。可是,你有孩子了,孩子不能沒有爸爸,你……別嫌棄我窮了,咱們一塊兒把孩子撫養長大,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好嗎?」。
小馬深吸一口氣,從後**兜里掏出一個紅色絲絨盒子︰「我保證結了婚以後繼續拼命攢錢掙錢,我保證以後給你買大別墅買豪車買珠寶,我保證不出軌不離婚不找小三兒,園長跟迎秀姐作證,我可以簽契約,好不好?」
畢大小姐的眼淚繼續「 里啪啦」往小馬手上砸,舉著農藥瓶子的畢媽媽,早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用作勢擰瓶蓋兒的那只手往閨女腦袋上招呼︰ˋ「你這個死丫頭!踫到這麼好的男人,還不點頭嫁了?」
「pia——pia」,有一種母愛,叫做「罵」;有一種母愛,叫做「打」。
小馬「霍」的起身,伸臂隔離開了這對兒冤家母女,本想抱一抱弱弱的受害者「女神」,沒提防,前胸被用力推開,附贈一只腳,蹬在肚子上,還好,勁兒不大,赤luoluo的光足,隔著薄薄的襯衫,停下了力度。
「還沒打開盒子叫我看看里面是什麼,你就起來了?」
畢大小姐不理會母親在一旁張牙舞爪的姿勢。眼角兒斜斜的上挑,質問小馬同學。
「呃——」,小馬同學是個懂事的娃兒。得了指示立刻再次單膝跪倒,一手舉盒子,一手去翻蓋兒,翻了半個,又遲疑了,期期艾艾的說道︰「早上——見過阿姨——臨時買的,分園——投錢。我——生活費就剩幾百元——給你……買的銀的。」
最後四個字,倒是斬釘截鐵了起來。
盒子蓋兒全部翻開,兩枚銀質戒指。一大一小,細細的銀箍兒,亮晶晶的並肩排列著,小馬同學高昂著頭。認真的。鄭重的,注視著畢大小姐的眼楮。
畢媽媽用袖子抹著眼淚,李褰裳跟胥迎秀早就哭成一片,這回不是嚇得,是感動,被小馬同學的銀戒指,感動。
對女人來說,戒指的質地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求婚者的決心。
這要是畢大小姐敢表示鄙視這兩枚廉價的銀戒指,說不得。兩個閨蜜就得跟畢媽媽一條戰線,同時撲上去群毆畢大小姐了。
沒有鮮花,沒有蠟燭,沒有音樂,沒有美輪美奐的求婚場地,沒有潮水般涌動起哄的人群,甚至,沒有一枚可以拿出去炫耀的豆粒般大小的鑽戒,畢大小姐的被求婚場面,簡單的卑微,簡陋的磕磣。
畢媽媽只會嘟囔一句話三個字︰「死丫頭,死丫頭……」。
畢大小姐的手指,伸向小馬,伸向那個傻呆呆的女圭女圭臉。
「哆嗦個什麼勁兒?本宮準了。」
傻呆就是傻呆,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
看來,還得用光腳丫子踹一下才靈。
好吧,手腳齊用,小馬同學才終于發聲︰「真——真的?」
瞧這沒出息的,「女神」的縴縴玉手都要抓到臉上來了,你給戴上戒指就算完了唄!
偏偏又追加一句︰「你——不嫌棄我窮了?」
「我勒個去!」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小馬同學不僅前胸蹬了一只光腳丫子,後背上也印上了兩個右腳印兒,一雙平底運動鞋花紋,一雙高跟鞋……
這樣也好,三個作用力同時施加,小馬同學沒偏沒倒,身子一晃,撈住了那只已經作勢愈收回的縴縴玉手,細細的銀戒指,正正好好,攏住了一顆躁動的心。
三個女觀眾都哭得沒辦法見人了,萬萬沒想到啊,多少年堅持著獨身主義的畢大小姐,竟然是以這樣一種形式終結的,畢媽媽的戰斗力,強悍啊!
「走,領證去!」「女漢子」想通了,做事兒半點兒不拖泥帶水,轉頭對親娘囑咐︰「你也別抓著那農藥瓶子嚇唬人了,萬一錯喝了,看不到你外孫女出生,可別後悔。」
畢媽媽老臉上幾分尷尬,全掩在一半青一半兒紅的腫脹里。
還有一位馬上要登記結婚的男士,也是半邊臉這樣敗興的效果。
可是,誰在乎?李褰裳跟胥迎秀都把眼楮哭成水蜜桃了,還沒忘督促小馬︰「趕緊去,趁這個女人說話算數……」。
都暗搓搓的擔憂著,「女漢子」半路上變卦呢!
沒一個操心人家小兩口吃沒吃早飯,到哪兒吃午飯的事宜,急火火送出別墅院門,只給了畢大小姐洗把臉的時間,妝都不讓化,說什麼化妝品對孩子不好,容易畸形。
這個時間,幼兒園早就放了學,只有留下午餐午休的老師阿姨和孩子們,李褰裳摟著胥迎秀的胳膊往回走,一抬眼,雅晴站在假山旁邊,一動沒動……
畢媽媽拎著個蛇皮袋下來送行的,農藥瓶子裝進去了,她也怕丟人呢。這會兒很小心的跟上李褰裳兩個人,用自以為很輕的聲音問道︰「怎麼——貴福那孩子沒跟他家里人商量?這樣就扯證,行不行?」
李園長的聲音才真叫輕呢,跟蚊子哼哼似的,她見到雅晴那張晦暗莫名的臉,心里發虛。
「小馬,沒有家人了。」
胥迎秀沒那麼多顧忌,很打抱不平的對畢媽媽說︰「阿姨,小馬是個好孩子,命苦,打小沒人疼,您以後,可不能打罵他!」
畢媽媽這次出征,給大家伙留下的印象,真心不算好,非打即罵的德性,還能撒潑耍賴,「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十八般武藝,樣樣無師自通,兩個閨蜜心疼畢韶華的前半生是怎麼煎熬過來的,更替老實本分的小馬同學捏一把汗。
這樣的「極品丈母娘」,女圭女圭臉小伙子能應付的了嗎?
一向穩重內斂的胥迎秀,都把這個問題尖銳的拋到畢媽媽臉上了,老太太低了頭,「 」往樓上走,一直到模到了畢大小姐屋門的把手,才囁嚅了一句︰「不會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