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溪院的碧玉來到院子里,對著程氏行禮道「四太太好,我剛從老太君那來,老太君喚您與四小姐去呢,說是有些事情要商量一下。」
程氏看了看一旁的張維文,瑾玉拉起程氏的手,說道「定然是老祖宗想我們了。」程氏模了模瑾玉的頭,對著碧玉說道「我們這就隨姑娘去。」
三人不一會兒,就到了慈溪院,此時坐在堂前,看到程氏進來了,眼楮里閃過一絲不快,但是還是上前打過了招呼,此時堂上做的老太君,看了看瑾玉小小的模樣。
「今天晚上,叫你們來,是為了讓我這心直口快的媳婦出了這口氣。」程氏看了一眼薛氏,不明所以。
「四弟妹啊,著實是我前段時間太過忙碌,你看把不干不淨的人帶到你院子里,實在是對不住了。」薛氏這一番話,著實說的有些低聲下氣,程氏說道「嫂嫂莫要掛懷,你&}.{}事務眾多,照顧不周也是人之常情。」
薛氏面色不虞,在場的所有人都認為程氏這是在諷刺薛氏,但是瑾玉知道他娘親才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只是實話實說罷了,但往往是這種情況,最令人生氣,瑾玉暗中無奈。
「弟妹說的是。」薛氏說道,堂上的老太君此時說道「維文身邊也沒有個人,薛氏送那幾個人倒看著不錯,只是那個叫做紅鸞的丫頭壞了一鍋湯,索性就不從那兩個人中間選,改日再物色一個識文斷字的,伺候好爺們才是最重要的。」
這一番話說的程氏無話可說,瑾玉握緊了雙手,上輩子老太君就是這樣子,看似大公無私,但實際上只是對于家中男丁而言,那些媳婦兒,孫女,什麼的,到底不如孫子,大爺,來的親。
上一輩子張維文沒有取得功名所以在老太君面前到底是不受寵的,只是到了這輩子,張維文一躍成為解元郎,待遇自然不一樣,自然要送一些丫頭,與這外孫建立感情。
「老祖宗,明天我就會告訴你那個祖母說的話,你是不是很期待?」瑾玉說道,她軟軟糯糯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好啊。」老太君眯起了眼楮,像一個彌勒佛,可是瑾玉卻看見那雙慈祥的眼楮里流露出的精光。
瑾玉看向程氏,程氏握緊了雙手,慢慢說道「老太君教訓的是,我從小就知道這世家大族中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的。」
「這也是人之常情,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弟妹也不必介懷。」薛氏說道,她笑著看著程氏越發凝重的臉色。
「可是,我從小在發過誓,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個人其他的都不行。」瑾玉愣在原地。
同樣的話,上輩子程氏在抬為貴妾,只是當著張家眾人的面,將滾燙的茶說潑到蘇柔的臉上,卻被一旁的爹爹擋住了。
爹爹當時反手就給娘親一巴掌,娘親從此之後在未同爹爹說過一句話
老太君與薛氏似乎沒有料到程氏會說這一番話,頓時驚在原地,老天君面色不虞說道「你當真如此頑固?」
「說過的話怎能不當真?」程氏一字一頓的說道,老天君氣急拂袖離開。
「粗魯之極的村婦!」
程氏低下頭,沒有說話,薛氏在一旁說道「四弟妹,你怎麼這麼糊涂呢?老祖宗看似和藹,可是最容不得任何忤逆。」
薛氏心中略有同情,這老太君也曾經賞給張二爺不少丫頭,這個老祖宗可是分外喜愛掌控孫輩啊。
瑾玉看著程氏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產生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她明里暗里對娘親說了多少話,可是她一句也沒有說。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也許,張瑾玉什麼也改變不了。
她不禁想起來上一輩子娘親的遭遇,張府這個滿門自詡讀書人的家庭自然是不怎麼待見一個大字不識一個的媳婦兒,先是蘇柔,後是幾個丫鬟,那個以前獨屬于自己的男人再也沒有給予她任何一點點溫存。
于是,娘親在寂寞孤苦中郁郁而終,又或者說是在某人的陰謀中死去。
瑾玉握緊了手,看著程氏有些飄忽的背影。
程氏回去的時候,沒有一點異樣,只是話不多,看著張維文,美麗的眼鏡里流露出一種莫名的聲色。
「外祖母,對你說了何事?」張維文問道,他看著程氏有些蒼白的臉色,心中有些不安。
「老太君說要給你納妾。」程氏淡淡的看著張維文,好像要從他臉上找出一些蛛絲馬跡,可她看到的只有張維文驚訝的神情。
「你答應了嗎?」。張維文問道。
「怎麼可能?我嫁給你的時候,就說過,你只能有我一個妻子。」
「夫人這樣想最好,我沒有納妾的打算。」張維文松了口氣,臉色和緩了些,他把手搭在程氏的肩上,看著她姣好的面容。
「那以後呢?」程氏問道,語氣有些不依不饒。
「沒有以後,我不會納妾,夫人放心。」張維文有些疲倦的說道。
張維文以為她會說一些女子慣常說的話,或者是什麼也不說,但是他沒有料到她會說。
「我知道,我現在已經配不上你了。」
「雖然我很開心,夫君可以考上,可是我又害怕夫君考上之後,嫌棄我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婦。」
「你在說什麼呢?」
「我在說實話!」
「我不是這樣的人?婉兒,你相信我。」張維文試圖穩定程氏的情緒。
「你不明白嗎?天底下那個女人喜歡自己的夫君納妾,而且還是眾望所歸的納妾,所有人都認為我配不上你,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把你讓給其他女人,夫君,你教我寫字可好?」
張維文看著程氏,胸腔里涌現出一種異樣的情感,他說。
「好。」
瑾玉做了一個夢,她夢到自己在破舊的屋子里,抓著門口的髒雪往嘴了放,因為太餓了,所以一直吃,結果更冷,一冷起來就餓,一餓起來就更冷。
最後她咬掉了胳膊上的一塊肉,閉上眼楮。
張瑾玉,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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