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身著素白色的孝服,蒼白的小臉十分憔悴,青雀嘆了口氣,自從太太去了之後,小姐就一直這樣子,不哭不笑。
「小姐,你就吃一點吧,」青雀手里端著香氣四溢的雞湯,上面還撒著青翠的蔥花。看著令人食指大動,但是瑾玉只是淡淡的看了青雀一眼,說道「放到這里吧,我會吃的。」
「那奴婢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瑾玉還略帶稚女敕的童音略微沙啞,听著就如同哭久了的小貓一樣,惹人憐惜。青雀的身影去又復返,她看著瑾玉說道「我差點忘了,老爺說,過幾日我們就要走了,小姐還是早早準備的好。」
瑾玉點了點頭,青雀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沒有再說話。
瑾玉看著窗外的雪花,站起來,打開箱籠,撫模著娘親為自己一針一線縫制的衣服,頓時心中難過ˋ,此次水匪絕非意外,雖然她不知道到底是誰出于什麼目的,或者是針對什麼人做的這件事情。
瑾玉雙拳緊握,看著那碗雞湯,拿起來,喝了起來。
帝京之內,寒冷的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似乎又是哪位貴人在這深深宮苑中抵不過深冬寒冷,得了病。
趙恪行走在宮廷游廊之中,看似雲淡風輕,可是心中早已經是焦急萬分,今早得到消息,一艘官船于無錫遭遇水匪,可是如今誰不知道此時金陵江上根本就沒有水匪出沒,此時竟然有人劫持官船,還造成官員命婦殞命,最重要的是瑾玉便在那艘官船之中。
這難道又是他所帶給她的不幸嗎?趙恪握緊拳頭。
行至皇帝寓所,一個小太監幫著趙恪掀開簾子,一進去趙恪便看見皇帝陛下和真玉面對面似乎在說著什麼,皇帝看見趙恪之後,招了招手,一個小太監給趙恪搬了個椅子。
「恪兒來了,走下吧,你的腿不方便,就不必行禮了。」趙恪按照吩咐坐下了,看著御座上有些陰郁的皇帝陛下,這個年過不惑的天下之主,依舊具有當年的風範,威嚴俊朗,只是鬢角平添了些歲月的痕跡,那雙深邃的眼眸依舊深不可測。
「父皇,不知召兒臣前來所為何事?」皇帝的眉毛微不可查的動了一下,說道「無錫水匪截殺官船之事,你可知道?」趙恪點了點頭,說道「兒臣前幾日听聞此事,覺得十分的令人費解,無錫乃江南富庶之地,水匪早已絕跡,不知為何會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
皇帝模了模稀疏的胡須,沒有說話。
「這艘船上,大多是回鄉過年節的官員及其家眷,也並非什麼十分富庶的人家,而且這艘船上似乎還有一個十分特別的人物,張維文,溫均此次西北兩省的重要下屬,臣弟覺得,此間種種,令人深思。」真玉穿著一身單薄的道袍,看起來十分的三縷飄逸的胡須,氣質從容淡然。
「此次朕派遣溫均前往西北兩省,自然也是有這番考慮,只是這般倒是害了張重言。」
真玉嘆了一口「只是事情已然發生,陛下一定要嚴查此事,溫均此行怕是要困難重重了。」
皇帝側視看到趙恪眼中的異色,嘆了口氣,說道「我只是知道你擔心那個叫做瑾玉的小丫頭,真會派人去徹查此事,你也可寫封信,問問你救命恩人的近況。」
「多謝父皇,兒臣知道了。」趙恪恭敬的行了一禮。
「還有一件事情,你二哥這幾日纏綿病榻,你前去看看。」趙恪眉頭微微一皺,開口道「這幾日天氣陰寒,父皇也要注意身體。」
「有心了,此時無事了,你先走吧。」
皇帝看著趙恪有些瘦弱的背影,對著真玉說道「西北戚家,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皇兄,小十三還是不要摻和到這件事情。」皇帝看向真玉,良久之後。
「當然不會把他牽扯進來。」
趙恪那一只受傷的腿有些不舒服,所以走路很慢,一旁隨行的是那位深不可測的李公公,李公公不緊不慢的跟在趙恪身後。
「瑾玉受傷了嗎?」。趙恪輕聲問道,那李公公微微低著頭,開口道「沒有。」
「那就好。」趙恪突然感覺輕松了不少,連帶著漫天的大雪也似乎不似之前那般陰寒徹骨了。
「她的母親死了。」李公公幽幽的聲音傳來,一陣大風吹起趙恪寬大的衣角,皇宮精致的香爐散發著幽幽的檀香,趙恪走在一座虹橋之上,看著漫天的大雪。
伸出手,接住飛舞的冰冷的雪花,那雪花悄然融化在他的手心。
瑾玉曾說過,要他保護好她的母親,可是他什麼都沒有做。
就好像兒時母親死去的時候,那時候也是下著大雪,空氣中到處是梅花的香氣,工人們慌亂的在宮殿中忙碌,最後在一個寒冷的夜晚,母親終于離他而去,這世界上總是有那麼多殘忍至極的事情,讓他們這些幼小的孩子來承受,若是此時能夠見到妙瑾,他也只能的拉著她的手,告訴她,好好活下去,快點長大。
無錫的冬日陰冷,落在地面上的雪花不一會兒就化成了雪,這種又濕又冷的感覺,讓妙瑾想起來前生在張府最後的日子,那種濕冷陰暗孤獨的感覺日積月累的侵入靈魂
瑾玉看著張維文略微清瘦的背影,拉起了他略微濕潤的袖子。
「爹爹,我們走吧,」
「待到爹爹將你安頓好之後,便將你娘回老家祖墳。」這處院子景色蕭寒冷清,寒冷的北風吹得瑾玉手腳冰涼。
「我們不用再坐船了,待到蓉城之後,你便會見到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景象,你便可看見更更北處無盡的草原和牛羊,那是和金陵完全不同的生活。」
「雖然發生令人難過的事情,可是妙妙,我依舊希望你能快快樂樂的長大。」
「我很快就會長大,父親。」
妙瑾抬起頭,那雙黝黑的大眼楮,一如初見一般幽深不似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