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源處理好手上的傷後,走出房間,袖著手站在院中,久久地看著鳳翥殿的方向。
夜深後,巡山人走過來︰「道門的人聯系上天下無香了,鎮南王府留下的那位殺手寒立也顯露了行跡,羽姑娘還在城內,沒有要回來的意思。」
鹿源問︰「道門的人來了多少?」
巡山人道︰「李長老和其門下四位雲字輩的弟子都來了。」
鹿源道︰「刑院的人也收到這些消息了?」
巡山人道︰「是,藍掌事已經分別派出人手去盯著,鎮香使那邊也有了相應的動作。」
鹿源道︰「道門的人掌權天璣殿多年,對刑院的行事並不陌生,即便是對鎮香使的人,也有所了解,他們不一定能在道門面前討得便宜,你繼續盯著。」
「是。」巡山人應下,隨後問,「是不是讓羽姑娘回來?」
「為何讓她回來?」
巡山人道︰「萬一道門或南疆人拿羽姑娘要挾您。」
鹿源沉默許久,淡淡道︰「他們不知道我是誰。」
……
大雪這一日,是梁國公夫人李氏的壽辰。
國公府喜愛奢華好辦歡宴,雖這一日天氣不佳,車馬難行,但年年國公府都要擺上十幾桌宴席,請上百來位親友前來熱鬧。因李夫人及愛香,故每年都少不了要請數位長安城內有名的香師,包括各大香行的掌櫃也都沒有落下,據聞,今年天下無香也接到了請柬。
國公府亦給長香殿幾位大香師送了請柬,只是國公府以往僅跟天璣殿有所往來,自天璣殿的百里大香師仙逝後,國公府和長香殿的關系也跟著慢慢淡去。最近這幾年,即便國公府千請萬請,帖子發了一張又一張,但大香師光臨國公府的次數還是越來越少。
也是巧,這一日,玉衡殿的崔先生進宮看望太後和娘娘;正陽殿謝先生的生母身體不適,謝藍河一早就回了謝家探望母親去了;淨塵先生因躲閑多日,殿內的庶務越積越多,有些事情必須是大香師拿主意才行,于是被殿侍長哭著喊著給拉住,淨塵實在躲不過,只能留在殿內干點正事;至于柳璇璣,一早起來見天下去大雪,頓時心血來潮,想出去游山看雪景,還想找個伴,便讓金雀去天樞殿將安嵐也叫上。
所以今日國公府的請柬甚至沒能送到幾位大香師面前,都是香殿的殿侍長或是侍香人接了,然後讓人準備份適當的壽禮,命人送過去。
……
柳璇璣剛走出寢殿,就看到安嵐和金雀遠遠地走過來,兩個都是正當好年華的姑娘,都生得水靈靈的,教人看著就歡喜。
待她們走進了,柳璇璣上前兩步,抬手模了模安嵐披風上圍的那圈蓬蓬的,雪白的貂皮,笑著道︰「果真適合你,沒糟蹋這等好東西。」
安嵐讓隨行的侍女呈上一把螺鈿琵琶︰「听聞這是前朝那位辰妃用過的,希望能入得柳先生的眼。」
傳聞前朝宮內有位妃子,不僅精通音律,還擅長各種樂器,世人曾用「十二門前融冷光,二十三絲動紫皇」來贊嘆她的技藝之高。
柳璇璣接過那把琵琶,細細看了一會上面的螺鈿貼花,手指輕輕撫模琴弦。
安嵐對音律不通,只覺得那琴弦發出的音質極為輕靈。
柳璇璣抱著琵琶,斜著眼楮看著安嵐︰「如何尋得這樣的好東西?」
安嵐道︰「之前听聞柳先生在找這個,我便也讓下面的人多留意留意,是運氣好,沒想就叫他們給找到了,就前兩天才送到天樞殿,今兒我便親自給你送來。」
「嵐丫頭啊嵐丫頭,誰能有你這樣的心思呢。」柳璇璣微微眯著眼楮,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然後輕輕一笑,「行吧,這份人情我會記得的。」
安嵐亦是笑了笑︰「柳先生能喜歡就好。」
柳璇璣將琵琶遞給旁邊的侍香人,然後就走下台階︰「難得這樣好的雪,我已經命人在觀雪亭那備了好酒,也燒了爐子,隨我一塊去走走吧。」
安嵐笑著微微點頭,與她並肩走著,金雀眼楮滴溜溜地轉了轉,特意落後兩步,跟在她們身後。
柳璇璣沒有回頭,走了一段後,就懶洋洋地道了一句︰「說起來,我私下要找什麼,也就我家養的那只小鳥兒知道。」
安嵐道︰「我那就少這麼一個貼心的呢,當真是對柳先生羨慕得緊。」
柳璇璣瞟了安嵐一眼︰「真是姐妹情深,我還沒說什麼呢,就在護著了,還是你也想跟我搶人不成。「
「我就不跟您搶了,一個淨塵先生就夠您為難了吧。」安嵐笑著道,「誰叫你這般會教人了,身邊的人這般招人喜歡。」
一直裝死跟在她們身後的金雀听到這句,愈加不自在了,腳踩在雪地上,磨磨蹭蹭地,越走越慢。
柳璇璣嗤笑了一聲︰「教了這麼些年,也還是那迷迷糊糊的樣子,胳膊肘也還是只顧著往外拐。」
金雀听了這話,有些耐不住了,跟著後面低聲道︰「我沒有胳膊肘往外拐的。」
安嵐回頭看了金雀一眼,就對柳璇璣道︰「也就您,嘴上多嫌棄,心里都舍不得放手。」
柳璇璣亦是笑了,正好這會兒已經走到觀雪亭,便拉上安嵐的手,領著她進去。
侍女們魚貫而出,熱騰騰的棉巾,溫度適中的茶水,暖香的坐墊,伺候得細致入微。
柳璇璣坐下後,單留下金雀,讓余的侍女都退了出去。
金雀跪坐在她們旁邊,要給倒酒,安嵐接過酒壺,給柳璇璣倒上一杯︰「難得柳先生今日相邀,我有多日不曾由此雅興出來賞雪。」
柳璇璣打量了她一眼︰「哭守這麼多年,還能舊情復燃,這喝酒賞雪當然是小事。」
金雀詫異地抬起臉,安嵐淡淡一笑,沒有接話。
柳璇璣看著她低低笑了,直到安嵐略微覺得有些不自在後,才又開口道︰「若我不邀你前來賞雪,你今日打算做什麼?可有安排?」
安嵐道︰「國公府送了張請柬過來,本是想去赴宴的。」
柳璇璣微微眯著眼︰「李氏的壽宴,大家都不去,你想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