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城澤遲到了。剛才的會議,他心不在焉,只希望快點結束。他愉快地大步跑過馬路,直到門口的時候,才故作平靜,慢慢推開咖啡店門,尋找蘇曉言的身影。她坐在一個角落里,翻著書,但卻沒有入神,不住地抬頭看門口。看到範城澤的時候,她把書放回了旁邊的書架,站起來,禮貌地迎接著他。
距離上次醉酒後的見面,又過去快一個月了。這算是他們在相遇後,第一次近距離的凝視。他探究的目光讓蘇曉言不適。
「找我什麼事?」
「你能不能不要為難柯輝,繼續把廣告投在晚報上。」
「柯輝?」
「是的,我的攝影搭檔。因為你們不再在晚報上投廣告,他可能面臨工作上的處分。」
「我不是很明白。」
等待的克制,範城澤的遲到,見面後的故作茫然讓蘇曉言不快,她不覺提高了嗓門︰「不明白?你想讓我和柯輝給你們公司慶典拍照片,我推辭了。你們不是覺得面子有損,所以就借此要挾在晚報上班的柯輝,如果不同意,就撤了廣告。為此領導遷怒于他,可能要讓他停職。這些小孩子的把戲,不覺得很沒有勁嗎?柯輝好好工作,你們仗著自己是廣告商,就這麼為難他,太過分了。」
蘇曉言的火爆的樣子讓範城澤陌生,她總是淡淡的,溫婉的,在他那里有時候看得出不開心,但也是很平靜的。現在伶牙俐齒地指責自己卻是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讓範城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冷冷地看了一眼蘇曉言,嘲諷地哼了一下,喝了口咖啡,生硬地問︰「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做這些小孩子的把戲?」
「你的公司要撤廣告,柯輝面臨停職處分。這是剛剛發生的事實。」蘇曉言據理力爭。她很不習慣範城澤的口氣。他同樣讓她很是陌生。他在她面前總是愉快的,對她寵溺的。哪怕有時候,她突然來去,掃他的性子,他也總是寬容和理解。
範城澤笑起來,說︰「你和這個柯輝關系很好嗎?我們天一的廣告想投在哪兒,那是看媒體的受眾群來決定的。不是你或者什麼柯輝來決定的。這是我公司的事,我沒有必要跟你解釋。」他定楮看著蘇曉言,她皮膚依然白皙,在燈光下泛出溫潤的光澤。他靠近她,可以看到她眼角淡淡的細紋,證明著歲月在他們之間流逝過了的2年。「真是可笑,你哪里來的自信,覺得我範城澤會拿公司的事情來要挾你?只是為了讓你接活賺錢?你……」範城澤往後靠了回去,繼續說︰「你,這樣一個女人,已婚,還喜歡出軌,你值得我費盡心機嗎??」
她的臉刷得就紅了,尷尬、受傷,發怒,瞪著範城澤。原來老天讓他們再次相遇,只是為了一次次地被羞辱,蘇曉言的心被堵得難受。最後一句話,範城澤說出去就後悔了。他真是昏了頭了,自己有什麼立場,去指責她。
他們對視著,看不透對方的內心。範城澤一臉的不屑深深地刺痛了蘇曉言。她很想說,我已經離婚了。但若這話一出,似乎承認了她和柯輝有染。
「範總,非常抱歉打擾你了。」蘇曉言的聲音有點哽咽,她拿出包,喊︰「服務生,買單。」
範城澤看著她凌亂的樣子,心有不舍,卻拉不下面子道歉,只是聲音溫和了許多,說︰「我來買單。」蘇曉言顯然不想再跟他糾纏,點點頭,快步離去。
天色已經暗了,蘇曉言逃也似的跑進了自己的車里,關上保險鎖,板下鏡子,看著淚流滿面的自己。如果說範城澤的羞辱讓她哭,倒不如說一直以來偽裝的堅強,被擊垮。想起離婚所遭受的種種痛楚,如今好不容易撐起的平靜,讓她倍加珍惜。範城澤的出現,讓她有一種危險感。她貿貿然地去找範城澤說理,除了不想為難柯輝,還為了自己。
他的直白嘲諷,讓蘇曉言徹底清醒了。她多麼可笑,他說的對,她又有什麼資格讓他為了自己耍心機呢?她終于正視了自己,「蘇曉言,你居然認為範城澤還是喜歡自己的。」這個男人曾經給過自己最純粹的愛意,如今被愛的虛榮感藏在隱秘處,突然被扯了出來,讓她措手不及,受盡嘲弄。
她很凶地用紙巾擦了淚水,拿出了電話︰「喂,柯輝。上次說的天一集團的慶典拍照的事情,咱們還能接嗎?」。
「那個那個……」柯輝有點結巴︰「你不是不想接這類活動的嗎?」。
「我改變主意了。有錢賺,我干嘛不接呢。有你在,沒什麼好擔心的。」蘇曉言說。
「曉言,你是不是听說了什麼了?」
「什麼听說了什麼?」
「沒事沒事。那我去問問有沒請別人了。」
「嗯,柯輝,我們是搭檔,也是好朋友。謝謝你幫助我。」蘇曉言溫柔地說。柯輝雖然覺得她變化可能跟自己有關,但是她現在已經答應,就不再多說,愉快地說︰「朋友之間說這些干嘛,我過幾天把慶典的具體安排發給你。另外,周末我老婆說去周邊的農舍玩,帶上西西一起去哦。」
「好的。」
第二天,範城澤剛要問晚報投的廣告的事情,助理陳覺森先跟範城澤匯報慶典活動的最後方案,並看似隨意地說了句︰「您上次提議的聘用言工作室的攝影師來的事情,已經落實了。」範城澤抬頭看了一眼陳覺森,沒有再問什麼。又繼續看方案。「好的,辛苦你了,陳助理,這個慶典安排細致周全,非常不錯。明天把所有工作人員、包括外聘的都集合起來再開個落實會。我們定好後,再報給董事長過目。」
第二天的落實會,蘇曉言沒有來。範城澤沒有過問,只是打量了好幾次柯輝,「蘇曉言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他憤憤地想。